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食无忧[穿越] 第154节(2 / 2)
季鸿褪去靴子侧靠在床的外沿,余锦年则枕在他的腰侧,手臂轻轻地环过去,小声道:“我睡着的时候,好像听见有人在唱歌。不知道这会儿睡了还能不能再听见……”
“嗯。”季鸿拢着他的肩头,看他阖上了眼,遂又轻轻地哼唱起来,明明唱的是异族曲调,余锦年闭着眼睛,却仿佛看到微风吹拂,山花烂漫,听到泠泠溪水,莺鸟啼鸣……渐渐地一切又都恢复平静。季鸿低头看了看他,以为他睡着了,便也闭上了眼。
余锦年却微微睁开眼睛,不死心道:“阿鸿,明日我想吃莲藕排骨汤。”
季鸿眼也没睁,矢口否认:“没有。”
余锦年抬起头,要以死明志:“有,我听见了,段明说炉上炖了!不给我喝汤,我就不喝药,让我疼死算了。”
“……”季鸿无语地低头看着他,“你这小东西,方才吃几口粟米粥都要难受得掉泪,这会儿倒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记挂着那排骨汤了?罗先生说了,你这几日只能进些软烂的粥汤,不然胃中会受不了。”
余锦年扁着嘴:“让我连吃好几天的粥,那我不如出家做和尚。”
季鸿无动于衷道:“好呀,你去罢,大慈悲寺正缺念经的小师父。只是做了和尚,便要暮鼓晨钟,清静六根,再也没有酒喝了。”说罢还要补充一句,“我也不会再抱你了。”
“……”余锦年下意识把手臂收紧,使劲往他怀里蹭了蹭。
于是余锦年苦着脸连喝了好几顿的粟米粥,而且由于他胃不好,需要少食多餐,以至于每天都能在碗里见到好几回的粟米羹——这一回可真是让他彻彻底底地吃厌了粟米,怕是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粟米出现在饭桌上了。
为了能早日摆脱吃粥的惨境,他自己用白芨、海螵蛸、鸡内金、延胡索等药材配了剂痛愈散,每次服用一钱。
这白芨和鸡内金是健脾护胃最好的药材了,延胡索又有止痛之功,海螵蛸乃是为了制酸收敛,再配以御医司开的汤药,倒也恢复得很快,最起码不会疼得直不起腰来,只是偶尔地有些隐痛罢了。
期间御医司来人探望,也尽数被季鸿给挡了回去,只有尤青柏因当日背了余锦年回来,得了季鸿半分青眼,能进院子来与余锦年聊聊天,趁机跟他说一说医楼中各病患的现状。大殿下也是时好时坏,御医们日日夜夜都揪着心,尤其是余锦年抱病以后,三余楼没了主心骨,陈御医虽然官职最大,但却是个不擅长管理的实技派,只会和稀泥,谁也管不住,眼见着鬓角的发丝都愁白了几根。
但这些都不重要,如今当务之急是配置口服补液盐,及早抑制疫病的发展。
余锦年没等胃疾好完全,便某日趁着季鸿外出办事的空档,硬逼压着段明带他去见那几个番国商人。待季鸿得到消息追过去,他们几个早已大摇大摆地进了府衙的大门,而府衙的那些衙役们的都知这位少年与季大人关系匪浅,哪有敢拦他的,只是象征性地劝阻了两句,就将他放了进去。
一进了府衙大牢,便觉阴湿非常,昏暗无比,随即就听到深处传出叽哩哇啦一阵番国话。几个棕褐色卷发的番商蓬头垢面,见他们举着烛火走来,纷纷跳起脚来,对着他们连吼带比划,可见是在这条件简陋的牢房里吃了不少的苦。
段明无奈道:“就是他们几个了,也不知说的是什么。我们这些日子虽也在四处搜寻通译,但尚未寻及……”
余锦年歪了歪脑袋,在心里斟酌了一番,转述道:“他们是说……你们大夏人太不讲道理了,他们拿了通行文牒好端端地做生意,你们怎么能随随便便抓人。”
接着其中一个番商气势汹汹地说了句什么,余锦年笑道:“这句有伤风化,便不翻译了,他问候了一下你们的先辈祖宗。好了,你快将他们放出来罢,我们是求人家办事的,你把他们关大牢里算怎么回事。”
“……”段明睁大了眼,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小、小公子,你竟能听懂?”
“嗯,勉强罢。”余锦年摇摇头,皱眉说道,“虽然和我知道的有些区别,但连猜带蒙……也算是大致能明白是什么意思,基本交流的话应该不成问题。”
才一脚走下牢狱石阶的季鸿听闻此言也当场怔住。
这少年,究竟还有多少本事是他不知道的?!
第154章 槐花汤饼
几个番商出了大牢,就被安排到了拾金巷里的一处空宅里,一人给上了一碗杂酱面,配一壶在当下来说难能可贵的陈年窖藏春来香。
这拾金巷听名字就很吉利,仿佛这巷子里家家户户敞开了门就有金可拾,而实际上,也的确曾有人在这里捡到过金子,那人姓陆,后来靠着一锭无主的金子富甲天下,在隔壁街上修了间庭院。
如今沧海桑田,物是人非,金是拾不到了,而拾金巷和陆家巷子则留了下来,互相紧挨着。
自从离了信安县,余锦年已经很久没再做过杂酱面了,今日突发奇想,随便搜罗了点儿杂菜,一块巴掌大的肉,给那四五个番商做了顿手擀面。虽说面不是他亲手擀的,菜也不是他亲手切的,他只是抄着手、动动嘴,看着厨娘调了一锅色香味俱全的酱头罢了。
之所以懒成这个样,全然是因为季鸿在旁边盯着,不许他碰冷水,不许他过度劳累,连他拿起久违的菜刀来挥舞两下,季大人都如临大敌,仿佛要将那刀碎尸万段。
炎炎夏日,余锦年披着素纱衫,腰挂一筒养胃红枣茶,面前捧着一碗从陆家巷子送来的热乎米粥,云淡风轻地听着对面几个番商将杂酱面吸得溜溜作响,俨然是提前过上了老年生活。
然而番商就是番商,喝不惯大夏的陈窖,一口呛出了鼻涕泡来,张嘴就是一串鸟语,意思是“辣辣辣”。余锦年看在眼里,痛在心里,用官话连连嘀咕三声:“可惜,可惜,可惜!”他伸手偷偷去摸,被季鸿一把将酒壶夺走,转身递给段明收了下去。
“唉!”余锦年叹一声,“我惨呐!”
那几个番商自从自家通译病死了,已有好些日子没跟大夏人打过交道,被段明不分黑白抓紧了府衙大牢以后,更是过了几天悲惨的日子。这会儿遇到个能听懂他们说话,不仅将他们救出大牢,还把他们车上那些货物都如数归还的大夏人,心里感激,听余锦年说是想要他们车上的卤盐,二话不说就全都送给了他,那盐块本是他们用来制碱的,既然余锦年想要,也就送他了。
其中一个番商与余锦年相谈甚欢,说到一半就跑到院中,在货箱里翻了翻,捧出个结实密封的小木桶来。
季鸿只听他们叽里呱啦一通番国话,那棕红色头发的番人就把木桶往余锦年怀里推,余锦年也以番话回了几句什么,大抵是什么感谢之词,然后高高兴兴地接过了木桶。
他此前一直觉得大夏之外不过是些边陲小国,番人更是言行粗鄙,衣冠不整,难登大雅之堂,这会儿倒是望着余锦年发起呆,听少年将那一串番语说得泠泠悦耳,之后轮到番商说话时,他眉中又隐隐现出不悦——心里那杆秤都不知歪到哪里去了。
而余锦年之所以高兴,则是因为这番商送他的不是别的,正是一小桶葡萄酒。
余锦年这两年酿过不少不同种类的酒,各有滋味,只是葡萄一味,总觉得缺了点滋味,后来想想,或许是少那一点橡木桶的香气。平白得了一小桶葡萄酒,余锦年高兴都来不及,生怕季鸿又给他没收了去,从拾金巷回自家院子的路上一直抱得紧紧的,进了院门连应承姜小少爷寒暄的心思都没有,拔腿就往后院跑,其小心翼翼之姿明显到就算是个傻子,都能看出他是想藏东西。
季鸿长臂一展,门神似的拦住了他的去路,余锦年连人带桶一头撞进他的胸膛,哎哟一声,脚下倒退两步,抬起头来朝拦路美人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
“何物?”季鸿道,“我瞧瞧。”
“没、没什么,小玩意罢了,一只旧木桶有什么可看的。”余锦年目光闪烁,此路不通,另换一路,扭头往姜秉仁的房间跑去。然而果不其然,还没逃得几步,就被段明等人堵在了门前。
“只是看看。”季鸿走过来,面上依旧是对他独有的温润。
余锦年抱着桶,不舍得给他,可是人家都堵到脸上了,于是半信半疑地道:“只是看看?”
季鸿点了点头。
余锦年委屈巴巴地把小木桶交了出去,见季鸿拿过去后暴殄天物地要撬开封口,激动得跳起来道:“别别别!别打开哇,打开醒透了就要酸了!喝之前开才好呢!”
“……”季鸿一下子就明白这里头是什么东西了,顿时气得脸上一冷,“我看你是要酒不要命了,前几日疼得吃不下饭,这才将好一星半点,就又要作孽。”
“我没想喝,我就是看看,再说了这是葡萄酒,不烈,养胃的……”余锦年辩解到半截,似乎自己都觉得这话说出去连鬼都不会信半个字。对他信安酒鬼余锦年来说,什么酒到了他手里能活上个三天,那都是佛祖保佑,苍天垂帘。段明频频地朝他甩眼色,示意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实交代。
余锦年与段明互扎了几个飞眼,尔后支支吾吾半天,没声儿了,他斜着眼睛偷偷瞄了季鸿几下,见他眸垂目冷,登时规规矩矩站好了,两手束在身前,老实道:“好了,我知道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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