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1 / 2)
“我坠马时你在教燕双双骑马,是他接住了我。初春的每个夜里都那么寒冷,你陪着燕双双,而他在守着我。你在危难时为了旁人弃我而去,又是他救了我。你从前对我说过一生一代一双人,后来又轻易喜欢上别人,可他心里只有我一个。”
她笑中带泪,看得他心惊:“这些你做不到的事,他都做到了。”
“那如果我说我也能做到呢?”瑞王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只知道如果现在放手,他一定会后悔终生,“如果我说我会改,我以后只有你一个人——”
“你不用改,你可以今天喜欢燕双双,明天喜欢李双双,这些都同我没有干系了。”她脸上露出释然的微笑,“王爷,这些日子我一直住在那样小的一个院子,或许你觉得比不上王府的雕栏玉砌,可那是我这一生,住过最温暖的地方。”
瑞王只觉得胸口的愤懑无处发泄,他冷笑着怒道:“你喜欢那里是吗?那我立刻便带人过去将它夷为平地!”
他连衣服都没有换,驾着快马一路狂飙,马鬃连同他的怒意一起飞扬,很快就到了那个小镇,此时这个平和的地方已有几束袅袅的炊烟。他凭着记忆找到那个小院,却发现门口有个妇人在鬼鬼祟祟地张望。
瑞王眉头一皱走了进去,不料那妇人竟跟了进来,还开口问他:“您是这家人的朋友吗?”
没得到回应,她也不管,还是自顾自嘀咕:“自从那天晚上听到挺大动静之后,就再没见人影,也不知道他们夫妻俩上哪儿去了。”
夫妻俩?他心上像被划了一刀,却还是近乎自虐地问道:“他们平日里过得如何?”
“您看您这话问的,小夫妻嘛,当然是蜜里调油啦。”那妇人啧啧道,伸手随意朝旁边一指,“喏,那个快做好的秋千,是小相公特意给他娘子做的,说是头天提了一嘴,第二天便买了藤条木头做上了,那叫一个宠啊。”
秋千?脑海中响起女子温柔的声音:“王爷,我想要在院子里建一个秋千,就是那种能荡起来的……”
那时他是怎么回答的?“好好好,我以后再着人去办。”他总以为他们还会有很多以后,却没料到人心易变,让她的等待成了一场空!
这时,从屋子里忽然窜出一只雪白的毛球,妇人不禁惊叫道:“哎哟!还有这雪貂他们没带走呢,那这么看来许是过不多时还要回来的。这雪貂也是那小娘子想养呢,她相公就特意从山上猎的,说是稀有得很……”
瑞王又是一怔,他曾经也许诺过要给她猎一只小兔陪她作伴,可是后来闽山围猎,他看见过漫山遍野那么多只野兔,甚至给燕双双也猎了一只,可为什么就是没有想起来要猎一只带回给她!
原来他真的错过了太多,让她失望了太多次,如今物是人非,他还有机会吗?
“大娘,”他话一出口才发觉声音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沙哑:“你说,倘若一男一女从前很是相爱,只是这男子做了错事,要想求得女子原谅,他该怎么做呢?”
王大娘不知道这看着尊贵俊美的年轻人为何突然间就变得颓丧,不过她天生热心肠,还是安慰道:“这男人大都贪新鲜,女人大多恋旧,既然过去十分相爱,那便带着她做些从前觉得开心的事,聊聊往日的情分,总能重温旧梦不是?”
他一听便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心里又重新燃起了希望。是啊,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她从前是那么喜欢他,这份真心做不得假。她只是生气了,气他喜欢上旁人,气他说话不算话。
王大娘看他面色好了,也乐呵呵地接着说:“何况这做了错事,也得看是什么错事了。倘若真是变了心找了旁人,那还求什么原谅,这种事有第一次保不齐就有第二次,你就是说成花儿,人家姑娘也不愿意信哪,您说是不是?”
瑞王的脸色霎时一片灰白。
第53章 王爷的失宠王妃(十二)
虽然后头的话不太中听,可王大娘前面说的那几句,瑞王到底还是听进去了。
今日淑贵妃召他入宫叙话,用了午膳之后他便急匆匆地赶着回府去看苏年,这毛头小子一般的模样还被淑贵妃狠狠取笑了一番,说简直就像是回到了刚成亲的那段日子。
他进了苏年的小院,见她恰好用完了午膳,可粗粗扫了一眼,桌上新鲜可口的菜肴几乎未动,米饭盛在那么小的折腰碗里,竟也还剩下大半碗,可见根本没吃下多少。他蓦地眼神一暗,面上却什么也没表现出来,只是笑意盎然地对她说:“年年,你吃这么少我可是要心疼的。”
这样自然的语气和温和的笑脸,就好像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从未发生过,苏年忍不住柳眉微蹙,一抬眼,这才注意到瑞王今日的穿着和往日截然不同。他身着白色锦袍,衣襟上绣着银色的繁复花纹,袖口宽大,一摆便带起一阵清风,腰上佩着流苏玉扣,这一身打扮不像是位高权重的王爷,倒像是个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郎。
“你瞧,这小兔子都要吃得比你多了。”说着,他竟从身后拿出一只精巧的笼子,里头是一只毛色雪白的小兔,肉嘟嘟的肥胖模样,捧着根草吃的正欢,可爱极了。
“你不是说想养只幼兽作伴吗?”他的眼睛里是纯然的期待,就好像是没什么经验的少年人在笨拙努力地讨喜欢姑娘的欢心:“那看看这个喜欢吗?”
苏年眼里却只有意兴阑珊的萧索:“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我现在已经不想养了,”她的眼神轻轻掠过这个打造得十分漂亮的金丝笼,轻叹道:“即便好吃好喝待它,不过也就是个好些的牢笼,哪里比得上山野里自在呢。”语气哀伤,不知是在说兔子,还是在说她自己。
她的态度冷淡而漠然,让瑞王心里一沉,却并不气馁,把兔子递给一边伺候的小柳,然后面上带着点神秘,继续兴致勃勃地对她说:“那一会儿我再带你去瞧个好东西。”他俊美的脸上是生动的笑意,此刻的样子逐渐和从前那个温柔专情的三皇子重合在一起,让苏年不禁恍惚了一下。
那时他总喜欢搜罗些奇珍异宝,一拿到便会拿回府中同她分享,有些小玩意儿还安了些奇妙的机关,她总是弄不明白,便会撒娇央他指点一二,他有时就会趁机逗她,于是屋子里尽是二人快活的笑声。
瑞王敏锐地捕捉到她眼里的一点松动,一下子就觉得雀跃极了,他压抑着心中的喜意,带着人走出院子,朝王府前厅的花园走去。
刚迈出假山,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排形形色色的秋千,有绕着藤蔓的,有可以容纳三四人的,其中有一个,木架被漆成红色,金色的皮绳拴着木椅在风中微微晃荡,竟和她小时府中的那个秋千一模一样!可那个秋千明明早已被拆除无处可寻,也不知道瑞王是怎么做到的。
她神色有些怔忪,而身边低沉的男声又温柔地响起,好像暮色沉沉里敲响的钟声:“年年,我还记得你说过想要在府里安一个秋千,你看,这些都是你的。”
只不过他还没等来苏年的回应,一个娇俏的声音就先从不远处传了过来:“天哪!这里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多秋千?”
循声望去,只见燕双双大大咧咧地就坐在其中一个秋千上,她穿着红色的罗裙,头上缀着红宝石的步摇随着秋千的晃动叮当作响,依然是鲜活动人的模样,可瑞王却再没了过去那种心动的感觉,反而慌张地扭头看了苏年一眼,果然发现她的眼底又恢复了之前的古井无波,方才生出的那点触动仿佛只是一时的幻影,转眼就消失不见。
他几乎是一瞬间生出了懊恼和怒意,立刻对着燕双双斥道:“谁让你坐这个秋千的?”他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让苏年产生一点点对往日甜蜜的眷恋,一下子全被这个女人给毁了!
“这么多秋千,上面又没写名字,我为什么不能坐?”燕双双简直觉得他在胡搅蛮缠,这些日子他的态度和之前比起来一落千丈,她本来心里就委屈,可是总想着瑞王妃刚刚获救必然受了不小的惊吓,多陪陪她安慰安慰也是正常。好不容易想荡个秋千舒缓心情,居然也要被呵斥,她越想越气,眼睛一红差点掉下眼泪。
瑞王不欲和她理论,他正急着想要补救,于是柔声对苏年说:“年年,你不是一直觉得府里闷吗?今日风和日丽,我带你出去走走吧。”
苏年面上兴致缺缺,眼里却飞快地闪过一丝暗芒,原本瑞王会喜欢上燕双双,就是因为她活泼大胆的个性和新奇出众的才华,再加上一直求而不得才让他真正沦陷。可她如今不能剽窃古人智慧,光环又被步步削弱,天真就成了任性妄为,大胆则变成不知礼数。而靠着这一次出逃和这些时日的反复鞭笞,苏年和燕双双在瑞王心里的地位,终于已经是彻底对调!
清风拂过湖面,掀起粼粼的波纹,在阳光的照射下一片金光闪闪。不知是什么缘故,这天午后湖里的游船格外多,而且多是一男一女,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给瑞王和苏年划船的船夫是个健谈的庄稼汉子,见两人上船后气氛有些沉默,还以为是因为害羞,便憨笑着开口道:“二位是头回来坐游船吗?看着可真是相配啊!”
这话说得瑞王心里舒坦,于是也搭话道:“的确是头一回。”
“那二位这趟可算是来着了!”船夫见他搭腔,立刻激动地打开了话匣子,“您猜这湖里为什么那么多游船哪?就是因为那十年难得一见的菡棠花,今天开了,而且就在湖心岛上!”
他脸上带着点故弄玄虚的卖弄,表情也很得意:“说起这菡棠花呢,真是有些玄乎,传说只有两情相悦的有情人,采了回去,才能养活它,要是一方心不诚,这花立刻就死了!”说得高兴了,他挥舞着手连桨都忘了划,“所以今日这么多男男女女才会到这来采花,不就是想试一试嘛。”
两情相悦?苏年脸上不自觉带出一点笑意,若是有机会能和如风一起养这菡棠,想必一定能开出最美的花吧。
瑞王一见,便以为她想要这花,马上给了船夫一锭银子,追问道:“那这花在湖心岛的何处?如何采摘?”
船夫喜滋滋地收了,见客人感兴趣还大方,更来劲了:“这话您问我可算问对人了,湖心岛我最熟,一会儿下船我给您二位指条道,包您赶在其他人的前头!只不过呢……”他犹豫了一下,开口提醒道:“这花可是开在荆棘丛里的,要想摘到,就得看您的本事了。”
船夫说得果然不假,湖心岛很大,不过沿着他指的路,两人很快就看到了一片荆棘中含苞待放的菡棠。那是一株很大的花,而且只有一朵,花瓣是淡淡的粉色,微风摇曳中只露出一点金色的花蕊,却隐隐发着光彩,着实美不胜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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