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饭局捣乱(1 / 2)
阿羽休养的大多数时间都在蒙头呼呼大睡中度过,直到向坤不经意提起她蓬头垢面的形象,笑她发型乱糟糟跟个鸟窝似的,她才注意有相当久没空剪发,都快长到了肩膀。
洗完澡她把前额碎丝往两边随便拨弄,就算打理完成了,横掂和端庄淑女之类的沾不上边,亦无需费劲打扮自己,反而更为养眼好看,眨眼顾盼生辉,眉宇间英气逼人,美中不足之处是浮着淡淡的憔悴还有乌青伤痕。
拳赛赢得的奖金反复数了叁遍,整整62万,在福生的那些日子拢共加起来都及不上,有了笔资金,倒是不知道要去做些什么。
阿羽出门,漫无目的地闲逛着,不知不觉就路过了圣德肋撒堂,她思考着宗教与人生的关联,追忆起故人。
她的生命里,最为重视的——向坤、安淇,还有师父,已然逝去两个,方领悟到遗忘才是真正的死亡。
再去看一眼吧,她拦下的士,驶往大业街的某段。
这段街道上有不少低矮的工业厂楼,阿羽于某个物运公司装箱点下了车,熟门熟路爬上旁侧的室外楼梯。
上了叁楼走两步,她停在一间不大不小的单元房前,这里的景象仍和过去相差无几,年久失修的廊灯,塞满了飞蛾的尸体,墙体剥落地板潮湿。
玻璃覆了层厚实污垢,无法透过它看清里面。阿羽对于师父梁修文的记忆,全在这间破败的屋内,二十年寒来暑往,她跟随师父挥汗如雨,学习一招一式,磨练耐力心性。
如果说向坤代表了父亲的慈爱宽和,梁修文则是严厉肃正的那一面,他总是不苟言笑讷口寡语,出手却惊涛骇浪气势如虹,除教授搏击拳术外,没有任何复杂的社会关系。
至他肝癌去世,阿羽都不了解他身上的故事。
她试图进屋,但大门被链锁扣了个严实,只得作罢,门面中央贴着一张纸,写着“ForRent待租”,阿羽默默地记下了电话号码。
晚间待向坤返家,阿羽把大部分奖金和一个崭新的手提电话交给了他,说要随时方便联络,向坤很是高兴,拿着电话反复琢磨,望着一摞摞迭起的钞票,他想到丫头脸上身上的瘀痕,最后偷偷地哭了。
一个星期乌鸦也不闲着,雷耀扬要走陀地后,他向死对头洪兴倾泻了不少怒气。
他伙同关系不错的笑面虎集结了打仔细佬,来到太子的尖东坨地踩格屎,又派门生细路祥带帮众去陈浩南位于湾仔经营的“新孔雀卡拉OK舞厅”骚扰歌女,大肆闹事,搞得对方鸡飞狗跳,把洪兴两大揸fit人彻底激怒,扬言要将东星仔见一镬打一镬。
七天眨眼就到头了,阿羽差不多过了下午3点才去黑虎,进门不得了,一群古惑仔在拳馆里闲散地活动,把训练地占去了大半,她稍稍感到疑惑,这是要去晒马劈友?
她在休息室找到了超仔,可他也不晓得状况,只说肥尸通知他们都原地待命。
捱过了两叁小时,乌鸦架着墨镜现身了,上衣一如既往不正经地敞开,跟了位戴金丝边框眼镜的矮小男人,正是笑面虎,古惑仔们立时安静息声。
“喂,都走了,自己上车。”乌鸦拍拍手,向门口一挥。
众人自觉走了出去,个个都是摩拳擦掌的兴奋表情。
阿羽站着没动,乌鸦走过来一手靠墙贴近她:“小拳王,走啊。”
男人今天喷了古龙水,香味刺鼻,又给她起新的外号…
“去边度?”
“带你见见世面。”
街道边停了一长排的平治保姆车,乌鸦把阿羽叫住,请上了自己那辆豪华的Brooklands。
一路上乌鸦和笑面虎谈笑风生,粗口不断,阿羽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出似乎是要去会会洪兴。
晃晃悠悠开到闹市,在一处上档次的酒家门口,乌鸦的车队前后陆续停靠,壮观得像老虎出街。
帮众们紧跟大佬同入,阿羽就跟在乌鸦和笑面虎身后,她旁边是肥尸与细路祥等门生。
酒家的装修颇有潮州风情,传统而不失典雅,大红的花纹地毯覆盖了整片地面,宽敞明亮的空间装点了华丽的水墨屏风。
桌席开面铺得很大,坐满了客人,热闹非凡,江湖各路豪杰不单单只有洪兴,和兴和、叁联堂、长乐帮等大小社团的大佬代表们悉数到场。
面对宴席的正前方,横摆了长长的一条桌子,铺了大红色的桌布,墙面与四周皆为红色的布帘,长桌上立着多尊道家神像和叁彩,前方中央一盏过半米高的关二爷威严醒目,供奉着指节粗的敬香,两边各置醒狮头,悬起的竹竿挂满灯笼、福符、纸鸢、戏偶,每件物品上都贴着洒金红纸,书写了讨彩的吉语。
阿羽注意到,红布墙上呈扇形排列的金箔大字:关圣帝君宝诞花炮会!
叁界伏魔大帝,神威远震天尊关圣帝君,民间对其顶礼膜拜的文化源远流长,社团更是大加推崇,为求得忠义仁勇,财名双收。
适逢关公生辰,洪兴邀请其他字头举办筵席拍卖会,一为祈福社团平稳,二为提升江湖地位。从前在福生也有类似的仪式活动,可都无法比拟今日这般庞大阵仗。
洪兴的元老基哥一见东星到来盛情迎接,乌鸦举起手臂招呼,与他握手拍肩,稔熟亲密。
“欢迎欢迎!”
“喂,叫大佬!”
“都是自己人,别客气!招呼不周,随便坐随便坐…”
乌鸦入席前张望了一番,好似发现了有趣的人,他舔舐下唇,步履夸张地走到一张桌前。
这张桌上有两位洪兴揸fit人坐镇,香港仔的大飞和铜锣湾的陈浩南,哪一个都与乌鸦有着不可调和的仇怨交恶,冤家路窄,两人不用正眼瞧他。
“南哥!”他故意装成认出对方,摘下墨镜。
陈浩南长发飘逸面如冠玉,生得十分俊美,不愧为靓仔南,他邻座的女人引起了乌鸦的注意。
“哎?哇~不错嘛!”乌鸦撑住桌子,贱嘴大开:“蒋天生有个明星条女仔,你这个…也很正点。点称呼啊?”流氓般的语气调戏让那个娇小玲珑,双唇紧抿的漂亮女子颇不自在。
近来和乌鸦的冲突白热化,陈浩南恨不得当场了结这臭屎忽,太子今天又不在,不知基哥怎么想的,偏在这样的场合邀请他过来,碍着面子不好发作。
“你收声。”他微微带着不快。
一旁的大飞为好兄弟出头,笑着说:“乌鸦,你他妈的真讨人厌吖~我钟意你!”
乌鸦脸上做出各种表情,甩头眨眼,对大飞的话很是受用,看得阿羽都想抽他一嘴巴子。
大飞继续说:“以前呢,我呢张嘴已经够臭了,自从你出现,你就係…kingofthe…臭口~我就变gentleman啦~”
“想学我当gentleman咩?”乌鸦别过头给大飞展示后脑勺:“睇要像我这么前卫开放才行。”他摊开双手讥笑对方的长发:“大家都知啊,你係大佬,我唔係啊~”说完他便带着众人入席,不再理睬。
对方的嘴炮功力也不是盖的,大飞在背后大声说:“剪你呢个头发就死定了~你他妈的一副衰样,碰到你都咁黑仔啦~”
这场小插曲结束不久,宴席进入正题,洪兴主持大局的两位元老拿着话筒登台,胸前各自别了一套徽花。
“各位大佬,各位兄弟,很欢迎你们来到此次联欢会,一起庆祝关二爷的生日,我们后台呢有很多贡品要拍卖,希望大家能尽量喊价,为了不影响大家食饭,我们一边吃一边拍卖好不好!?”
“好!!!”所有人齐声高呼鼓掌,洋溢着欢快激动。
“那咁大的排场,我们要拍卖些什么呢?”基哥介绍起拍卖物件,与此同时酒楼也开始上菜。
乌鸦非要阿羽挨他坐,她不明白为什么要带她来这种无聊的酒席。阿羽左右看了一圈,发现福生的人也在场,朗青早就认出了她,向她微微一笑,举了举手中的酒杯。
朗青不解,这小姑娘上次还说不愿与社团扯上关系,拒绝了过面,怎么这会儿跟起了东星乌鸦?
“我们谢谢十二宝哥,请出来拿贡品,多谢多谢,真係赏面啊。”基哥不住地与买家握手:“来来,过来照张相!”
第一批拍卖已成交,买家乐不可支地上台交钱领贡品,捧着神像与两位主持人合了影。
拍卖品一件件被标下,基哥喊出下一个:“大家聚精会神地听清楚啦,我哋马上要竞标的係——长红!”
气氛又被调动起来,人们报以热烈掌声,长红尽管只是条绸布,却意味着“一年从头红到尾”的吉兆,任谁都想竞标夺走。
一直按兵不动的乌鸦与后桌的笑面虎互换了眼神,笑面虎眯眼斜笑,像要有大动作。
“长红嘅起始价是一万六千八,有冇人出一万六千八?”
陈浩南那桌人志在必得,一名细佬起身喊价:“我大佬出一六八!”洪兴仔不禁拍手叫好。
“有人出一六八喇,一万六千八第一次,一万六千八第二次,一万六千八第…”
“啊?乜哇?一六八?”乌鸦突然打断,他扬起手,顿了顿:“两万!”
“好~两万两万~”东星帮众除了阿羽,都为自己老大鼓掌。
抬价惹得洪兴不悦,陈浩南的细佬看看老大,复又出了更高的价格:“我大佬出叁万!”随即狠狠盯着乌鸦那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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