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1 / 2)
她吓得脸色惨白,只见方才便不太正常的马儿如今忽然发狂,焦虑不安地往前冲去,拖着马车将四周草木践踏得七零八落!
如若方才人在车上,轻则擦伤,重的话,被甩出去也不是没有可能!绝非如今受惊这么简单。
负责牵马的车夫死命地勒住缰绳,才让马渐渐安静下来。
而那原本为两位娘子准备的精美华贵的马车,如今已是东倒西歪,不堪入目了。
江云仿佛惊魂甫定,抚着胸口,瞧向了那头的江苒。
她坐在后头的马车内,微微掀起了帘子,正波澜不惊地瞧着这头的变故,仿佛看穿了一切。
甚至于,她的嘴角还微微勾起,露出了美艳之至,而又充满嘲讽的笑容。
江云心里一惊——难道她早已知道了?
“呀,这马儿可真该死,”杜若瞧得心惊,忙说,“还好娘子不在上头。”
“这马素日养着的,怎么今儿突然发疯了?”江苒用眼神示意边上服侍的下人们,“去把马先关回马厩里头,派人看守好,仔细地查一查今日可有什么异样的人靠近马厩。等我同五娘子回府来,再来过问。”
江云听她说要查,不由感到心虚,她知道这是殷氏派人做的手脚,口中只道:“想来是我惊着了马儿也有的,姐姐倒是小题大做了,难道还会有人要害我不成?”
“妹妹说笑了,”江苒在马车中坐得闲适,她扯了扯身后的引枕,懒懒道,“我唯恐是旁人平日怠慢了这畜生,叫它心生怨恨了,倒不觉得是有人害你。”
她含笑说着这话,眼中却一片冰冷,瞧着江云的样子,似是意有所指。
江云僵在了原地,好半晌才找到了敷衍的话,“……姐姐说笑了。”
江苒抚了抚鬓发,挑着眉道,“妹妹又不是畜生,竟知道畜生的想法?”
江云只觉得她的眼神好似霜刀,要把自己面上刮下一层皮来,不由软了脊梁骨,却还是强撑着,露出尽可能得体的微笑,“一会儿宴会要迟到了,看来我还是要同姐姐坐一辆车,叨扰一番了。”
江苒微微笑:“无妨。”
她这样好说话,江云反而觉得她又要使诈,心里天人交战了半晌,还是僵着脸坐了上去。两人面对面地坐着,江云心里有鬼,简直坐卧难安,时不时地迎上江苒冰冷的视线,只觉得这短短的车程,仿佛过了好几个年头那样艰难。
偏偏江苒好像忽然对同她聊天有了兴致,懒懒开口道:“五妹妹,你说咱们都穿绿色,是不是巧极了?”
江云:“……是挺巧。”
“那就是了,”江苒望着她的眼睛,十分真诚地道,“我知道你最喜欢这样素淡的颜色,便也特地穿了绿衣裳,为的就是旁人如今在传我们姐妹不和。我们穿得相似的衣服出门,旁人见我们亲密无间,谣言便不攻自破了。”
江云:“……”
江苒见她吃瘪得说不出话来,心里头开心极了,面上却十分恳切,“怎么,妹妹你不喜欢我这样穿么?我还以为你也希望咱们俩和和睦睦的呢。”
江云哪能让她抓住把柄,只能艰难地挤出笑容,“喜、喜欢,喜欢极了。”
江苒看她不高兴了,便高兴极了,顿觉神清气爽。她往后一靠,开始闭目养神。
第17章
马车才到刺史府前,便见衣香鬓影,人影攒动,各家娘子们皆从马车上下来,其中不乏一些在整个定州城都小有名气的才子佳人,一时之间打招呼的“姐姐妹妹”不绝于耳。
江司马官位不显,江家的马车亦是平平无奇,可等江苒一走出车厢,众人便情不自禁地将视线投向了她。
这位江四娘平日里并不参加闺秀们的聚会,性情古怪,可容貌却是出了名的,有人私下里说她“艳冠芳首”,今日一见,方知传言为真。娘子们对于漂亮得过头的同性难免有几分敌意,兼之在场诸人出身皆十分优越,一时便生轻慢敌对之心,在场众人,并无人同江苒打招呼。
相比之下,郎君们的态度就要热络熟稔得多,可江苒心里却有些计较——前世江家倾覆,而定州的豪门望族亦是牵扯进什么大案之中,留存者十无七八,江苒既然要保存自己,自然也不敢轻易同人套近乎,因此不过淡淡地对着几个要上前来交谈的郎君们点了点头,便提起裙子进去了。
在江苒的光环之下,江云受到的待遇便公正得多,既无娘子投以白眼,亦无郎君大献殷勤,仿佛一个隐形人。她自觉遭到冷落,暗暗地咬住了下唇,却更上前去,牢牢地黏在了江苒身侧。
江苒便是全场焦点,在她身侧待着,总有人会注意到自己的。
江苒仿佛注意到什么一般,微微侧过头,见她亦步亦趋,便扬了扬眉,柔声道:“妹妹,你说咱们俩穿了一般的颜色,如今又走在一道,旁人见了,是不是要羡慕我二人,姊妹情深?”
江云哪里想要和她姊妹情深,此情此景之下,自觉如今沦为陪衬,心中十分屈辱,她的目光眼光投向前头江苒端庄前行的身影,手不由地揪住了自己的裙摆,却又为了掩饰什么一般,赶忙放开了,抚平了褶皱的布料。
等到了设宴的花厅前,自有侍女引着二人来坐了,同桌的皆是同江司马品级相仿的同僚之女,江苒同这些人一贯不来往,淡淡点过头便算是招呼过了,反倒是江云一口一个姐姐妹妹的,同在场许多人都热络地打着招呼。
江苒知道这些时日,自己被禁足,江云频频向外走动,却是不知道她竟有这样好的手腕,她也不说什么,只是沉静地垂下眼,端详着眼前的茶盏。
因着姑娘们都是娇客,席上备下了数样酒水茶水,倒是不拘着要喝什么,江苒要了一盏自己惯喝的玫瑰花茶,正好衬了今儿自己衣裙上熏的玫瑰花露。她心里思索着近日之事,倒不意旁人已打量自己许久。
众闺秀们虽然面上同江云说着话,却没有一个不再暗自打量江苒的,见她静静坐在一侧,仿佛有些出神,连着漆黑的眼睫都叫热汤熏上淡淡水汽,显出平素罕见的沉静秀美来,心里都十分诧异——这传闻中的草包美人江四娘子,瞧着着实不像个腹内草莽的。
再看看那头的江云,虽然同众人都说着话,可这姐妹二人的衣裳一个颜色,她是做妹妹的,落在旁人眼里便是她处处争先,作为一个庶出的娘子,着实太不懂事了些。
江云正同众人笑吟吟说着京中近来实行的花样首饰,见江苒什么也没做,却吸引了旁人的眼光,更有人对自己投来审视的目光,不由心中不太舒坦,面上只是落落大方地唤了江苒,笑说,“姐姐今儿有甚么心事不成?平日我瞧着衣裳首饰这些,姐姐是最通的。”
她这是有意引旁人往江苒的首饰上去看,果然就有人忍不住开了口,问道:“江四娘子的这发簪着实别致精巧,我竟没见过的,想是特特寻了工匠定制来的?”
江苒轻轻晃动着茶盏,闻言,眼角微微堆起一些笑意。她想要表现得可亲的时候,旁人只会觉得她贴心妥帖极了。她眼波盈盈,从那说话的姑娘身上拂过,又弯起眼睛笑了一笑,像有些不好意思,“您说笑了,一支簪子罢了,我的确喜爱,可又哪里担得章姑娘这样的赞美。”
章姑娘笑起来,拉着江云的手道:“你瞧瞧,你这四姐姐,同你不愧是姐妹,讲话都这样叫人舒心。”
说起来还是江苒更得她心意些,江云虽好,但总有些畏畏缩缩讨好人的小家子气,定州的女郎们都是大气飒爽的作风,对她的作风颇有些接受不来,不过是碍着家教才同她热络些的。
江云面上笑意凝住,看向江苒,她实在不明白,江苒这总队人爱答不理的样子,为什么就偏偏得了旁人的喜欢——这些人都是瞎的不成,江苒那样装模作样的客套,她们也看不出来?
她咬了咬嘴唇,也凑趣说,“四姐姐说笑了,这可是相府大公子赠给姐姐的呢,哪里是凡品,我们就没有这样的福气。”
这话酸极了,可她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单纯是一个有些使小性子的妹妹打趣,可停在旁人耳中却是难免激起几分不愉快来。
在场的哪个美娇娥,除了早有心上人的,其实大多都是冲着今儿宴席上的贵客来的,那相府大公子是今科探花,出了名的青年才俊,寻常官家女子,说句难听的,为了搭上如今如日中天的相府,便是送嫡亲的女儿去作个侍妾都愿意的。今儿虽是牡丹花宴,但是大家心里都心知肚明,醉翁之意不在酒,大家是为着大公子的青眼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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