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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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好像一直在刻苦地练着,从未放弃这门手艺,所以能赶在小聂把短剑刺入我双目之前,一箭刺穿她的手掌,动作万分娴熟,异常果决,就连力道都拿捏得很精准,将将能穿破小聂手掌,却不会整个穿出、刺到我身上。

从被绑到现在,忍了又忍,把牙都咬酸了,一滴眼泪也没掉的我,看到短剑从小聂手中脱离的那一刻,宛如丽妃附体,竟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我在上辈子,也是听说过姜初照命人把小聂的尸体挖出来,又给了不是全尸的死法的,但却从未亲眼见过他狠戾癫狂的模样。本以为这一次能有幸得见,可他却先把自己的袍子解下来遮住了我的脸,让我只能听到箭镞没入血肉的微响和小聂尖锐刺耳的哭喊,却看不到面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似是确认小聂被束缚住了,他才给我松了绑,也知道我站不住了,于是利落地把我横抱进怀里,手掌一次一次地抚过我的额头,边往洞口走,边安慰我:“没事了,没事了,阿厌还好好的……还活着。”

嗓音里的哽咽和颤抖藏也藏不住。

以至于我都分不太清楚,他是在安慰我,还是安慰他自己。

我已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虽然自己身上的袍子已经被血水给污得差不多了,但还是不想抹在自己身上让袍子更脏,就揪起他裹在我身上的袍子,又愧疚又用力地抹了一把:“呜呜呜呜——你可来了,你再不来,我眼珠子就被挖走了。”

姜初照打了个清晰的哆嗦,恍惚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又看:“她方才……是想挖你的眼睛?”

我哭得一抽一抽的,像几岁时候被欺负了回家跟乔正堂告状一样,一桩一桩地跟他说:“是啊,我躲过去了一次,但耳朵尖尖和头发却被削到了。手臂上,脚踝处,也都被她割了好几次,做了好几遍记号,她还要砍我的手脚呢。”

我相信姜初照是我的救星。

而且他身手不凡,坚强勇敢,他还能帮我把仇报回来。

但是你说为什么,等到走出洞穴,天光破晓,我适应了外面的光亮后,为什么会看到一个泪雨滂沱,比我哭得还凶的姜初照。

只是他哭的时候一点抽泣的动静也没有——

“乔不厌,这一夜到处找不到你,我觉得自己好像死了。看到你还活着的时候,觉得自己也跟着活了过来。可现在,我却觉得有些生不如死。”

滚滚泪泽跌跌撞撞地落下他眼眶,他明明颤抖着,不敢看我,却还是把目光落在我脸上,手指还轻轻地碰了碰我被伤到的那只耳朵的边缘:“我珍藏着的、自己一动也不敢动的宝物被别人绑了去,还又打又骂,又划又刺。我真的要,心疼死了。”

后来,姜初照告诉我,消息是姜域派人送进皇宫的,他二人分别往南山行动,几乎同时到达了南山。御汤馆被卫府那群不要命的余孽整个控制了,几个守卫和一众小美人都被下了迷/魂药,睡死过去,姜域留在馆内同这群亡命之徒周旋,姜初照找到地穴救我——他二人分工很明确,只是姜域要抗衡的力量更大一些。

我修养了半个多月,除了手脚处的伤口太深、血痂还没完全脱落以外,其他的伤口都差不多好了。

许是怕我看到身上的口子会想到被绑时的绝望,所以姜初照、果儿、苏公公连同陈太医给我搜罗了好多药方,大多是祛疤的。有一个药膏很管用,是文修允文大夫做的,他托高婕妤送到了宫门口,还写了用法用量和忌物。

刑部很快就给小聂定了罪,罪名挺长的,我也记不太清。但判的死法却很诡异,显然是听了皇帝陛下的意思——凌迟之后,零碎的骨肉悉数装于网袋之内,然后放入了被查封的卫府花园的鱼塘里。

听闻卫将军很喜欢养鱼,尤其是食肉的乌鳢,每年夏天回京时都要买许多养进去,以观赏它们互相撕咬啃噬为乐趣。

这种变态,也不知道丽妃喜欢他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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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棋子

很快就进了六月。

京城燥热已现,森木之下、水行之处是唯数不多的清凉。

约了丽妃于皇宫后山竹园的茶室里见面,姜初照非要跟着,我一拒绝他就变得很凶,眼也变得通红,最后无法,就把他安排在茶室里间,让他不管听到什么,务必保持淡定,除非丽妃对哀家亮家伙,否则千万别出来。

“左右你也不强求宫里的妃子都喜欢你,所以待会儿也不必太伤心,大夏天的,就当是吃瓜了。”我提前劝了一句。

“朕知道的可能不比太后知道的少,不过还是希望这个瓜能甜一些。”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但还是听话地藏到了里间。

不多时,丽妃赴约。

她的身子骨瞧着比之前好了不少,人也长了一些肉,但精神状态比之去年初入宫时还是有些萎/靡。而我同她正好相反,我精神面貌倒是积极向上,但手脚上的疤痕却未完全消退,甚至伤得有些厉害,活动的时候会感觉到疼,只不过这些都有衣袖和裙摆遮着,丽妃也瞧不太出来。

“母后为何请我到这里喝茶?”她问。

我回答:“一是因为这里凉快,你们怕热的人能坐得住。二是因为有些话不好在宫里说,在这里聊比较安全。”

虽然卫府被抄之后,她除了请安基本不出丹栖宫,但不代表她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听我这么讲,她竟然坦荡地抢先扯出了那件事:“臣妾大抵听了几句关于小聂的事,虽知道她触怒龙颜,但不晓得具体发生了什么。母后应该也晓得她同臣妾的关系了,但不管母后信不信,自从卫府不复,臣妾就未曾跟她联系过。”

我两手抱起泡好的茉莉花茶给她倒满,自认为心态神情都拿捏得很到位,没有太过亲切慈祥,亦不算冷淡疏离:“所以当初攀咬杨丞相的小蝶,其实也是你身边的人咯?丽妃演技也是挺好的,哀家真是想了一圈,甚至都想到了卫将军,却都没想到你身上。”

我假装低头饮茶,余光却一直悄悄地注意丽妃的表情。

果不其然,听到“卫将军”三个字,她眉头微不可查地相向而聚,原本坦荡的神色变得谨慎又微妙起来,就连手也藏在了衣袖之下,许是在里面暗暗攥拳,牵连着袖口的布料也跟着动了动。

她好像有点紧张呢。

“对了,前些时日,刑部的人把小聂的尸首送去卫府的时候,发现卫将军的书房被打开了,书桌上竟放了一封信,”说着这些的时候,我不忘观察她的反应,果不其然看到她惊异的脸色,不由满意,继续道,“信上写的是‘吾妹卫知意亲启’,想来这信应该是早就写好了的,卫将军麾下旧人把信送到了这里,期待着有朝一日,你回府上能看到此信。”

丽妃的表情可真是太精彩了。

像极了新手研墨时的砚台,浓一阵淡一阵。她自己似乎也在思考到底是加水还是研墨,可又担心加水会显得晃荡而不够清晰,磨墨会变得粘稠而不可忽视。

但她最终还是选择继续研墨,所以情绪浓得不像话,还带着些迫切:“为何臣妾没有收到那封书信?”

我道:“丽妃忘了吗,卫府已经被抄了,在卫府发现了新的东西自然是要先拿给陛下过目。但是陛下看过后太过恼火,所以不想给你看。”

丽妃更急了,甚至有些口不择言:“现在哥哥都已经去世了,陛下还有什么可恼火的?为何要扣着臣妾的信不给呢?”

我抿了口花茶,慢慢悠悠地反驳:“卫将军过世,你可没过世。陛下恼火的是你二人,不给你也正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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