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金屋 第13节(2 / 2)
陆晋恢复神志后才知自己做了多么罪不可恕的事。沈沅在他身下泣涕涟涟,小脸皱起发白,发髻散乱,衣衫不整,狼狈不堪,一副受人欺凌的模样。而欺负她的人就是他。
陆晋微怔片刻,立即含住沈沅的泪珠,喃喃自语,心里怜惜愧疚,“阿沅,是我的错,是我昏过头,才对你做这么人畜不如的事。你莫哭了,阿沅…”
沈沅还是不理他,只一味地哭,陆晋再无法了,抬手狠狠抽自己的耳光,“啪”的一声,响亮至极,吓得沈沅睁眼看他,眼泪生生憋了回去,余泪珠子挂在卷翘的长睫上欲滴不滴。
“阿沅,你打我,如果再有下次,你打我。”
“啪”的又一声,陆晋两侧被雨水泡得发白的面上即刻现出两道清晰通红的巴掌印,可见他下的力气有多重。
沈沅真的不哭了,见他抬手还要再打,终于拦他出声,“夫君莫要打了。”
再打下去,双脸皆肿,届时被陆老太太瞧见她也不好交代,沈沅如是想。陆晋以为她是心疼自己,又是喜悦又是酸涩,这才放下手,两手拦于她腰侧,给她系被扯开的外衫,衣衫齐整后,他埋在沈沅的胸口,深深吐出一口浊气,“阿沅,我欲计策一事,杀陆浔。”
第24章 画像
陆晋能有此决定,沈沅大约料想的到。三年前是她蠢笨,以为对陆浔多些温情,即便不能让他全然放下愁怨,但也多少对陆家的印象有些好的。她错了,不知陆浔生来薄凉,有通天的本事,三年后掌权归来,让陆家从百年世家,一朝摇摇欲坠,整日在陆浔的阴影下战战兢兢的过活。
兄弟二人自相残杀,这场对弈沈沅终究是存了私心,陆晋待她百依百顺,若赢者,她希望陆晋计成,纵然会害了陆浔一条命。
她不是圣人,这世道本就没什么公平可言,她想活着,她还要保护沈家,陆浔这头羽翼丰满的狼留不得。
徐珩赶来,果然要诊脉的人不是陆家长房大夫人,而是大公子陆晋。脉象飘忽微弱,委实算不得正常人所有。徐珩面色凝重地开出几副药,这才离了府。
沈沅先是打赏银子,又命人拿药方去熬煮汤药,忙碌完吃过饭食已近晌午了,她靠在案头与陆晋对坐,陆晋侧躺于榻,只着里衣,算不上齐整,敞出胸脯,瞑目而思,忽地腾坐起身,对上沈沅的双眼,问道“阿沅,陆浔自回长安可回过府上?”
蓦地,沈沅脑中竟些微慌乱,零零散散显出昨夜颓败心累之事,最终那些事千转百转停留在两人浅淡的吻上,唇瓣仿若还有冰凉入骨的温度,沈沅略略咬唇回视,“小半月夫君都在宫里,府里担忧,因疑心陆浔会对家中不利,祖母亦是日夜叫人守门,一有动向立即回禀,但出乎意料风平浪静,拜访的门客也少,陆浔从未来过。”
沈沅平复下心事,努力集中思绪,忘掉那个糟糕慌乱的吻,只告诉自己,陆浔从未回过府,他二人也没见过一面。不断催眠麻痹,最后连沈沅自己也信了,昨夜只是一个荒唐的梦。
陆晋眼转开,躺回榻上,“想来也是,陆浔怕是一辈子都不想回来。”
沈沅听他不屑鄙夷的语气,多年缠绕她的困惑再次萌芽,“我有一事不解,夫君可否相告?”
陆晋面向她,云被里伸出大掌包裹住沈沅袖中的柔荑,微微一笑,稍抬起头,动身躺到沈沅跪坐的双腿上,舒适闭目,“我何事隐瞒过阿沅?阿沅想知道什么为夫都会告诉你。”
四向内扇轩窗半开,日光斜进,投射到云卷纱幔中,流出两道相拥暗影。
沈沅任他揉捏把玩自己的手指,蹙眉道“自古嫡庶有别,庶子地位低下,只比仆从高过一头,我幼时也听说过一些嫡庶之争的事,但往往终了莫不是嫡子争锋,对庶子即便有厌恶,很少会但相杀的地步。”
“阿沅不是没感受到夫君对陆浔恨之心切,而陆浔对陆家恨意亦是如此。同样是嫡庶,陆家三房对允儿纵然苛待,可也不会到这种地步。”
“夫君,阿沅不明白。”
沈沅想问这件事已经很久了,陆浔走后,她一心要在陆家站稳脚跟,就没再管这些事,现在陆浔掌权而归,对家厌恶憎恨溢于言表,沈沅疑窦再次被提了起来。
陆晋揉捏的动作逐渐变缓,似是真的不想提这件事,拉过她的衣袖遮住眼前的光线,闭目侧卧,敷衍道“嫡庶便是嫡庶,陆浔之母区区低贱伶人,抢我父,又害我母郁郁而终,他们母子都该死。”
陆晋的声音逐渐低下,到没了声,沈沅听出他的不悦,便闭嘴不再问了。
…
新帝欲纳妃一事非同小可,礼部很快张罗起来,择天下秀女,广而纳之。封号,头衔,妆容,礼仪规矩…诸多不可少。霍阿侣早就等的心急,和小宫女缠绵翻滚多日,逐渐腻歪了,不耐烦地把小宫女打发出去,几番让小太监去礼部催促。
明明是娶几个老婆多么简单的事,那些狗东西偏偏要折腾,等人到手黄花都谢了。霍阿侣急躁地坐于龙榻,刚又得手一美人,从温柔乡出来,双腿翘起,命那美人赤.身.锣.体蹲坐脚边给他揉捏。霍阿侣消受欢愉,急躁也慢慢退了下去。
正悠哉悠哉地吃着葡萄,眼前的光被挡了,投出一片暗影,霍阿侣眼还没睁开,厌恶皱眉,“哪个狗东西挡了朕的光,还不快给朕滚开!”
那人没答,霍阿侣终于睁开眼,看清了面前长身玉立的男人,一双丹凤眼冷冽如冰,似笑非笑地俯视他。
“微臣参见皇上。”礼数未做,简单散漫开口。
极为平淡的一句,却吓得霍阿侣忙不迭从龙榻上下来,手扑了空,双脚正踩到美人的肩头,美人惨叫一声,霍阿侣扑通从龙榻掉下,一直滚到近手半人高檀木支的案板下,乒乓两声,上好狼毫笔墨尽数掉落,咕噜噜滚出老远。霍阿侣在案下哀嚎,还不忘哆哆嗦嗦拜礼,“摄,摄政王…”
陆浔视线落到榻下衣不蔽体的女人身上,女人身姿妖娆,酥.哅.裸.露,极为狐媚的面相,勾.人.入.骨。陆浔见之神色如常,仿若那女子不过就是如同寻常枯木的东西,抬手命她下去。
女人拾起自己的衣裳,磕了几个头,慌张退出。
“臣来寻皇上是有事要商议。”陆浔手搭龙椅,在榻边游走一圈并未坐上去,这至高无上的权力于他并没多大兴趣。
霍阿侣多日不见陆浔就放得开了,可再一见他还是忍不住心里恐惧。他从没见过这样冷血无情,杀人如麻的人,更何况他这个位子是陆浔把他推上去的,焉知哪天他一个不高兴就杀了自己。
“摄政王有事尽管开口,朕…我,我拼了这条命也要帮摄政王排忧解难!”霍阿侣躲在案下表忠心。
陆浔道“皇上选妃,礼部规矩多,怕是还要等上许久。我已命人破例,把长安贵女的画像尽数送到宫里,供皇上阅览,但凡皇上挑中者,臣必会送到宫里,皇上可不必忧虑。”
霍阿侣听闻,从案下露出半个头,傻愣愣道“真的?”
面前出现一双宝相云纹攒珠麒麟灵兽软底锦靴,霍阿侣见之立即把头又缩了回去,随后他听到头顶的声音,“不管皇上想要大魏那个女子,臣都会送过来。”
霍阿侣大喜,“多谢摄政王!”
陆浔走了,霍阿侣才从案下钻出身子,遥望远处消失的人影,哈哈大笑,他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天下美人尽于他手,哈哈哈哈!
宫中有三令,卯时,午时,酉时非皇帝亲令各不得出入皇宫,陆浔没得圣令,却出去自由,守门侍卫见之必跪下做礼,无一不腿肚打鼓,战战兢兢。
正对皇宫外,有一座九层高的塔楼,琉璃瓦参差镶嵌,正是午时,日光映照下美轮美奂,绚丽华美。塔楼分九层,至顶是一室碧玉铺制,波斯琉璃嵌入的金屋,身处其中,甚是迷眼。
先帝奢靡,塔楼原本是为胡姬女子而建,邀大魏数千能工巧匠,花费近六年才打造完成。之初,百姓无不哀怨。
现王朝更迭,新帝继位,那胡姬女子也叫陆浔杀了,这九重楼阁随即空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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