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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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根本不会。

于是一边回想着在京城时阿香是怎么教我的,一边勉强地跟着她们转起圈圈来。这是我唯一会的动作,转得不快但好歹能转起来呀。

而实践证明,跳舞的精神是会传染的,一开始还是她们带着我跳,后来我就丢掉怯懦,比哪个小姐妹都跳得欢畅。

只不过跳着跳着我就发现有些不对劲儿了:身边的小姐妹一个一个地改变方向,转到最前排的豪华皮毛榻前,甚至转进榻上服饰昂贵看着就很有钱的男人怀里,然后在那些男人的身上,大胆抬腿,热烈扭腰。

这场面深深地震撼到了我。

怪不得。

怪不得以往来的时候,一进入后半夜,姓乌的就连拉带拽拖着我走,原来后半场是要进行这些情节和故事的。

这些有钱人里还有个穿着三品官袍的,他个头很高排场很足,大手一挥就撒出来无数个金币,姑娘们一看这情形,呼呼啦啦地围到他跟前讨好他。

唯独我还傻站在原地。

他注意到了我,眯起眼来上下打量了一番,用西北口音的官话问我,“中原人?长得还可以啊,”说到这里指了指自己的大腿,“坐过来伺候伺候你大爷,伺候爽了大爷就把你从这里赎出来,让你做我的第二十五房小妾。”

我脚步没有挪动半分,站在原地对他莞尔一笑:“你是大祁驻疆的官员?按照大祁律法,官员是不应该涉娼的,若是让皇帝陛下知道,你可要被免职还得被关进大牢。”

他微愣之后,仰头大笑,引得满室权贵跟着起哄。

我微笑:“以为天高皇帝远,没人管得了你?”你可能不晓得哇,皇帝跟前的苏得意苏公公可就在西疆呢。

他更乐:“皇帝离大爷我确实够远的,之前的皇帝小儿都跟我阴阳两隔了,现在继位的那个四岁娃娃还没断奶吧,不过傀儡而已,他要是真管我,那我一根手指就能把他按死。”

“阴阳两隔”四个字落我耳中。

惹得我脑子里天地崩裂、巨木断折,高楼倾塌、地浆翻滚。

呆愣了好半晌,思索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吹起口哨来,见我脸色难看于是搂住身前的美人,哈哈大笑道:“你该不会不知道皇帝小儿在三月的时候就出殡了吧?”

我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大吼一声后跳上连成圈的桌案,踩着花纹精致的桌布,一路踹翻金杯银碗,踢走琼浆玉液,踩过佳肴珍馐和绮丽瓜果,轰轰烈烈地跑到他跟前,趁他反应不及,照着他的臭嘴踹了一脚。

器皿瓜果坠地带起呼呼啦啦的响声,身前身后也发出了一波又一波的倒吸凉气声。

跟上辈子此时此刻的孱弱不同,这辈子的我生出过往二十五年从未有过的蛮力,坐在桌案上,握住一只结实的金碗,薅住他的耳朵就往这张大脸上砸。

越来越多的人反应过来,对我动手动脚,还攥住我的胳膊把我往后扯,嘴臭的三品官借力推开我,抽出一把亮闪闪的匕首,龇牙咧嘴骂道:“臭娘们!都到这种地方跳舞了还装什么贞烈!老子今天就用这把能削骨的匕首把你脑袋削掉!”

我梗起脖子,踹开身后拉扯我的人,反手提起身边半丈高的铜烛台,冲上前去照着那猪脑袋一阵狂抡。

也顾不得自己是京城里的大家闺秀了,扯着嗓子骂他:“让你这嘴臭的诅咒陛下!你他娘的死后化成泥巴汤汤了,我们皇帝陛下也不会死!他与日月同辉,与山河同寿!你这乌龟王八蛋,你炒盘菜都不够!”

后面的人又开始拉扯我,连桌子带人把我拉到三丈开外。

他被烛台抡得五官淌血,鼻青脸肿,气急败坏之下,照着我的脑壳甩出手中的匕首。

我眼睁睁地看着它飞过来,慌乱地挥着烛台,但感觉好像阻挡不住。于是晴天霹雳,电光火石,我在慌张之中骤然想到:这辈子我活不过二十六岁,该不会就是在打架斗殴之中,惨死于匕首之下吧?

可匕首并没有飞进我的脑壳。

紫色衣袍的公子拦腰将我抱住,带着我旋了半步——

头顶响起匕首破空声,几丝断发混着轻微的撕裂声响落入我耳廓。

尚处愣怔中,就听啪的一下,我恍然抬眸,发现那匕首确实厉害,径直穿过了高台的梁柱,三秒过后,伴随着轰隆巨响,高台倾倒,尘土飞扬,众人惊恐万状!

“哇哦,这匕首还真是快呢!”我忍不住赞叹了一句。

话音刚落,一群手持长.枪的府兵就冲进帐幕,进入乐台把我跟紫色袍子团团围住。

他一手护住我的脑袋,一手攥紧我的手腕,温声道:“别怕,我在呢。待会儿我带你跑出去。”

这跟姜初照一模一样的声音,惹得我迅速抬头。可看清身前公子的脸庞时,便生出习以为常的失落。我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姓乌的,你是不是常常背着我们来参加后半场的活动?哇,你真是太不仗义了,明明好看的都在后半场,但你从来不让我看。”

他低声笑着,捏了捏我的腕骨:“姑娘,我们现在被八十个带家伙的人给包围了,你竟然还惦记这些。”

跟着他在星空之下、大幕之内毫无章法地乱跑,踩过高桌,翻过软塌,登上过倾倒的舞台打了个转,又奔向对面,抽离桌布,把葵花籽、甜杏仁和葡萄干都砸向追着我们跑的府兵的脸。

觉得有点浪费,又抓了一把填进自己嘴里,顺便给老乌嘴里填了一把。

追逐打斗的声音确实不够好听,但我的脚镯手钏和身上的小铃铛一直在响呢,清脆,灵动,悦耳,超级动听呢。

我抬头对老乌嘻嘻地笑,老乌冲我挑了几下眉,右手环住我的腰,左右环顾了一下找到个缺口,半提半抱着带我冲出帐幕,纵身一跃跳下高台。

乌央乌央的人追在身后,他拉着我的手一刻也不松懈地往前跑。后半夜的摊贩无事可做,纷纷聚在街两旁一边看戏一边鼓掌,都塔尔和热瓦普弹起来,萨塔尔和艾西塔尔拉起来,库略来和布尔格吹起来,画着精致纹样的乐舞达卜也敲起来。

他们都这样忙了,还用带着西疆味的官话夸我的裙子很漂亮呢。

于打斗中生出无与伦比的痛快。

于险境中生出千金不换的自在。

老乌回头望了望,看到即将追上来的府兵,又握上我的腰、带着我跑上连成片的阿以旺楼顶。黑夜之中,明月之下,楼顶高低错落,起伏连续,他好像无比熟悉这条不寻常的路,潇洒恣意得不行,甚至还会轻笑几声,向前跑着跑着就迅疾右转,而追兵却根本刹不住脚,猝不及防,扑通扑通地往楼下掉。

当然也不是全靠脑子和小聪明在战斗,真的甩不掉身后人时,他会把我护在身后,大力握住他们刺过来的长.枪,再借势把他们挑下楼去。

我精神抖擞,比起大拇指盛赞:“乌兄你太厉害了!原来除了五禽戏,你还有这么好的身手和本事!”

“若是有箭,我会更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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