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2 / 2)
谢盼春这反应可把杜秀梅给吓坏了, 谢迎春都被跟着吓了一跳,她在国防科大经历了那么多次的军事技能训练,手疾眼快身体棒, 一下就从谢盼春的手里把菜刀给夺了过来,劈头盖脸地骂。
“你就这么点儿本事?真是能耐了!我要是你, 哪怕再怂,过去都披头盖脸一通骂,让他没法儿做人,连带着那狐狸精也别想好过, 好好整他们一通不行么?把自个儿搭进去,你就这么命贱呢?”
谢盼春鸡血上头,杀气腾腾地往外走。
谢迎春担心谢盼春从路边摊上买把菜刀真把那狗男女给砍了, 连带着把自个儿也搭进去。
她倒不是担心这个命里带狗的姐姐, 而是担心这姐姐出了事之后留下一个儿子没人养。虽说是老李家的苗,但李振军他-妈都能把谢盼春母子俩给撵出来,摆明了就是同李振军厮混在一块儿的女人也怀上了……自个儿生的孩子不得自个儿养大?
谢盼春想着同狗男女同归于尽,把孩子留给她养?
想多了,她可没这么乐于助人。
谢迎春同杜秀梅说, “我陪她去看看。”
杜秀梅担心谢迎春那火-药一样的暴脾气说炸就炸,有心劝说几句, 可是想到谢迎春从来都不听她的话,她说什么也是多余,只能把到嘴边的话憋回了肚子里。
谢盼春就像是个无头苍蝇一样往外走,走出胡同口, 谢迎春见谢盼春还要走,喊了一声,“谢盼春!”
喊姐是不可能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谢盼春站住,粗声粗气地问,“啥事?”
谢迎春指了一下自己停在路口的车,说,“我记得那工作的地儿离这边挺远的,你要走过去?要不要我开车载你?”
谢盼春:“……”她没说啥,但还是别别扭扭地坐到了副驾驶位置上。
谢迎春是知道李振军在什么厂子工作的,问过谢盼春,得知路没改,那厂子也没迁后,谢迎春就直接把车朝着那厂子开过去了。
谢盼春一路上都在斜眼偷瞄谢迎春,谢迎春懒得理她,任由她瞄够了之后,谢盼春又开始看车里放的东西,看了一路,临到那厂子跟前,谢盼春才说了一句,“真是同父同母不同命,我之前只见过在路上跑的小汽车,别说坐了,摸都没有摸过。没想到第一次坐车,居然是你买的车你开的车。真得谢谢你,要不是你有本事,我这辈子都可能坐不上小汽车。”
谢迎春把车停在厂跟前,同谢盼春书,“别说这些话了,赶紧下去找那狗男女去。我还想看看在家作天作地,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的你,在外面是怎么闹腾的。”
谢盼春笑了一声,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没动。
谢迎春故作吃惊地看向她,问,“咋,关键时刻又怂了?之前不是还想着要拎刀砍人么?你就这么点儿胆子和勇气?”
谢盼春深吸了一口气,说,“迎春,我能不能拜托你件事儿?”
“啥事?借钱?”
谢盼春被谢迎春这一句话给气哭了,“我在你心里就这么没本事?”
谢迎春本着‘只要没把人气死,就把人往死里气’的态度,认认真真地点头,“对啊,不然你以为你在我心里是个什么形象?光辉伟岸的姐姐?”
“行了,我知道你念过大学,你是大学老师,你有钱有文化,我不和你比嘴皮子。从小到大,我什么都比不过你,我早就没有和你比的心思了。你觉得爸妈偏心,我也觉得爸妈偏心,同样都是他们生的,怎么就把你的脑子生的那么好,我和伟春的脑子就这么一般?”
“咱小的时候,明明咱们三个人一起学习,伟春是有点贪玩,但我比你年纪大一点,比你学习更用功,可我每次考试就是考不过你。你想要什么东西,自己努努力就拿到了,我就得使心计绕弯子,你能体体面面的拿到自己想要的,我就得又哭又闹。”
“上学的时候,我成绩比不过你,工作的时候,你轻而易举就能考上,我就得自个儿厚着脸皮去找咱妈哭。再看看现在,咱俩一个生活在天上一个生活在泥里,根本没法儿比。”
“我没脸求你啥,只希望你回去之后,能开车载着浩浩走一圈,让他看看好好学习的人过的是什么生活,对比一下他那没本事的妈,让他早点开窍,别走上我的老路。”
谢迎春听得挑眉,她问谢盼春,“所以你这是,笨鸟飞不动,决定认命了,然后下个蛋在窝里,把蛋孵出来,催小鸟飞?”
谢盼春哭着哭着就笑了出来,她把没怎么打理的头发往耳后捋了捋,抹去脸上的泪,说,“算是吧。你给我壮壮胆吧,我去找找那狗男女。”
谢迎春把车熄了火,解开安全带,说,“成。”
谢盼春走在前面,谢迎春走在后面,她一路打量着这厂子里,脑海中冒出来的是于泽的那句话——“原先建起来的国营厂子算是活在历史中的功臣,统一安排步调的发展战略为我们解决了很多问题,但也因为这样的发展战略,导致这些国营企业存在根本性的弊端。唯有积极改革,革除弊病,精简臃肿的繁芜机构,重视核心技术与创新发展,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以羊城与新兴城市‘鹏城’为代表的东南沿海地区在当地政-府的领导下,‘置之死地而后生’就做的很成功,一边是国营企业积极谋求转型,一边是新兴的私营企业蓬勃发展,甩开同为港口城市的津市不知道多少条街。
谢迎春站在这厂子里,看着厂子里的面貌,同她下乡那会儿没多大的变化,或许添了一些新东西,但一眼扫过去是看不出来的。
这便是于泽口中的那种已经死去的国营企业。
‘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机会都没有留下,等待这座曾经相当辉煌的厂子的,是颓颓日暮。或许某一天,这座曾经为数千人提供过工作岗位的厂子说倒下就倒下了,连点儿烟尘都扬不起来。
就如同被浪花拍在沙滩上的沙子,也曾在浪巅上仰望过天空,但当浪花退去后,等待它们的,是在无数粒沙子组成的沙海中,平平无奇,泯然众沙。
厂子是如此,沙是如此,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只不过人与厂子是在历史的浪潮中浮尘,沙子是在水浪中逐流奔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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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迎春不知道李振军在哪儿工作,就跟在谢盼春身后走,一直走到一个看着还不如她当初在青山食品厂用过的那间办公室门前停了下来。
谢盼春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打算推门。
谢迎春的动作却比她更快,双手插在兜里,抬脚就朝着那门板踹去。
大概是门板年久失修的缘故,也可能是谢迎春常年锻炼外加经常出野外,腿上的劲儿大,一脚踹出,那门板居然被直接踹飞了出去。
谢迎春眼睁睁地看着那门板磕在对面墙上,嘴角抽了抽,缓缓扭头看向这屋子里的一群人。
没错,是一群人。
谢迎春怎么都会想不到,自己带谢盼春来‘讨债’的时候,李振军正给他手下的那些人开会。
原本这会议正开得好好的,门被‘咣’地一下踹开,门板飞出老远,开会的人险些被当场吓死。
李振军‘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见谢迎春同谢盼春一起过来,他强装镇定,不断揉搓袖口的手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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