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上(1 / 2)
雍州城外山上早起有一如往常的雾,白茫茫如蔽日般缜密,有早起的人来山间砍柴,隐隐约约见一道士穿戴的男子,架一辆骡子车,慢慢悠悠地向前驶去。
山上有道观,道士的出现也并不稀奇。
他晃晃头也不在意,继续寻找新的柴火。
而若是他待得够久,他会看见另一人,一个一身戎装的玉面将军匆匆策马赶来。
道坡奉师傅之命走了趟东南,回西域之时,拐道西北顺便看望吾清吾真两位师妹。仙子观平常就只有吾清和几个小道姑,清净异常,今日因他的到来而显得热闹起来。
“我从东南来特意给你带来两笼大闸蟹,这东西在西北可难见了吧。”道坡无不自豪地说道。
光华也配合地作出一副泫然欲泣状,“还是师兄最疼我。”
说完光华掀起笼盖,见笼内螃蟹硕大肥美,正虎虎生风地挥舞着蟹钳,“师兄留下和我和师姐一起过中秋吧。”
道坡推辞,“不了还得赶快回西域,师傅还在等我。”
光华想起师傅一人在西北,也不再挽留他,只好又摸摸索索看他一路上还有没有其他宝贝藏起来,这时一把弓出现在她眼前。
她兴致勃勃拿起,来天启这几年许久没有摸弓箭,她也不知道手生了没有。随手在院内庭院前随意射了几支,靶靶命中,道坡看了说,“嗯还不错。不算是辱没师门。”
光华射完之后,把弓还给他,“你这弓太沉,把我手都勒红了。师兄你再给我做个软弓吧,回天启之后许久没有练习,总觉得还是要把这些保命的本事练起来。”
道坡听了皱皱眉,“你都嫁人了,再耍弓弄箭的,不怕家庭不合!”说完又想到什么,“你现在怎么还住在观里,侯府住不惯?”
光华听完脸微微一白,又像是自嘲般,“可能就是我这样,他才不喜欢我吧。”
吾清一旁给他使眼色,道坡也自觉失言。正想转移下话题,猛地拍了下脑门,“你看我这记性,这个,东南现在小孩都戴这个。”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对金纍丝螃蟹簪,螃蟹上不知为何还点了两根胡须,光华接过簪子,又想哭又想笑,“师兄还把我当十岁小孩吗?这螃蟹簪子我怎么戴?”
道坡见光华又恢复了往日模样,也松了口气。见日头偏西,他也辞别两个师妹,赶回西北。
光华不舍,“师兄我也想跟你一起走。”
道坡在夕阳里回头,“好好生活,有事记得给师兄传信。你知道的,师兄一人可抵万千军马,谁欺负你了,师兄一定替你一一欺负回去。”
光华拼命屏住呼吸忍住泪,回答嗯。
慢慢悠悠的黄昏,光华带着两大笼大闸蟹回府,回去听闻藜芦来报卫炽今日回了府,又匆匆离了府。
她也没有上心,径直去找积雪,积雪见两笼活蹦乱跳的大闸蟹有些吃惊。
光华兴奋地说道,“这是我师兄八百里加急从东南给我送来的,这两日还要劳烦你照看两日。等中秋夜老爷回来时,我想着他肯定没吃过大闸蟹,到时候给他一个惊喜。”
八月间月儿早早就圆了,暖黄色的月光洒下依旧莹莹,那么明亮的光好像夜间府内都不需要点灯。
白日太长,晚上便睡不着。睡不着就在院里纳凉便欣赏月色,月见好像又回到年幼时自己常年跟在公主身后身在如迷宫般的皇城里,公主不停地穿梭,跑得很快,像初入湖海的小鱼。
晃眼间却从一个小女孩长大、见人,她见公主身姿窈窕手持蒲扇在前面走着,突然看见只黑猫从墙角溜过,注意力被黑猫吸走,一瞬间便不见了人。她有些着急,在原地喊,“夫人,公主。”
两个小丫头在角落里突然听见呼声,立马将手中的火扑灭,小声嘀咕道,“惨了惨了,被夫人知道就惨了。”
一转身就看见夫人就站在她们俩身后,两个小丫头吓得连忙将纸钱往身后藏。光华见状,立马走上前去示意她们噤声,见她们脚下有香闪着麟麟的火光,“怎么在府里烧纸,快到中秋,可是想念家人了?”
两个小丫头只跪地支支吾吾地什么也说不出,光华觉得蹊跷,板起脸问,“到底怎么回事?”
小丫头不敢抬头只低头回话,“奴婢不是给父母烧纸。这几天是在给府里的一个姐妹烧纸。”
“什么姐妹?”
“就是夏管家的亲姐姐,我们都叫她蔓莼姐姐。她待我们特别好,八月十五是她的生辰,我们都走不开身,不能去她坟前哭一哭,只能偷偷给她烧点纸,希望神明能告诉她,我们都记挂着她。”
光华半响没有说话,小丫头略带不安地抬起头,见夫人神思好像如夜风不知已飘香何处,她不敢盯着主子,只好又默默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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