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Bonheurdemalheur痛苦中的美好瞬间(2 / 2)
“嗯哼?”伊南娜耸肩,“也许吧…我也不知道诶。”
八木俊典瞥见伊南娜佯装无辜实则狡黠坏笑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撒谎,但他最终也只能伸手用力揉乱那头顺滑的长发:“你啊……”
面对如此的轰动事件,即使是欧尔麦特也不免会露出惊讶的表情——超过5000名市民于今早向东京地方法院提起诉讼,指认政府多个部门存在性别歧视下的薪酬不公,要求其终止违法行为并作出赔偿。
诉讼原告中包括普通市民、法律学者、残疾人士、宗教人士和在日外国人和代理律师,另有30多名前法官和数名检察官参加,甚至包括各党派部分代表。除东京外,静冈、京都、大阪、神野和福冈等多地民众也在准备针对此此类事件提起诉讼。TransparentCeiling公司与众多企业鼎力支持,包括美坂律师事务所在内的数十间公益律师事务所全员参与。民众、资本与政场在此刻似乎统一战线,竭尽全力要推翻数百年来阴魂不散的食女盛宴。
令人惊讶的另一处是原告市民中的男女比例近乎对半。他们建立网站、张贴海报、发放宣传册,诉说自己的故事,陈述自己的主张,提出自己的要求——起诉书上列出的数十起事件证据充分,条理清晰,诉讼理由详实得令人窒息。
一天时间足以让热点事件发酵膨胀,走在街上也到处能听到新闻点评和民众热议。伊南娜照常安稳地上学放学,那几个人把她保护得很好,没人顶着种种压力还敢来打扰。
这只是刚开始而已。
在诉讼事件一周后,又是接近300人的群体向检察院逐一提起抗诉,要求再审一系列有关女性职场歧视与暴力相关的诉讼案件。同时爆发的是一连串新起诉案件:受到不公正待遇而无法平等入学的、被限制参军与参加工作的、处于强奸与家暴阴影下的,受害者们不再隐忍而是勇敢地站了出来——这不仅是因为她们的勇气与责任心,也是因为Amano英雄组织为她们提供了无微不至的隐私保护:无论现实或网络,没有任何受害者的真实信息流出,没有任何人能够根据任何线索找出她们,哪怕通过违法的追踪手段。
所有人都知道这类渣滓是很多的,而且绝不出于维护什么“正义”而存在。被强奸的女人若是漂亮,便可以说她“给出暗示,不自爱”;若是不漂亮,也可以说她“没有强奸价值,一看就是诬告”;被家暴的女人若是上进,便可以说她“太强势,不懂经营家庭”;若是不上进,也可以说她“不思进取,给家庭拖后腿还敢多嘴”。成绩超过分数线而考不进学校的女人是“潜力差”,体能达标而因为名额限制无法参军的女人是“生理上麻烦事更多”,休产假的女人是“白拿工资不干活”,不生育的女人是“自私自利早晚要后悔”……就连不结婚而生育的女人也要被诟病“不能给孩子完整的爱”,焉知爱确实是重要的,而所谓血缘则并不那么有意义——那有什么错呢,不过是这个女人没能让一个男人成为父亲——不过是这样罢了!
“占”了男子的名额,“抢”了男子的资源,没能全心全意全身全生为男子而服务,便是她们的错——这算什么错!那什么“贤妻良母”,不过是条长期卖淫专一卖淫的路,不过是怕女子们不受拘束,不过是为了对她们进行更残忍严酷的教管,因而用一女的悲哀恐吓其他女子,以告诉她们如若不取悦男子不满足男子,轻而招致无数辱骂骚扰,重则有血光之灾身亡之患。退缩畏惧屈服的并非懦弱,而也有站出来大声指控的——那些烽火般的女人!即使或早或晚也有被泼盆冷水或燃尽的一天。但在那之前,也许有人能看到边城上一缕青灰的狼烟,知道这里正发生战役;而更在成为那自燃的烽火之前…她们也或曾有幸余生温柔如水般亲吻繁星,拥月入怀。
没有人知道她为此准备了多久,甚至在事情已经轰动全球,也没有多少人会知道伊南娜——最多也只是低调至极的TransparentCeiling董事长而已,谁会想到享誉天下的Amano与美坂律师事务所呢。
“需要我出面帮忙吗?”八木俊典边做晚餐边随口问道,“发条推特之类的?”
伊南娜正在冰箱里找零食,头也不抬地回答:“别着急,欧尔麦特的影响力可不能这么早就用出来。”
八木俊典闻言不由得失笑道:“你早就把我算进去了?”
“是欧尔麦特呀。”伊南娜嘟囔着丢下一句话,抱着糖果盒蹦蹦跳跳跑回了客厅。
是大英雄欧尔麦特,所以一定会无条件支持他们的——无论是没有遇见欧尔麦特、讨厌欧尔麦特还是喜欢依赖欧尔麦特,伊南娜从始至终都是这样相信着的。
然而事情并没有完全如她预想那般发展下去:在把战火引向安德瓦的最关键一环,伊南娜失败了。轰冷,焦冻与荼毘——不,灯矢的母亲,拒绝以家暴以及婚内强奸的罪名起诉轰炎司。伊南娜没有与她直接接触,是Amano组织成员向轰冷发出了邀请,又把她拒绝的回复转达给了伊南娜。伊南娜沉默了半晌,随后点了头:“无妨,这件事我来考虑吧。”
八木俊典问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如果冷夫人不肯指控,我们能做的极其有限。”伊南娜回答道,“即便是安德瓦也拥有自己的隐私权,何况冷夫人与孩子们。”
“不想去见见她吗?”八木俊典又问,伸手把她揽进怀里,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颊,“为什么她不愿意起诉?”
伊南娜懒懒任他摆弄着,难得有些犹豫:“不了吧,有点尴尬……”
尴尬?
直到伊南娜终于同意跟着轰焦冻去见他母亲,八木俊典才发觉到确实有些不太对劲。轰冷看她的眼神那么…温柔,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或者钦定的……儿媳?
“你来啦。”白发的瘦弱女人露出一个极其浅淡的笑容,“好久不见,娜娜。焦冻告诉我你会来,我非常高兴呢。”
“冷夫人。”伊南娜被她牵着手带到床边坐下,有些拘谨地小声打了招呼,“抱歉,我——”
“辛苦你了。”轰冷打断她的话,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肩膀,“受伤刚好就要这么忙,很累吧…辛苦你了。”
全然被无视的男人和少年站在门口,对视一眼,八木俊典无奈地笑了。
“…原本觉得夏雄和你很搭呢,现在发现焦冻也很好,倒是他们谁也不懂怎么讨女孩子欢心,让我很为难呀……”轰冷语调轻快地向她诉说道,“但他们都是非常非常温柔的孩子,会好好照顾娜娜的。”
伊南娜有点心虚。她倒不是因为早先知道轰冷的心思而觉得尴尬——冷夫人,即使听轰焦冻和八木俊典说这似乎是个很重要的人,但伊南娜已经想不起来了。她觉得尴尬纯粹是因为荼毘。面对安德瓦的时候她底气十足,但轰冷……母亲满心以为已经去世的孩子,其实一直和她牵连颇深,这让伊南娜心虚得说不出那样扎心的话。
“为什么不起诉他呢。”她还是问出口了,“您对他…抱有希望吗?”
“怎么说呢。”轰冷并不惊讶,和蔼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冬美和夏雄都长大了,焦冻也顺利踏上了自己理想中的道路…我想,是时候面对新生活了。”
伊南娜笑着点了点头,赞同她的想法。
然而在踏出医院的几乎瞬间,轰焦冻敏锐地看见她眼角涌出一颗晶莹的水珠,随后像断了线似的连串落下来。伊南娜没有出声,她越走越快,最后几乎小步跑起来,狼狈不堪地用衣袖抹着眼泪,像只受伤的小动物,从这片温暖的希望里夹着尾巴仓皇而逃。
轰焦冻说不出安慰的话。
她不能——轰焦冻不能,八木俊典不能,霍克斯安德瓦谁也不能,告诉冷夫人她来这里是为了——为了一个,已死之人。
没有人会说的,因为大家都期盼着那个白发的温柔女子能终于有一天离开牢笼,大家都有崭新的生活,光明的未来。只是灯矢——那个喜欢穿运动服的白发小男孩,已经死了。在两千度的高温火焰中被彻底燃烧殆尽,连骨灰也没能留下。
荼毘再没有别人了,只有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两个怪物互相拥抱亲吻着慰藉对方。而伊南娜什么也不能说,她孤独守着那具残骸,眼睁睁看着所有人渐行渐远,去向他们美好温暖幸福的…未来。
Thepastwillnever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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