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1 / 2)
梁悠他们在努力的适应,其他的老职工也在观察。梁悠不知道,她在不知不觉中成了最受关注的那个。
每次来的新人里,离开的都远比留下的多。好一点的会在激情散去,需要更多地考虑现实的时候离开。更多的,则是一个月实习期过后,回到家就再也不回来了。
老职工们也会私下讨论,讨论新人们的适应情况,和他们能否长久的留在敦煌。
以前的新人,有空有热情,一看到现实就被打击的郁郁寡欢的。也有豪言壮语,最终却选择不告而别的。可却没有一个像梁悠这样的。
她不会洗碗,不会打水,拎着水桶走一路能洒出来一半的水,每次吃饭小脸都皱成一团,像是在吃毒药一样。整个人和敦煌的环境格外的格格不入,让人想不通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甚至大部分老职工都认为,她应该挨不过一个月就会崩溃了。
周五晚饭的时候,季所长告诉大家明天不用上班。梁悠还在惊奇现在整个华国还都是一周单休,没想到敦煌研究所超前的进入了双休,就听到季所长下一句提起明天要去收玉米的事情。
原来,因为研究所离人口聚集的城区较远,只在几个公里外有个小村子。以前所里也没有车子,粮食的供应一直是个大问题。为了吃饱饭,季所长只能带着研究所里的职工自己开垦了荒地。
后来研究所隔壁有一支边防连队驻扎,研究所开始跟边防连的战士们一起种地,采购粮食的工作也由连队一并负责,这才让研究所二十多口人的吃饭问题得到了比较妥善的解决。
如今到了玉米丰收的季节,季所长自然要带着研究所的人过去,跟连队的战士们一起收玉米。
可能因为有新人在场,季所长交代的格外详细。梁悠认真听完了他的话,小声问着身边的向瑾:“玉米脱粒不是可以用机器的吗?咱们怎么做啊,用手一粒粒抠下来吗?”想想都觉得手指痛。
“会有工具的,改锥之类的。用改锥顶住,将玉米粒一排排的从玉米梗上脱下来。”向瑾边说边给梁悠演示着动作。
其他人看到了都忍不住暗自摇头,觉得这个梁悠果真是待不久的。希望其他人意志足够坚定,最后选择留在敦煌。
只不过这个其他人里面,并不包括季院长。季院长在一旁含笑看着向瑾比划着告诉梁悠要怎么给玉米脱粒,觉得所里来的新人都着实不错,很有学习的意识。
梁悠听向瑾讲完了,心里对给玉米脱粒这件事大概有了个认识。
向瑾父母是工人,可家里也是有在种地的,所以对这些事情也比较了解。
梁悠家里也有地,不过就是院子里的那一点地方,平时爷爷奶奶种点蔬菜解闷。梁悠做农活的经验就是在一旁端个水递个铲子,待久一点奶奶就担心她被晒到,催她赶紧回屋里坐着。
不过向瑾说的听起来也不算难,梁悠决定明天好好学学其他人怎么做的,照着做就是了。
等到了第二天,季所长带着所里的人去了隔壁边防连连队的空地,空地上已经摆满了提前采摘好晒干的玉米。
魏姐拿着一盒改锥,后面的几位老职工抱着藤编簸箕摆到每个人面前。
一群人拿着小马扎围着一堆玉米坐成一圈。梁悠坐在向瑾跟杜薇中间,对面坐着的是季所长。
向瑾耐心的教给梁悠应该怎么拿玉米和改锥方便用力又不会划伤自己。梁悠学的认真,觉得来敦煌果然是长见识的,爷爷奶奶要是知道她现在都会给玉米脱粒了,还不知道要惊讶成什么样子。
等到大概掌握了要领,梁悠就开始小心翼翼的将玉米粒从梗上脱下来。
今天研究所里的职工除了还在窟里修壁画的周师傅以外都来了。
一个洞窟里壁画的修复时间是以年来论的,周师傅一年到头连假期都少有,全都扑在洞窟里,这种事情季所长当然也不会带着他。
虽然是在干农活,可大家坐在一起聊的还是研究所的事情。
季所长跟美术组赵组长商量着明年再办一次敦煌艺术展的事情,也不冷落其他的人,问着他们对艺术展的建议。
当问到梁悠的时候,梁悠放下了手中的改锥,毕竟她现在的水平还做不到一心两用,弄不好就会受伤。
“我觉得每年的敦煌艺术展都办的特别好。之前在首都办的时候我每次都去看了,还在展览上见过您呢。”梁悠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就是因为看过艺术展,被敦煌所吸引,才读的历史专业。”
梁悠这话算不上是假话,只不过是把她两世的经历合在一起说了。前世她确实是在展览中为敦煌的神秘魅力而着迷,才那么想去敦煌看一看,甚至最后选择去读文物修复专业。
“哦,你见过我?”季所长一下来了兴趣,觉得这是个难得的缘分。“哪一年的时候?”
“62年的时候,”梁悠答道:“当时我爷爷带我去的,您还送了我一本敦煌的画册。”
“敦煌的画册?”季所长看着面前的姑娘,将她和记忆中一个眼睛明亮的小女孩重叠了起来。“原来是你……”季所长恍然。
梁悠看季所长想起自己了,开心的笑了笑,没发现对面季所长眼神中的杨晗。
跟梁悠聊了几句之后,季所长又转而问起旁边向瑾对艺术展的想法。
梁悠拿起改锥低头继续认真做起脱粒的工作。等这一天过去了,只觉得腰酸背酸的,走路都只能弓着背,直不起腰来。
晚饭随便垫了一点,洗漱后的梁悠摊在炕上,感叹玉米脱粒机真是个伟大的发明,什么时候敦煌要是能有就好了。
另一边的宿舍里,季所长看着手里这次实习生的名册,叹了口气。
“你这是怎么了,好好地怎么还叹起来气了?”季所长的妻子问道。
季所长妻子宁玉英,几十年前和丈夫一起抛弃了安逸的生活,毅然决然的来到了什么都没有的敦煌。这些年从无到有,两人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遇到了多少困难,可她鲜少听到丈夫唉声叹气的时候。今天也没发生什么特殊的事情,怎么就让他发愁了呢?
季所长又叹了口气,答道:“我觉得,那个梁悠可能会走?”
“梁悠会走?”宁玉英眨了眨眼。她奇怪的不是梁悠会走,而是丈夫认为梁悠会走。
那个叫梁悠的姑娘不会留下来,这个基本上是所里所有员工的共识了。可能也就只有季所长不这么觉得,因为他看谁都觉得对方能坚持下来,年年如此。
明明每年看走眼的概率更大,可季所长就是能乐观的觉得所有新人都能克服困难,选择留下。或许是因为在他看来敦煌的魅力是无人能及的,胜过其他的万般美景。
要说现在整个研究所里,别说是觉得梁悠能留下来了,觉得她能撑过一个月实习期的也就只有两个人而已。一个是梁悠本人,一个就是季所长了。
梁悠在宿舍的土炕上侧躺着捶背呢,还不知道现在认定她会留在研究所的,已经只剩下她自己了。
第5章 边境
“你为什么觉得她会走啊?”宁玉英又问。在她看来梁悠虽然娇气了点,但小姑娘人品还是不错的,今天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怎么就成了丈夫这三十来年唯一认定会走的呢?
“唉,”季所长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你听没听到她白天的时候说起小时候见过我的事情。”
“听到了啊。”宁玉英点点头,不知道两件事有什么关系。“我以前还觉得她来敦煌是青年人一时冲动,现在听说她那么多年前就对敦煌感兴趣,倒觉得搞不好她能多待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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