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节(2 / 2)
确实是一场激烈的好戏。
哀家在罗绮宫上座观赏了一刻钟,果儿往哀家嘴里填了好几次瓜子果脯阿胶糕,殿中的两个人都没住手,仍在酣战。
试问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两个大美女放下所有的脸面和端庄,把大祁宫妃的身份抛诸脑后,身在宫殿心却在菜场,纠缠在一起,扯头发,撕衣裳,用长指甲刮皮肉,用大红唇啃臂膀——更生动、更带感、更接地气的武打戏呢?
而且随着打架斗殴的进行,她二人的嘴皮子也越来越利索,互相揭短,彼此谩骂,她咒她亲娘今日逝,她盼她父亲明天亡,乌央乌央地轰炸了一遭,最后两个人又扭打在一起,唾沫与眼泪齐飞,长发与布条散落。
精彩纷呈,险象横生,引人入胜,可谓妙绝。
我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疯狂的余知乐,她嗓音疾厉,目光毒辣,抓着娴妃的前襟,连带里面的中衣都扯开。她走火入魔已经看不上娴妃的美了,所以那娇嫩嫩圆滚滚的好光景白白便宜了哀家一个看戏的人。
“你爹爹是丞相,所以你就可以随意欺负人吗?你可知陛下有多厌恶你父亲?杨老贼在陛下眼里,连曾经谋逆的、已经死去的卫将军都不如,可怜你整日搔首弄姿往成安殿跑,陛下连看都不看你一眼。整个后宫里,你最不得陛下喜欢,却到今日还不自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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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打起来!打起来!.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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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不必
娴妃爪子一捞,就把面前美人头上的几缕秀发连带着毛囊给薅下来,这动作看得哀家脖子抖了三抖,爪子不由自主地摸上头皮。
“我父亲如何关你什么事儿?你那蠢爹四十好几了仍是六品员外郎,陛下若是真的怜爱你,为何至今还不给你父亲升官?还有你那娘亲,真是笑死本宫了!几次来宫里都是大箱小箱堆满了马车才离去,也就是太后宽仁大方不计较,不然就凭你娘亲随手拿走宫里的东西这一项罪名,就够你全家入大狱的!”
家世是余知乐的痛点。
我并不喜欢娴妃屡次三番拿出家世拉踩旁人。
这世界上出生就富贵的毕竟少数,多少人摸爬滚打一辈子能拥有的,也不过是某些皇室贵胄某些公卿大族及其随意的一次挥霍而已。
想到这里便想到乔正堂。小时候他为了断绝我同两位哥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辈子稳当大小姐、公子哥的念头,每一餐饭前,都要进行仪式一般,为我们讲述他少时求学的不易,从川渝进京的艰难,在京城考取功名的困苦,以及在朝堂上一步一步做到侍郎、尚书经历的打击报复。
“为父一个人的俸禄要养一家子人,担子很重,”说到这里他总是垂眸叹一口气,然后道,“高山深海你们都是男儿郎,打扮不打扮的不重要,姑娘们看重的是你的模样、身材和学识,衣裳干净即可,配饰素淡最好。阿厌与你们不同,她脑子不够好使,为父很怕她不能嫁到好人家,所以该伪装的还是要伪装的,花裙子要穿,金项圈要戴,宝石耳坠和珍珠簪子也要打几套,吃的东西多少也得精细一些,为父怕阿厌吃不好,连唯一拿得出手的身高模样都变挫了,将来无颜见你娘。”
听到这里的我也总是泪眼朦胧:若我能再聪明一些,若我能拥有余知乐和邱蝉那样的本事,大概也能凭借美好的内在和优秀的才艺在京城的小姐中间出人头地,而不必靠穿着打扮来伪装自己,这样能给乔正堂省不少银子呢。
许是因为娴妃提到了“太后”,所以余知乐便看向上首闲观着这一切的哀家,原本还还占据上风的她,不知为何就这样偃旗息鼓了,任由着还在凶猛劲头上的娴妃扇了她两巴掌,又在她脖子上挠了几道。
“你也知道自己是对不起太后的吧?”发/泄怒气过后,娴妃拢住已经破破烂烂的衣裳,站远了几步,用袖子抹去唇角的血水,顶着肿成原来两倍大的脸,对哀家微微福身道,“请太后降罪。”
我默了会儿才开口:“罗绮宫里诸位丫头们先下去吧,留果儿照顾哀家就成了。不要躲在殿门后偷听,哀家知道,是会杀头的。”
宫女们吓得哆嗦,赶紧弯腰退散,还很懂事地把殿门给关上了。
“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我嘴上虽然严厉地指责这两位,但心里却暗暗遗憾着她们怎么收手如此快,我都没看够呢,“竟然当着这么多宫女的面打架斗殴,没有一点做妃子的端庄和觉悟,还把对方弄成这个鬼样子,你们不怕陛下看到气得跺脚吗?”
此话刚落,恢复镇定冷漠模样的余知乐,就轻轻开合着眼睑,把目光落在了果儿手上盛着瓜子仁、杏肉脯、阿胶糕的玉碗里。
她已经看出了哀家并不是真的关心她们打闹,已经确定哀家方才是在看戏,但她却抿了抿唇角,什么话也没说。
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余知乐,在我面前,她从来都是沉静又克制的。
我接过果儿随身携带的盛着乌龙蜜茶的小水壶喝了一口,先问了她:“容妃为何会出现在罗绮宫?又是如何同娴贵妃扭打起来的?”
她垂下眸子,虽然妆容打扮已经一塌糊涂,但声音却恢复了以往的清澈恬淡:“回太后,是贵妃娘娘请臣妾过来的,说与臣妾有要事相商。但过来之后,才发现贵妃娘娘是想拉拢臣妾,让臣妾替她为非作歹。贵妃娘娘仗势欺人,已不是一两天的事了。上一次常婕妤……常美人来琉彩宫调查之时,臣妾顾及贵妃娘娘的颜面,未曾把自己受过的欺侮讲述给常妹妹,如今她又要兴风作浪,还拉着臣妾下水,属实可恨。我二人言语不和,这才扭打起来。”
我看向娴妃:“容妃说的你可认同?”
娴妃气势上略有不足,但还是强撑着狡辩了几句:“臣妾只是同容妃联络一下感情而已,怎么到她嘴里,就成了拉她下水了?”
余知乐不屑地笑了一声:“好一个联络感情。若真是同我联络感情,有必要扯杨丞相的纵横谋略,有必要扯赵太傅的年迈体衰,又有必要扯乔尚书既是国舅又权钱在手吗?”
我恍然抬眸,心头瑟瑟。
就听余知乐皱眉叱问娴妃:“杨丞相在朝堂上只手遮天已经惹得君臣不快,贵妃娘娘也要效仿自己的父亲,在后宫搅弄风云吗?若只在一众姐妹之间挑拨也就算了,为何还要把太后牵扯进来?”
我无比庆幸自己提前把娴妃宫里的丫头支开。
因为娴妃接下来的话若是落在她们耳朵里,杀这么多人哀家不忍心,不杀这么多人,那哀家和姜初照就要下地狱了。
娴妃的眸子里,一半是风情万种,另一半是阴郁寒冷。她看着我,却不再自称臣妾,“牵扯太后自然有牵扯的理由,本宫年初就怀疑过,现在更加确定了,陛下喜欢的不是他这些妃子中的任何一个,而是——”话到这里,却故意顿了顿,企图引起我的恐慌不安,“当今的太后,我们都应随他应该唤一声‘母后’的这个人。”
其实我有些不明白。
今天罗绮宫主殿里站着的这个两个人,是目前为止唯二怀疑过姜初照和哀家关系的人,她们本该一拍即合、共同发力把哀家拉下深渊让天下人唾弃,为何却谈不拢,还大动干戈,互相把对方的脸扇肿了?
我从果儿那碗里捏过一块杏肉填进嘴里,缓缓地嚼完,才笑道:“娴妃的胆子,是真的很大。这些话在哀家的书房里说出来,哀家还能替你包庇圆成一下,没想到你还把这话讲给第三个人听,那哀家是想护都护不住你了。”
“笑话?本宫乃堂堂皇贵妃,还是丞相之女……”
我笑着打断她:“哀家乃大祁太后,是后宫的老大。你莫不是忘了,你这皇贵妃的位子,是哀家赏给你的。哀家既能赏你,也能罚你,哀家要你此时死,你便活不到给杨丞相送信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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