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洞房对苦烛,华席遭坎坷上(2 / 2)
“守住自己,那什么才是自己?”向秀仍不明白,但既然嵇康说要守住本心,那么他一定不能辜负芊芊,无论谁都不能让他改变!
然而他并不知道,嵇康此时也在心中暗问自己,究竟什么才是自己的本心,又该如何守住?他二人虽好读老庄,对世事颇有思索和见解,但此时仍是青春年华,世间百态还未经历一番,岂能就此想得明白,想得通透?
两人各自想着心事,向客栈方向走去,忽被一阵热闹的锣鼓唢呐声打断,抬头看去,只见前方迎面走来一队成亲的车马,随从众多,个个服饰华丽,车马也皆用红绸装点,浩浩荡荡,气势不凡。
“听说,这新娘子是司马懿最小的闺女,你看这排场,多气派!”
“是啊,也不知是谁这么有福气,能攀上这门高亲。”
“据说这新郎官也不简单,出自名门之家,姓什么来着……对了,姓钟!”
嵇康与向秀见围上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刚准备挤出人群,听见有人提到新郎姓钟,出自名门之家,不由举目一望,见隆重的礼队之后,一人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爵弁而冠,身披玄纁之服,腰佩宝刀,贵不可言。再往脸上看去,面如冠玉,肤色胜雪,修眉如远山,美目自含情,说不尽的风流潇洒。马上之人好似发现了人群中的目光,隔着众人与嵇康遥遥相对。
“士季。”嵇康动了动嘴唇,声音淹没在熙熙攘攘的人声,乐声之中。
钟会微微扯了下缰绳,目光在嵇康身上停顿须臾,眼神空洞淡漠,像是对着空气。片刻之后,他默默转过头去,自嵇康身边擦过。
“他就是钟会?”向秀问道。
“是。”
“看样子他春风得意,甚是风光。”
“但愿如此。”
“有些事,变了就是变了。有些人,也无法再促膝相对。”
“你说得是……走吧,这等喧闹繁华,沸沸扬扬之地不适合咱们。”嵇康说着与向秀一起挤出人群。
钟会行至路的尽头回首一望,见嵇康与向秀携手从容而去,冷哼一声,眸中透出无限恨意。
他自与曹璺退婚以后,便将感情之事抛在一边,一心谋求仕途功名,在蒋济的推举之下入朝担任秘书郎。蒋济暗中与司马懿亲善,钟会审时度势,也认为司马氏将来能成大器,便依附了司马懿的次子司马昭。司马昭见钟会机敏果敢,善用计谋,对他越来越信任,一些朝政大事也开始找他商议。
钟会见自己受到赏识,对司马昭更加尽心尽力。他听说司马昭的妹妹,也就是司马懿与张春华有个小女儿尚待字闺中,便请人上门提亲,促成了婚事,正式成为司马氏的亲信幕僚。
却说他迎娶完新娘,骑着骏马来在府中,一切婚礼的繁文缛节行罢以后,陪着众宾客饮酒寒暄一番,回到洞房时已是月上中天。
站在门外吹了会冷风,钟会的酒劲退了一些。转身向屋内看去,窗内红帐高挂,烛光闪闪,一个身影独坐床前。身段苗条,安娴静美。那人,是他的妻子。自提亲至今,他都没见过她的样貌,不知凤冠流苏之下是怎样一张容颜,与曹璺是否天差地别?想到这他不由一怯,想要马上离开此地,却发现根本无处可逃。
整了整衣冠,钟会撩袍而入,迟疑地踱到那人面前,伸手想去拨开垂在她朱颜之前的流苏,却在半空中生生停住。多少次,无论醒着还是梦中,他想象过的洞房之夜,红烛之后,与他盈盈相对的都是曹璺。然而时至今日红烛犹在,人却已非,叫他如何面对?
转身退到桌边,合卺酒摆在眼前。明明是大喜之事,却要用这苦葫芦盛酒,一颗匏瓜,剖为两瓣,夫妻对饮,共苦同甘。钟会执起酒壶,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举起欲饮,另一半匏瓜却空置眼前,宣示着它的特殊地位。
“呵呵,哈哈哈哈……”钟会醉笑几声,放下已到嘴边的酒,给那一半匏瓜也斟满酒,踉跄来到新娘身前,抓住她垂在膝上的玉手,径自将她按到桌前,把合卺酒放到她手上。
“璺儿,喝酒!”钟会对身边之人说完,自己仰头先饮了,又眯起醉眼看着新娘。玄红色的礼服之下,纤纤玉体颤了一颤,抖着手微微撩起面前流苏,露出朱红薄唇,浅浅抿了一口,一滴珠泪顺着白皙的下巴滴落下来,溅在桌上。
钟会一皱眉:“大喜之日,你哭什么!”说着再也忍耐不住,起身拨开她脸前的遮挡,瞪眼看向他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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