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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楚堇实在不想再次妥协,因为提笔作画与诗词接龙不同,那是真正会令她出丑的东西。

琴棋书画,淑女必修。可因长在将门,又打小爹娘不在身边,楚堇根本未拿这些东西当回事。只挑喜欢的玩乐,不喜的便丢到一旁碰都不碰。比如书写作画。

“那……不然我给大家当裁判吧。”

嘉玥边挽起楚堇的胳膊向书案带去,边道:“楚姑娘无须担忧判决的公正,今日来的便有翰林图画院的宫廷画师,你只管安心作画便好,若是画的好了,指不定就此名冠京城呢!”说罢,嘉玥笑起,越是看到楚堇的为难推辞状,她心里便越发有底气。

十张画案,各配一名研墨丫鬟伺候着,几位贵女同时提笔。楚堇刚握起笔,手就开始不自觉的发抖,心里暗骂楚娆蠢货!若只是贵女们玩乐下也就罢了,偏偏候府请了宫廷画师来做评判,稍后保不齐还有在场大人们的点评。楚娆一心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却不想想今日不管她俩谁在候府落了笑话,丢人的都是明日早朝上的父亲。

四下张望一圈儿,楚堇见大家的笔下已有架构,唯独她面前的纸张空空一片。可是再急也没办法,她可是连只鸡都不会画的人呐!盯着画纸发了会愣,楚堇蓦地有了个想法!

她撂下画笔,将圆口水洗里的水泼掉,空碗倒扣在生宣上,沾了淡墨的笔在整张纸上大面积扫画。一旁伺候研墨的丫鬟呆愣愣的看着这幕,直至听到楚堇吩咐她:“去帮我取一点盐过来。”

“是……”丫鬟不明所以的退下,很快捧着一个小瓷瓶回来:“楚姑娘,盐。”

楚堇接过细盐,有章法的将之洒在画纸上。盐粒消融时吸取周边未干墨迹,慎化后产生出有趣又特别的肌理,如雪花般疏密有致的程现在画作上。

这时楚堇将左上角的扣碗移开,那空白部分俨然成了夜幕中的一轮满月。如此画面构思初现,这是一幅明月霰雪图。

书案前亲眼见证这一奇怪时刻的小丫鬟,忍不住“哇”一声惊叹。楚堇一只手指竖在唇边,示意禁声。她垂眸细端案上画作,心下自然还是不满。先前虽用了些小技巧,也只是使画作看起来略像样,但就这样苍白的交卷,仍不能免了大家的奚落。

加点什么上去,才会让人不取笑呢?绞尽脑汁的想着,楚堇的眼神四下里扫量,找寻灵感。终于,在她的目光落在某一处时,骤然一亮,倏尔聚了精光!

是了,只要把‘那个’添上去,不管她画的多丑多稚拙,过会儿都没人敢笑她。思及此,楚堇飞快动笔,草草画了几下便听到一声锣响。所有人将画笔搁置好,由身边丫鬟将画卷举起,等着来人评判。

楚堇满意的看着眼前画作,嘴角微微上扬。

第9章

观月楼二层的飞阁上,丫鬟们端着打了白绒毡的朱漆描金托盘鱼贯而入,托盘上摆着的是正宴前的开胃小点。

去往主位上菜的两个丫鬟,在走到太子身后时被小来子公公拦下。小来子从怀中取出一方叠的齐齐整整的棉白帕,展开露出一根银针。用银针一一试过几道小点,才摆了摆手示意可以上了。

挪至次席的侯夫人小心翼翼的开口:“殿下,鄙府的江北厨子比不得宫中御厨水准,但这几道小点倒是他们拿手的江北小吃,微酸最适餐前食用。”原本这后面还有句想劝殿下尝尝的话,可侯夫人看着太子的面色反应,斟酌再三后咽下了。

李玄枡垂下眼帘睨了眼桌上,却没有要动筷的意思。今日来前他就有所猜想,父皇到底为何非要他来给一位贵眷贺寿?直到坐在这儿了,他才发现侯夫人是把整个上京的千金贵女都请来了。在他眼皮子底下吟诗作画,目的何其明显。

原本今日侯夫人是寿星,他该给她三分颜面。可如今却只落了被人精心算计的情绪,笑都笑不出来,他能继续坐在这儿,都是压了怒气给了脸。

太子殿下可以任性不言,身为心腹太监的小来子却要时时为殿下周全:“侯夫人,殿下自幼不喜酸食。”

“哦哦哦……”侯夫人顿悟般连连应着,忙指挥下人过来撤走。不只殿下眼前的,就连其它桌上的酸食也一并撤走,生怕同一屋檐下气味儿发散过来熏到太子。待全部整理完,侯夫人看了眼楼下桃园,诸千金的画作已完成。

侯夫人咽了两下,给自己鼓一番气,之后再次向李玄枡开口:“殿下在阁内许是呆的闷了,不如趁开席前去桃园走几步?各府千金正在下面做画,听闻殿下也是懂画之人。”纵是明知李玄枡没好脸色没好心情,可想到女儿嘉玥为今日苦练画技,她这做母亲的也只能硬着头皮谏言了。

轻阖了下双眼,李玄枡觉得他的忍耐已到头了,能给侯夫人的脸也到头了。于是下一刻他便起身离席,语气冰冷的丢下一句:“孤突感不适。小来子,回宫。”

“喏。”小来子连忙上前引路。

侯夫人先是愣了下,心知自己开罪了太子殿下,反应过来后也赶快跟着下去,欲借恭送之机为自己解释上几句。

宫中来的画师负手走过一幅幅画作,暗暗摇头。有的仅是扫上一眼,有的视线稍做停留,但都没有能让他真正入眼的作品。直至走到姚嘉玥的画作跟前,画师才驻下了步。候府千金的画作的确是较前面那些略好些,看得出下了一番苦功。画师美评几句,继续往后走去。

当目光落在最后一幅时,画师先是皱眉辨认,接着便是两眼凸瞪!他的错愕目光从画作移向作画之人。

楚堇笑吟吟的等着画师点评,其它贵女也纷纷好奇过来围观。待众人看清楚堇画的是什么后,不由得一个个为她捏起一把汗。连楚娆也收了让她出丑的心思,隐隐为伯府的未来感到担忧。

此时小来子正为殿下作引,沿着桃园边上的一堵菱花漏明墙往外去。只消随意抬头,小来子便瞟见了大家正围观的那幅画作,不由得一惊,顿了脚。见小来子无状,李玄枡也略感好奇的往墙那侧看去。

楚堇的画案刚巧就靠近花墙,透过墙上花窗可清晰看到画面上的细节:雪夜里,一轮皎月高悬,幕色中,公子仰头望月。

意境是美的,可惜因着画技拙劣,那位公子少了些应有的风姿神韵,甚至还因着落笔不准反复描摹,而显出几分臃肿态。

李玄枡的双眸微微眯起,透出一股子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画中那位公子虽面容模糊,头上的衔珠堇玉冠和垂缨却不会骗人……

那是他啊。

画师定定的站在画作前,嘴巴动了几回却还是归于平静,因为他不知该如何才能将话说得圆满。职业操守让他不愿承认这幅画作画的好,可画上的那个人又让他不敢对其说半个‘不’字。

“这……这分明是丑”

‘化’字尚未说出口,嘉玥便被自己母亲的声音压了下去:“楚家丫头这幅,画的真是好啊!”

侯夫人的爽朗笑声穿透花墙,引来墙那端贵女们的注目。她们看到侯夫人的同时,自然也看到了站在前面的太子殿下。一众贵女中能认出李玄枡身份的不少,正想行礼,却见太子转身阔步离去。

难道是太子殿下今日心情不好?嘉玥这才明白母亲刚刚急于打断她,是怕她更加触怒殿下。想到这些,不由得对楚堇的厌烦又添两分,只怪是楚堇一心谄媚,将太子入画才坏了今日局面。

不过如今殿下走了,吟诗作画的把戏也不需再玩儿了。嘉玥斜觑楚堇一眼,目露邪气,看来是时候玩点儿有意思的了。

“来人,准备投壶。”边吩咐着,嘉玥从丫鬟手里取过一条紫色襻膊,兀自吊绑起身上华服的宽袖,以方便稍后动作。

这厢,侯夫人被两个丫鬟搀扶着紧追了一段路,才终于追上李玄枡:“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李玄枡驻步,却未回身,负手背对着侯夫人:“安都侯夫人,不必远送。”

太子的语气如之前那般拒人千里,可侯夫人却不能再装聋作哑。若殿下这样离开,侯爷就难做了,她得求得太子谅解宽宥。

是以,侯夫人不再顾忌自身颜面,卑微的躬下腰身赔罪:“殿下,今日是臣妇安排不周,才让殿下既未用膳也未看戏就愤而离去,请殿下息怒。”

“侯夫人哪里话。”李玄枡微微侧目,眼尾流转,语带嘲讽:“夫人今日安排的戏码已足,着实费了番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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