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惹不起,躲得起(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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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 惹不起,躲得起

邹河清手里一边收拾舱面,嘴里一边咕咕哝哝:

“你们搞你们的连改,你们搞你们的定居,我捕我的鱼,我捞我的虾!还是老主意,少管闲事少插言,少吃咸鱼少口干。”

邹河清的低声咕哝,隔壁船上的鱼籽胆钱仁和队长听得一清二楚。那脸上急剧变化的感情,也只有钱仁和觉察到了。水花花儿溅起来都怕砸破脑壳的钱仁和一直默不作声。他的口风跟邹河清常常有些相似。却绝没有讨好任何人的意思。他闹不清这场辩论,究竟谁是谁非。就跟平时许多场合下一样,他只出耳朵听听了事,从不插言帮腔。

他也不是完全不愿出嘴巴,而是他的认识水平还无法使他能够在争辩中做出正确的判断。他干脆以多数人的意见为意见,以领导者的结论为结论。他是一个憨憨厚厚善善良良的共产党员。他像一副石磨,领导推一圈,他就转一圈。上头指东他奔东,上头指西他奔西。不管安排他抓什么生产,他不得越雷池一步。到时候,如时如质如量,熨熨贴贴,保证让人遂心如意。

就因为有这种品格,他当第二生产队队长以来,大队党支部书记换了几届,他总是得到领导的赞赏。他觉得不管在什么时候,展劲捕鱼,总是对革命的贡献。至于什么连改呀,定居呀,争争吵吵闹不清,那是无关大局的。

他从不表白内心的看法。只是到黄春江选为支部委员以后,他感到一点点儿麻烦。干部会上就一些重大事情,争辩得热热闹闹的时候,黄春江总是要点他的名,叫他谈认识,讲看法,要他表态。

每当遇到这种情况,他总是憨厚地笑笑,语气诚挚地说:

“照大家的意见办事,党支部如何安排,我就如何去做!”

他或者低声细气地回答一两句谁都弄不清楚是什么意思的话:

“要得啰,就这样办吧。”

不过。被黄春江逼问的次数多了,他也动动心思,想想究竟。在刚才的这场争辩中,他脑子里并不是没有打转转儿的。可是,他哪个也不支持,哪个也不反对。日后,经过证实,哪个的观念对头,或者经过一个时期的斗争,多数人在哪个方面的意见一致,他就接受,就支持,就拥护。这样,不也能很好的革命吗?

钱仁和的这种心情,安长庚清楚,危说章也明白。

但是,他们都没有给他点出来。

倒是雷银河下首钩船的历崇德,早就被白胡子爷爷注意到了。历崇德翘起山羊胡子,刚刚用长拖把弯着腰身抹完了船肚子上的绿苔蒙,这时候,正抹着油光闪亮、金碧晃眼的船舷、船头和锁幅板子。他默默地听着人们的议论,在心里掂量每一句话的轻重。如果说,要革命的渔人,都关注着以图纸为中心的事态的发展,关注着黄春江与卜思源的命运和下场,那么,作为养父和岳父的历崇德一点也不亚于这些人对他们的关注。

这位老渔人的心里像平静的湖水里投进了一块大石头,不住地翻腾;也好像一篙好好的胶丝翻了窝一样,无头无绪。他一下下儿抱怨女婿,平素日不听他和春江的劝告,一味地好酒贪杯,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到头来,落得群众起来提你的意见,说你的不是。他不管图纸前言中这方面的意见有好大,但他觉得总是由于群众有这方面的意见引起的。他一下下儿又为儿子担忧。平素日,在女婿和儿子之间,他对儿子无不偏爱,他和老伴都把春江看做自己心尖尖上的肉一样重要。做父子做母子这么些年了,老俩口从来连重话都不说春江一句。

他这个穷苦渔工出身、倔强、正直的老渔人,由于受着几千年来的旧思想、旧习惯的羁绊,看问题,想事情,自有独特的思路。对于女婿的评价,固然跟人们不同。对于儿子的认识,跟人们也根本不一样。

这两个方面他承认:论为人,儿子比女婿更正直、更公道;论来头,儿子自不必说。至于讲到本领和能力,儿子到底是初出茅庐,见事不多,经验太少,远远不如女婿的稳重和老练。

对于创业的艰难,女婿就真懂,儿子就淡淡漠漠,不当一码事。女婿到底长十几岁,记得旧社会的穷苦,容易得到满足。儿子贪心太大,他的要求没得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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