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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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洌见状,反倒有些惊讶。

他这位妹妹,他是知道的,比起京城来说,她待着的定州算得边陲小城,可在这般的环境之中长大,她仍然能保持着这样难能可贵的镇定,可见心性十分坚韧,远比那些娇滴滴的小娘子们强得多。

他到底不舍得她担忧,因而便开口安慰道:“这种毒,我是见过的,名为‘百花残’,乃是从毒性极强的草木之中提取而来,一开始有些农人发现能用来防治杂草群生,可后来有人一旦误食,前头的几个月活蹦乱跳坦然无事,直到后头便会觉得呼吸困难,一步一步地窒息而亡。”

江苒想到近来常觉胸闷,不由暗自心惊。

她脸色微微发白,显然是感到了后怕。这种毒简直无影无踪,若非发作起来,谁也不知道自己中了毒。

窒息而死,本就是极为痛苦的死法,而将这种折磨延长到几天甚至几个月,让中毒者明知自己就要死了,却始终保持着神志清醒,这是何等的狠毒!

到底是谁,能寻到这样的毒药,并且绕过她的层层防备,将这毒下在她的身上?

江锦骤然抬眼,只见妹妹面色惶惑不安,他心头已是火起,然而他城府深沉,此时便只是轻轻地拍了拍江苒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旋即问江洌道:“你可能将其根治?”

江洌坦然地道:“这种毒罕见得很,那人明明知道苒苒的身份,竟敢下毒,只怕便是觉得我认不出来,然而我前些年同我那师父云游,见过不少稀奇古怪的毒药,如今这种毒药到我手中,却也不难。”

“只是,”他话锋一转,露出有些意味深长的表情,“这种毒药因为见效慢效果狠毒,所以常被用在后宅女眷彼此算计之中……后来因为实在有失天良,便被前朝皇帝禁了。便是我在京城待了许久,也不曾真正见过这毒,我听你们说那江云,只怕还没有弄到这毒药的本事。”

这话再一次戳中了江锦江苒二人先前的心事,场面一时沉默下来。

江锦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扣着,他问,“这毒药,必定是从口而入么?”

江洌挑眉道:“倒也不是,出了吃食,若是受过伤,自然也能通过伤口进入人的体内……”

江苒这会儿却想起来了。

先前那波刺杀,本就叫她觉得蹊跷,毕竟她在护卫森严之处,倘或江云未曾将她骗出去,又或者是护卫早早赶到,那幕后之人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可见,对方指不定是有后手的。

她那会儿受了不少皮外伤,若是刀锋淬毒,便也说得过去了。即便她当时逃过一劫,可受伤在所难免,这毒药又如此罕见,便是江洌都说京城未曾见过,那当时裴云起身边跟着的太医,没能看出来也不奇怪。

江洌略略沉吟,知道她先前同众人用的是一个厨房出来的饭菜,倒不太有被半路下毒的可能,便叫江苒让丫鬟将她平日所用的那些补药悉数拿来检验,却依旧没瞧出不对劲来。

倒是蒋蓠送来的燕窝,让他微微挑了挑眉。

江苒还以为这燕窝有什么不对,却听他道:“这是平州所出的燕窝,府上一贯不收平州的东西,想来是她母亲拿给她的。”

他说完这一句,便点到为止,扯回了正题,同二人道:“平日吃食,看来问题不大,想来便是先前苒苒遇刺那一回中的招了。”

江锦微微垂了眼眸,面上有些担忧之色,却又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江苒轻轻地笑了笑,只道:“大哥哥不必太担忧我,既然如今能治,便是天不亡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江锦沉吟片刻,方道:“你这院子里头,要多拨些人手。”

江洌收起银针,开始低头拟起方子来,他亦是道:“我身边有个叫仲蘅的丫鬟,平日也懂些药理,算是我半个徒弟,如今便先拨到你身边伺候,往后煎药之事,只许她经手,若经了旁人之手,便不能喝。”

他们这样紧张,江苒反而有些好笑。

她好半晌,才悠然笑道:“既然如此,我便谢过哥哥们了。我定会好好照做的。”

江洌却忽然又说,“这里头有一味黄连,只怕苦得太过,你喝了药,就寻腌渍的梅子来吃,我回头遣人送一匣子过来。”

江苒微微一怔,旋即便想到曾听江锦说府上有专门负责腌梅子的厨子,倒不太惊讶了,反倒是一边的江锦笑了笑,同妹妹道:“这可不是寻常的腌梅子,乃是一种益气补血的良药,原料皆是名贵非凡,十分精耗费神,连圣人年年也不过得两匣子,旁人更是从难买到,只怕全天下,只你一人能将其当腌梅子吃了。”

江洌吹干纸上墨迹,见到妹妹满眼感激与仰慕地瞧着自己,冷淡的表情微微凝滞了一下,旋即伸出手,又摸了摸她的头。

平心而论,江苒在女郎当中算得高挑,可耐不住两位哥哥生得颀长,被摸头的时候就只有乖乖任摸的份儿。

他道:“吃完了便叫仲蘅来拿就是了,平日若有什么不舒服的,也只管来寻我。中毒一事,事关重大,我同大哥会同阿爹阿娘说明,我瞧着,不如将计就计下去。”

江苒点了点头,又有些别扭地道:“哥哥,你们能不能别摸我的头啦?”

江锦、江洌这才发觉,自己不知道已经无意识地摸了几回她的脑袋了,他二人异口同声地问,“为什么不能摸?”

江苒小声嘟囔,“……又不是小孩子了。”

江锦失笑道:“你在我们这里,可不就是个孩子么。”

这时,正院那边遣人来唤了,说是晚膳已经准备妥当,请郎君娘子们一道过去。三兄妹方才结束了谈话,一道往望春院去了。

席间不过相府众人,只是江苒那素未谋面的三哥仍未出席,江苒心有诧异,却没开口询问,反倒是一边的江夫人主动开口解释,说,“他今儿一下学堂,便又跑出去厮混了,成日不着家,你不必管他。”

江苒点了点头,果然没有再问,一边的江相却冷声道:“在外厮混也就罢了,他时时寻衅滋事,我也懒得管,如今倒好了,亲妹妹好不容易回府,他还特特跑出去,打量着我不知道他那些心思?”

江夫人不动声色地跺了一脚在他脚上,江相疼得一个激灵,没说话了。

江夫人面上温柔地笑着,心里却道:你儿子不像话,你就怕苒苒不伤心么,还特特在她跟前说?自然是等府中下人把他寻回来,骂一顿打一顿再说,苒苒能别知道就别知道了。

江洌如今却没有这个心思管弟弟,他略看了看四周,便将众人都遣退下,只留一家人在饭桌上,方才细细说了下午把脉之事。

江夫人听得女儿中毒,又再度眼泪汪汪,见女儿乖乖巧巧地低着头吃饭,才努力地憋回眼泪,怒道:“若叫我寻出那幕后之人,定然不会放过!打量着我们都死了不成,连苒苒都敢算计!”

江相亦是怫然,他一面劝慰妻子,心中已有了计较,吩咐瞒下此事,又叫江洌暗中医治,这才道:“此事非同小可,我改日便进宫去,同陛下禀明此事。”

江苒下意识道:“告状告到御前,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些?”

江锦见妹妹懵懂,不由叹息,只道:“父亲的决定自然是对的。你那会儿受伤,可是就在太子殿下身侧,这毒药若下到储君身上,便不仅仅是家事,而是国事了,不论如何,总要同陛下禀告一声的。”

江相看着长子,赞许地点了点头。

虽然次子在医道方面颇有造诣,然而论起人情世故,却是长子尤为精通,他的前两个儿子如今也算各有千秋,不枉多年教诲。

至于那混不吝的三儿子……

算了,不提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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