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1 / 2)
饭后,梁悠献宝似的拿出了一袋针管,跟周师傅分享了自己的想法。
修复壁画注浆或注射粘合剂时,剂量过少粘不牢固,过多又难免留下胶痕,剂量最是难控制。针头细且长,用来注射粘合剂既不容易留下痕迹,又可以较为精确的控制剂量。
周师傅是有经验的老职工,一听就知道这办法可行。两人也顾不上其他了,梁悠把行李往宿舍里一扔也不收拾了,两人拎着东西踩着沙子直奔洞窟。
先是在窟外找了个地方试验练习,熟练后才万分小心的开始实操。周师傅先用注射器将粘合剂注入起甲壁画底层,再用棉球轻轻滚压,将空气挤出,压平,出来的效果确实比之前的办法要好上不少。
周师傅大喜,一反平日的寡言不停地夸赞梁悠,夸的梁悠都不好意思,赶忙说自己是从书上看来的。
现在国外在壁画修复上早就有了一套较为成熟的工艺和方法,修复材料也都经过了几十年的科学实验,早就有了一套体系。可惜华国才刚从战乱中稳定,正是百废待兴之时,能投在文物保护修复上的人力、财力都十分有限。
季所长也提出过想要跟他国的专家学习、请教,只可惜最后或是因为专家自恃身份嫌弃研究所条件太差,或是因为时机不好,最后都没能成行。
既然说到了书,周师傅当然要问个清楚。梁悠赶紧拿出了除了针管外其他的收获,就是这次从首都带回来的几本书了。
这第一本是关于古代绘画的美术图书,里面有一部分记载的是古代的矿物颜料,其中有对各个年代壁画常用矿物颜料的组成的介绍。
要知道同样是红色颜料,研制的原料有可能是朱砂,也可能是铅丹。白色就更不用说了,足足有十几种不同的矿物都能作为白色的矿物颜料。
书中记载和实际不说是百分百符合的,可至少能给他们一个大致的方向,以后分辨起颜料原料来方便不少。
这个本是梁悠在书店里买到的,全新未拆。而除此之外的另外两本,则是她跟向瑾在几个旧书市场逛了一天,腿都要逛断了淘回来的了。
一本是十分老旧的外文图集,是一位百年前的外国探险家来到华国探险,用相机记录下他所见到的一切,里面就有还未受到损坏和战火侵袭的敦煌石窟。
这本图集倒是对他们的修复工作没有什么实际的参考,只是格外让人感慨。
梁悠曾经听说,当年在国外学习美术的季所长之所以会毅然回国投入到壁画修复保护工作当中,也是因为在国外看到了关于敦煌壁画的摄影展览,发现在自己的国家竟然还有这样一处令人着迷的艺术宝库,为此放弃了原本的理想。
而在几十年后,梁悠和向瑾这一代年轻人,同样是在艺术展中,被敦煌的神秘和季所长的精神打动,志愿来到这个可以称得上偏僻的地方。图集里除了石窟还有其他几处古迹,都呈现着百年前的模样。
而梁悠带来的最后一本书,同样是一本外文书。只不过不是图集,而是一间教堂壁画的修复研究报告,报告的扉页上盖着国外某家图书馆的印章,也不知道是被谁用何种方法带回来的,最后竟然出现在华国首都旧书市场的一个小地摊上。
这本报告详细的记录了该教堂的自然概况、壁画破损原因及修复材料与工艺等内容。即便教堂壁画所处环境和破损原因与他们所在的石窟壁画大不相同,可依然有不少值得借鉴的地方。
周师傅虽然看不懂外文,但图片还是能够理解。珍视的捧着书翻了几页,果然有用针管注射粘合剂的照片。
除此之外,书里甚至有关于不同修复材料按照不同的配比修复不同质地的壁画效果的记载,实用性极高。只是梁悠自己也只能读懂个大概,其他的只能慢慢研究。
周师傅也知道遵循科学套路比自己慢慢摸索要效率的多,这次有了这本报告,干脆带着梁悠直接找到了季所长办公室,要求季所长派人来帮他们完成翻译工作。
季所长听完他们两人说的,也明白这本报告对于壁画修复工作能起到不少作用。这么大一厚本让梁悠一个人翻译也不现实,况且梁悠做翻译了,窟里就又剩下了周师傅一个人,修复工作就要耽误了,但所里又抽不出其他人手。
梁悠看季所长紧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开口说道:“所长,您看咱们向学校求助怎么样?”
“向学校求助?”季所长一愣,然后马上明白了梁悠的意思。
“没错,”梁悠继续说道:“向大学求助,不管是历史系的还是英文系的,如果能组织起来一批学生,这本报告用不了几天就能翻译完的。”
“你说的没错。”季所长点点头。很多大学生嫌苦不愿意过来,同样也可以帮一些忙。如果可以找到学校相互配合,对研究所来说可以缓解职工们的高工作量,对学校和学生来说也是个难得的实习机会。
这倒不是什么一般人想不到的办法,只是现在各个系统之间没有那么高的协作性。再加上现在别说网络了,研究所周围连送信的都没有,所内职工的信都是交给旁边边防连的战士,等到战士们将家书送到市里的邮局时一起带过去的。所以其实这个办法,能帮到的事情也不多。不过对于眼前的翻译工作,却着实是个好提议。
季所长想了想,带着梁悠去边防连里借了电话,几个电话打完就将事情定了下来。
季所长这一辈子都奉献给了敦煌,为人无私端正,在华国的学者中间很有声望。这次他也没耐心走什么官方渠道,直接通过几个朋友联系到了附近一所大学的负责人,将事情说了一遍。
对方一听不过是翻译本报告也不是大事,极为痛快的就答应了。
季所长琢磨着把东西寄过去,还不如让梁悠跑一趟直接把报告送过去。耽误不了多少时间,且有梁悠怎么也是个专业人士,对翻译工作也能起到一定的帮助。
季所长把自己的考虑跟梁悠说了一遍,梁悠听后当然没有意见。只要人手足够翻译一本报告不过是几天的事情,算上来回路程,用的时间也比自己一个人做快多了。
季所长将学校的地址写给梁悠,看着她不大放心的问道:“你知道怎么去吗?”
“当然不知道了。”梁悠摇头,她有没出去过,对路程什么的没有概念。
“你坐过长途汽车没有?”季所长又问。
梁悠接着摇头。
季所长有些犹豫,琢磨着要不换个人去。梁悠却觉得不是问题,自信满满的拍着胸口。“您放心吧,我一个人没问题的。”
季所长看着她半晌没有说话。梁悠似乎有种与生俱来的乐观,还有一种什么事都不算事的豁达。虽然从小就被保护的很好,可却有着不轻易屈服的韧劲。
既然她来到了研究所,那和其他所有职工都是一样的,早晚要锻炼出来。于是季所长点点头,同意了梁悠的想法。
季所长联系到的大学并不算远,到了敦煌市区坐长途车五六个小时就到了。可是要想出眼前的沙漠,除了用腿走就只能向连队借车。
趁着正好还在连队,季所长又带着梁悠直接找到了连队的教导员。
就在上次梁悠离开前找到岳青松的那间办公室里。季所长在跟教导员说着借车的事情,梁悠站在岳青松的办公桌旁,看到那块之前被她当做礼物送出的石头,被人放置在用报纸叠成的小盒子里,底下铺着层沙子,怪有意思的。
看到那边两人已经说好了借车的事情,梁悠用手指戳了戳石头,问道:“教导员,岳连长是带队执行任务去了吗?”
“没错,梁老师您找他有事?”
“没有没有,”梁悠急忙摆手,“我就是随口问问。”
回到研究所后,季所长又把怎么坐车才能到学校耐心的给梁悠讲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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