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1 / 2)
江苒在她跟前已然是懒得伪装了,倒是叫她忘了,头一遭江苒装模作样起来,就叫她吃了大亏。
其实发簪是怎么来的,偷的还是别人送的,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众人眼里看到江苒的确是处于弱势的那一个,她又生得美,只要哭上一哭,表明自己无权无势,无从辩驳,自然能激起旁人的同情心,为她辩解。
更何况蒋蓠也的的确确是仗着自己的背景在污蔑她,那些指责之语细究起来,根本站不住脚。
江苒哭得泪眼朦胧,一时又有许多人倒戈,为“无权无势弱女子”辩护,蓝依白看得分明,一面忍着笑为她递帕子,一面也站出来,义正言辞地指责蒋蓠,“蒋娘子先头便与苒苒有些口角,可以窃贼相称,到底是过了,她一介弱女子,若被流言缠身,该是何等的绝望伤心!同为女子,蒋娘子怎么就要将人逼到死地!”
蓝依白再一开口,直接把事情无限拔高,到了蒋蓠要逼死江苒上头了,堪称是推波助澜的一把好手。
也有不少看在相府的面子上为蒋蓠那头说话的,两边人一时群情激奋,几乎要动手。
江苒一面掐着自己的大腿,再艰难地挤出几滴眼泪,一边把视线投向了一侧不知所措的江云,垂泪道:“妹妹,我知道先前你喜欢这簪子,我不愿转手相赠,让你十分介怀,可这乃我友人所赠,你也是知道的,你怎么能如此误导蒋娘子呢?你若真喜欢,我回去便送给你,咱们姐妹一体,如今这样闹得满城风雨的,又有哪个能好了。”
江云:“……”
她本还想着置身事外,如今江苒的话一出,众人便理所当然地认为她有意误导蒋蓠,一时反倒取代蒋蓠成为了众矢之的。
江苒这么做,是极为聪明的,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到底蒋蓠背后是京城相府,在场众人哪个都不敢得罪,相比起来,寻常人家出身,又是个庶女的江云,倒更适合拿来指摘了。
江云张了张口,只觉得难以辩驳。
这头闹出的动静终于惊动了刺史府的主人,封二郎匆匆赶来,身后跟着面色淡漠的裴云起。
封二郎看着眼前的闹剧,只觉得头晕目眩,在众人七嘴八舌的解释之中,他果断找到了应该苛责的对象,“江五娘子,四娘子是你的姐姐,你怎好如此诬陷她!”
江云:“……”妈的。
谁能相信,这次她真的是无辜的。
第20章
蒋蓠张了张嘴,她想要反驳,可是不期然却撞进了后头裴云起的眼睛。
他的眼睛淡漠又漂亮,鲜少有暖意,便是她兴许能成为他的未婚妻子,可却也从不曾见她对自己效果。
蒋蓠忽然打了个寒颤,不敢再给江苒泼脏水,而是默认了众人的说辞。她硬着头皮,走到了裴云起的身边,努力地同他解释道:“……这只是个误会。”
众人这才发现,封二郎身后,跟了个白衣玉冠的青年来。
这人清俊挺拔,身量极高,纵是整个定州城的优秀郎君在此,也都被比得黯然失色。
甚至不必封二郎介绍,众人就推断出了来者的身份——京城相府的那位贵客,大公子江锦。
他们自然不会知道,比江锦身份更为贵重的太子殿下会假借江锦的身份,屈尊来这边陲小城。他们觉得眼前青年有一种清贵至极的气质,便想也不想地认为,这乃是相府权势熏陶而出。
众人纷纷拜见眼前的白衣青年。
裴云起摆手免了,他至始至终,都没有用正眼去看过在场众人,甚至连蒋蓠,也不过得了他轻描淡写的一瞥。
除了江苒。
他注视着江苒,意外地发现,不久前还在自己跟前活蹦乱跳的江四娘子,如今眼圈儿红红,哭得肩膀一抖一抖的,像是委屈极了。
那一瞬间,年轻而寡欲的太子殿下,忽然觉得心里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蛰了一下,有一些陌生的情绪翻涌上来。
江四娘子在他跟前或是心狠手辣,或是跳脱无礼,总归从来没有这样显得柔弱可欺过。他身居高位久了,倒渐渐有些忘了,她不过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女儿,其实是常要受到委屈的。
他张了张口,半晌,才伸手,手掌之上,托着一块锦帕。
江苒一怔,旋即接过,一面拭泪,一面又十分畏惧地看了蒋蓠一眼,她生得明艳端方,如今怯生生的,倒愈发惹人怜爱了。旁人都只觉得蒋蓠仗势欺人,心生不满,可不敢在裴云起跟前说她,便只好一窝蜂地去指责江云。
裴云起却在指责声之中,看见了江苒面色。
她眼里还蓄满泪水,可那双猫儿一般微微上扬的眼睛里头,可没什么委屈,倒写满了狡黠,冲他眨了一眨,带着些调皮的笑意。
裴云起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是装的。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旋即看向了一侧的蒋蓠。
事情的缘由,方才旁人已然讲得七七八八,江苒的眼泪倒是装的,可不管如何,也是蒋蓠犯错在先。
他淡声问:“你还不道歉,是等着我替你赔罪吗?”
蒋蓠身子一颤,她在京城中横行习惯了,旁人看在相府面上向来让她几分,哪里愿意道歉。
然而她不敢驳辩裴云起,便只能不情不愿地走出来,对着江苒,硬着头皮道:“方才我弄不懂事情的来龙去脉,听信了旁人的谗言,误解了江四娘子,还望江四娘子大人有大量,莫要与我计较。”
说着,狠狠瞪了一眼边上的江云。
江云亦是颇觉委屈,抽抽噎噎地哭了,然而这次,却再也无人替她说话。
江苒轻轻拭着泪水,懂事而得体地道:“……既然是误会一场,说开了也便罢了。”
众人纷纷称赞江四娘子的好性情,至于一侧的江云,则为众人不齿,一时身边冷落下来。
眼见得好好的花宴至此,也算是搅乱得差不多了,那做东道主的封二郎不免觉得扫兴,再一扫四周,便同裴云起殷勤地笑道:“是我看顾不周,扰了大家的性质,时候也不早了,今儿大公子您是贵客,这牡丹魁首,便由您来攀折,赠予园中最绝色的女郎可好?”
裴云起颔首道:“可。”
众人便如众星拱月般簇拥着他,下楼,见他折了那一株洛阳锦来。
白衣的郎君同亭亭丰韵的牡丹一道,又是另一等的殊色绝艳。
江苒攀在栏杆边缘,她方才做戏做得总归有几分疲倦,心知那蒋蓠是他妹妹,先头的孔雀簪又给了自己,做哥哥的想来也要好生补偿她,更何况论起牡丹数量,在场旁的娘子所获也有比自己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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