第89章贼惊应天劫,将败遭民诛上(2 / 2)
这一声大吼,犹如张飞喝断当阳桥,子龙独战长坂坡,气势如虹,声贯九霄!
司马师拖着病体行军,本就不堪颠簸。此番安下营帐,军医给他眼下的创口换了药,他便命众人退下,准备静养。刚歪在榻上,便听见外面人声鼓声聒噪,正焦躁,忽听文鸯一声雷霆厉吼,似一道霹雳闪电顶头劈下,两耳中登时一炸。七窍相连,震的口、鼻、眼跟着大张,一阵激痛之后,坏掉的左眼受不了强烈的内压,“砰”得一声从眼眶中爆孔而出,喷出一泼鲜血,“骨碌碌”滚落地上。
他剧痛难当,挣扎一下倒落榻上。但此人果非常人,面对如此剧创仍能保持一丝神志,为了不让众兵将听见惨叫动摇军心,竟一头闷倒在榻上,抓咬着被子愣是一声也没哼出来,直把嘴唇、被褥都啃咬得一片血肉模糊,加上左眼还在“汩汩”淌血,一瞬间便把卧榻浸染了大半血色。
司马师这边强忍剧痛,苦等亲从前来,却不知所有亲信、军医皆被一人隔开了。钟会一直徘徊在司马师账外,关注着里面动静。文鸯一嗓子喊出来,他一惊之下,感觉账内有人影挣动,便躲在阴影处向账内窥视,将司马师左眼迸出,齿被忍痛之事看了个一清二楚。一看之下不由大喜,本来自己还在苦思手段,如今只需放着他一人在那里苦捱,等血流得多了,便是谁来也无回天之力了。
而此时文鸯在外叫阵,众将正一团混乱。钟会站在营帐之外,见邓艾前来向司马师请令,便道:“大将军方才下令,文鸯不过虚张声势,必不敢袭营,你等坚守即可,他已休息,不需来扰。”
邓艾也认为此时不该迎战,便仰着脖子向账中望了望,见司马师躺在榻上,以为确实歇下了,便也不再疑问,命令所有官兵严阵以待,坚守大营。
文鸯见无人应战,营寨又把守森严攻不进去,只得令手下兵将拼命叫骂,如此闹腾了一夜,不仅司马师没有发兵迎战,连说好从侧翼包抄与自己汇合的文钦、文虎也迟迟不来。眼看天边已露白肚皮,待敌军看出自己只有五千来人马,便不好办了,只得下令撤军。
果然,天一亮邓艾看出只有文鸯一人率军前来,便派左长使司马班率精兵八千追击文鸯。文鸯的确少年英雄,明知敌众我寡也丝毫不惧,一边令手下兵将撤退,一边扭转马头单枪匹马杀入敌阵。
银枪、银马、银镫,加上一名面如冠玉的银袍少年,背衬着初升的朝阳策马杀来,直晃的司马班与手下兵将不敢逼视,气焰顿失。文鸯一杆长枪舞得出神入化,转眼间便挑杀敌兵百人,如此七进七出,敌兵死伤近千。司马班惧其勇猛,根本不敢上前迎战,灰溜溜地撤兵了。文鸯见追兵退了,便回过头去寻文钦、文虎父子,却始终不见踪影。
此时,正在项县等着文钦回返的毌丘俭,却收到了奇怪的战报,说文钦父子已死于南顿城下,一万军队皆投降了司马师。由于听了嵇康不能攻打南顿之言,他对文钦之死深信不疑,却不知此乃邓艾的诛心之计。邓艾见文鸯孤身来战,便知他与文钦兵分两路,而天明之时不见文钦前来,便猜出他父子未能汇合。他们一夜未归,毌丘俭定然生疑,正好趁此之际谎报文钦父子已死,动摇军心。
造化弄人,几番巧合之下,毌丘俭认定文钦父子已死,此时自己只剩不到三万人马,而司马师坐拥二十万之众,根本不可匹敌,再撑下去必败无疑,不如趁敌军未至先行撤离,退回谯郡与曹纬汇合。他雷厉风行,立刻下令火速撤军,三万人马士气低落地离了项县往南退去。
而乐嘉城中,司马师一直到天亮才被军医发现,那时他早因剧痛和失血昏死过去。众将一下乱了阵脚,只有邓艾想起昨夜钟会之举,心生疑窦。但此时他也无暇多思,一边稳定军心,一边想方设法挽救司马师。钟会见司马师已然将死,又恐众人回过神来疑心与他,便请缨去追毌丘俭,趁机逃了出来。
却说嵇康与岳山骑了快马去追文钦,还未接近南顿城,便被一阵铺天盖地的风沙阻住了去路,视线所及尽是昏黄一片,顿察大势已去。二人迎着狂风艰难寻至入夜,非但不见文钦的队伍,还因漫天黄沙而迷失了方向,辗转一夜,待重新来到项县近郊时,毌丘俭早已撤离了。钟会猜毌丘俭必从谯郡往寿春撤退,便派兵前去阻拦,只逼得他临时更改路线,向扬州安丰津退去。一路上许多兵将见败局已定,渐次离去,行到慎县之时,只剩两名亲从陪在毌丘俭身边。
嵇康也认为毌丘俭定向谯郡撤离,寻将过去,至半路时见钟会已在关隘设兵,便也向安丰津追来。二人没日没夜地长途跋涉,到时已近黄昏,人马俱疲。眼见前方一座村庄,衰草连天,秸秆堆积,几户村屋破院散落在旁边,村尽头是一个小小的津渡。马累得双腿打软,马上的人也疲惫得不堪支撑。
正在此时,枯草与秸秆堆中陡然一动,探出一个头来。嵇康远远看见,觉得草堆里藏着的人竟像是毌丘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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