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恢复女儿身(1 / 2)
在宫里住了好几个月,卫如昭周身还是萦绕着一股世外之人的寡淡,没有沾染分毫俗气,他走进议政殿以后,甚至将之前那些让人感觉有些压迫的紧张感都驱散不少。
众人惊愕的看着卫如昭,被一个又一个惊天秘密炸得回不过神来。
在先皇后寝殿出生的太傅独子沈柏是女儿身,已故十年的先皇后竟然是被人下毒害死的,当年究竟发生过什么?
众人心底疑窦重生,卫如昭走到大殿中央,举起右手行了个佛礼,继续说:“如沈柏所说,当年下毒谋害先皇后的人,是四皇子生母,当朝丞相的亲女儿,如今的六宫之主德妃,因为中毒后的病症与寒热之症很像,所以太医当时没有诊断出来。”
当初给先皇后诊断的太医并不是张太医和苏元化,而是前任太医院院首李太医,先皇后病故不久,李太医便告老还乡,先皇后宫里的人也都被秘密处决,如今再想对峙,只怕难如登天。
众人暗暗忖度,卫如昭继续道:“后来先皇后死后,贫僧偷偷用银针插入她的咽喉、腹部,银针均有变黑,说明她是中毒而亡,不过当时贫僧尚且年幼,无法为先皇后伸冤,卫家也遭到排挤迫害,为了保全自己,贫僧这才求得圣恩到云山寺带发修行。”
这样一说就行得通了,先皇后和恒德帝很是恩爱,为此恒德帝对卫如昭这个小国舅也是非常喜爱看重,先皇后死后,卫家日渐没落,按理,恒德帝应该好好培养卫如昭,重振卫家家门,这个时候恒德帝却让众人大跌眼镜,将卫如昭送进了云山寺。
不过旁人不知内情,姜德安这个太傅却很清楚当年先皇后死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犹豫片刻,姜德安提出质疑:“国舅说是为保全自己才去云山寺修行,老臣怎么记得在国舅去云山寺的前一天夜里,宫里突然召集太医进宫看诊,那次陛下的右臂受伤,疗养了足足月余才好?”
卫如昭并未狡辩,温声说:“太尉记得没错,那次是贫僧伤的陛下。”
百官在接连不断的打击之下,这会儿已经做不出更惊讶的表情。
陛下可是九五至尊,万金之躯啊,怎么能动手伤他,按照律法,这是祖上十八代都要被掘坟鞭尸的重罪吧。
姜德安抓住把柄,大声道:“陛下与先皇后伉俪情深,对国舅也一直如同亲弟,若是国舅告诉陛下真相,陛下定会为先皇后和卫家讨回公道,不是吗?”
姜德安把恒德帝和先皇后的感情捧得很高,百官都跟着点头,卫如昭不为所动,薄凉的指出:“后宫有粉黛三千,陛下从来都不是先皇后一人的夫,他肩上承载着昭陵的山河和子民,先皇后已故,若再为此让李氏一族垮掉,昭陵元气大伤,只会引发动乱,这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事。”
恒德帝不是先皇后一人的夫,他对先皇后是真的喜爱,但那喜爱只在他心中占据很小的一部分。
他是一国之君,不能因为个人感情恣意妄为,所以就算他知道先皇后的死有猫腻,也不能轻易地替先皇后报仇。
卫如昭会伤他,正是因为这个。
于情理而言,众人是能理解卫如昭的举动的,毕竟当年他也才十三岁,还只是个小孩子,失去最疼爱自己的姐姐,做出一些过激行为也很正常。
但理解归理解,伤害九五之尊可不是轻易就能掀过去的。
姜德安还想揪住这一点不放,恒德帝沉沉开口:“朕确实有愧于淑娴,对于先皇后的死,朕和国舅都是知情人,先皇后确非病故,这桩案子会和丞相造反逼宫的案子一并交由御史台审查处理,今日就不再朝堂上多谈了。”
这是国事,却也是家务事,当着百官的面再这么议论下去,人性最丑陋的一面就要被赤条条的揭开,皇家的颜面也会保不住,及时叫停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恒德帝都这么说了,姜德安也只能咽下到嘴边的话保持安静。
百官皆低下头,不敢表现出好奇,恒德帝垂眸睨了沈柏一眼,而后看向沈孺修,问:“太傅可知欺君之罪该如何处置?”
沈孺修俯身磕头,高声道:“小女无辜,都是老臣的错,老臣愿一力承担罪责,求陛下饶小女一命!”
沈孺修说得毫不犹豫,沈柏偏头看了他一眼。
上一世沈老头忧国忧民,巴不得她死死的守着这个秘密,好好为昭陵奉献一切,她以为这老头心里只有家国大义,根本没有她这个女儿,如今看来却又觉得很幸运,至少在这个时候,沈老头不是想着把她推出去抵命,而是把罪责揽到自己头上。
心头微暖,沈柏俯身磕头,脆生生的说:“沈柏认罪,愿与父亲共死,只是先皇后和卫家这些年受了很多委屈,还请陛下还先皇后一个公道,也还卫家一个正义,莫要寒了世家大族的心。”
沈柏坦然认罪,一点没为自己狡辩,一心只想为先皇后沉冤昭雪,和她平日叽叽喳喳的模样很是不同,百官正有点不适应,卫如昭掀开衣摆跪下,说:“沈柏当年年幼,一切都不是她能选择掌控的,确实无辜,请陛下酌情考虑。”
卫如昭说完,赵彻也出列跪下说:“父皇,远烽郡一战,沈柏功不可没,还有今日之事,若不是沈柏暗中从谌州调集兵马相助,后果只怕难以预料,这两件均为奇功,功过虽不能完全相抵,但儿臣以为,也可让她免除死罪!”
赵彻说完,礼部尚书吴忠义也站出来说:“太子殿下所言极是,微臣附议!”
这会儿李德仁已经被抓了,之前那些暗中站队的朝臣瞄准时机,全都跪下来齐呼:“臣等附议,求陛下免除沈柏死罪!”
这一下百官几乎跪了大半下来,全都是为沈柏求情的,恒德帝眸光冷沉的看着沈柏,说:“此事关系甚大,朕还要多方考量才能做出决断,诸位爱卿先起来吧。”
赵彻和卫如昭一直没起来,众人左右看看,也不知道该不该起来,僵着没动,恒德帝也没勉强,问:“诸位爱卿可还有什么要事启奏?”
今天的变故已经够多了,就算有事要奏,也不能挑今天,百官皆是默然,恒德帝下令退朝,单独留沈柏去了御书房。
旁人都还在替沈柏担心,沈柏自己却很是无所谓,不仅不害怕,出了议政殿,甚至还伸手去扶恒德帝。
众人暗暗吸了一口冷气,却见恒德帝并未发怒,由着沈柏扶着他往前走。
恒德帝好些时日没到御书房,宫人还是没人兢兢业业的打扫,御书房里保持着干净整洁,还有一股淡雅的安神香味道。
进了御书房,沈柏自觉松手,乖巧的在恒德帝面前跪下。
她的头发还披散着,眉毛画得很粗,眼睛却水灵轻盈,微微弯着,透出些许小姑娘天生的情态。
但比一般小姑娘胆子大多了,恒德帝绷着脸冷肃得很,平日连德妃都会犯怵,也就只有她在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
恒德帝盯着她看了半晌,问:“伺候淑娴那些宫人早就不在了,李德仁做事也算是滴水不漏,睿玄这么多年都没查到的真相,你是如何查出来的?”
赵彻比卫如昭小不了多少,卫如昭会怀疑先皇后的死,赵彻自然也会怀疑,但他一直没说,不是因为他足够有耐心,可以隐忍不发,而是他没有足够的证据能够扳倒李德仁,沈柏今天挑的时机很好,既恢复了自己的女儿身,又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李德仁头上。
但事实真相真的如她所说,一切都是李德仁做的吗?
恒德帝微微眯眼,眼神带着明显的探究审视。
沈柏毫不慌张,由着他打量,坦白的说:“陛下英明,方才在议政殿,我说的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并没有任何凭据。”
恒德帝浑身气息一沉,拔高声音说:“你已犯了欺君之罪,还敢当着百官的面信口开河,如此胆大妄为,当真以为朕不敢动你?”
恒德帝的语气带了三分怒火。
他是九五之尊,世家大族对他有威胁,他都能筹谋多年,一点点抽掉他们的根基,沈柏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孩儿,也敢挑战他的权威,他当然会不爽。
不过沈柏也没害怕,平静的说:“我会这么说,只是因为这是对这件事最好也最合理的解释,陛下难道希望百官和天下百姓揣测您和先皇后之间的感情吗?”
后宫虽说是皇后做主,但实际上也在恒德帝的掌控之下,先皇后当年的死不是意外,恒德帝当真查不出来?先皇后病了那么久,恒德帝如果想救她,为什么没有昭告天下征集名医?太后一直不喜欢先皇后,恒德帝难道一点都没有预感到先皇后可能会面临怎样的危机?
沈柏是重活了一世的人,再一次经历这些事,她比之前有了更多更通透的感悟。
她会在先皇后寝殿出生,还被先皇后养在宫中四年,明显是先皇后刻意为之,也许那个时候,先皇后已经察觉到恒德帝为了稳住世家大族,弥补对姜家的亏欠,最终决定舍弃卫家和她这个结发妻子。
先皇后是很聪慧的女子,她预感到自己注定不能看着太子长大,也挽救不了卫家的衰败,她心里怀着天下,所以也做不出动摇国之根基的事,只能指凤为凰,用沈柏拴住沈孺修,这样就有顾家和沈家一武一文护着赵彻。
只要有这两个人在,就算卫家没了,赵彻这个太子还能有一点依仗。
沈柏不知道先皇后是来不及做更多,还是最终对恒德帝还抱有期望,除了改变沈柏的性别,先皇后似乎没有给赵彻留下其他底牌。
沈柏一直从容镇定,面对她的反问,恒德帝张了张嘴,竟然说不出话来。
做了这么多年皇帝,他已经很难看清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对待身边的人又抱着什么样的感情。
他爱先皇后吗?当然是爱的,不然他不会在先皇后故去多年都没有另立皇后。
但能有多爱呢?
其实也没有多爱,不然他怎么会昭告天下说先皇后是病故,还眼睁睁的看着卫家日益衰败?
他最爱的,只有他自己。
恒德帝喉咙发哽,突然觉得跪在他面前的沈柏很刺眼,这个只有十来岁的小孩儿,不仅欺瞒了他,还洞察了他内心的阴暗。
一股扭曲的怒火涌上心头,然而不等他发怒,沈柏又开口说:“陛下,不管发生什么,先皇后始终都是希望您和太子殿下好的,先皇后对沈柏也算是有养育之恩,所以不管沈柏是男儿身还是女儿身,沈柏都和陛下、太子殿下站在一个阵营。”
恒德帝压着怒火问:“你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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