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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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大亮, 金堂迷迷糊糊的醒了,看见的却不是熟悉的帐顶,一时有些茫然。

墨书换了帐子?不是寒露才换过吗,怎么好像有股子酸臭味。

金堂抬手想揉揉眼睛, 却像是一下打在一样硬邦邦的东西上面, 当即被疼醒了。

谁, 谁在我旁边。金堂背心出了一身冷汗。

“嘶, 小舅舅你大清早从床上就开始练拳啊, ”李钺捂着方才被金堂误伤的胸膛, 也醒了过来。

“好重的酒气, 你离我远点, ”金堂皱着眉, 自发的离远了些, 随后又闻了闻自己身上的衣裳,撇着嘴露出一幅嫌弃的神色。

昨晚上李钺拉着金堂不让走, 说话也颠三倒四,让人摸不着头脑, 金堂哄了好久, 才把他骗进屋。岂料这个醉鬼不肯放人,他最后怎么睡着的,连半点记忆都没了。

金堂看着自己身上乱糟糟的外衣,气得还想再揍李钺一回。

眼见得金堂脸色越来越差,李钺宿醉后头疼欲裂的脑子,也难得转了一下,他赶忙拉了一下窗边的绳子,叫了下人进来。

“快帮小舅舅梳洗一下,”李钺道, “我记得前儿才新做了一件衣裳,拿那个来给小舅舅换。”

“不必了,”金堂咬着牙道,“稍微收拾收拾就成,我要回去沐浴!”

李钺想起昨晚自己喝醉了撒酒疯的事儿,气势便弱了下来:“这会儿才什么时辰,说不定墨书他们都还没起呢,哪儿有人给小舅舅你备水,不如就让我院子里的人……”

金堂挑了挑眉,打断了李钺的话,指着外头的天色,一字一顿道:“这会儿才、什、么、时、辰?嗯?”

李钺往外看去,还被难得出现的太阳光刺了下眼。得,不用考虑,起码日上三竿了,小舅舅别说练拳了,只怕连早课都给荒废了。

“啊……已经这么晚了啊,”李钺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幸而李钺身边伺候的下人还算机灵,忙道:“少爷、舅老爷,热水一早就已经备下,你们可要先去沐浴梳洗?”

李钺给了那下人一个满意的视线,才看向金堂道:“热水都备好了,小舅舅不如就在我院里收拾了再回去吧?我这儿还有个大浴池呢,你要不要试试?”

大浴池?金堂有些心动了。他看了看身上皱巴巴的衣裳,也觉得这样出门的确不太好,才勉为其难的应了:“让人去有涯斋把我的衣裳拿来,我不穿你的。”

“什么我的你的,还没上过身呢,”不过……李钺看了一眼自己和金堂身量的差距,才反应过来,“好像是不太合身。”

金堂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拿两块点心来,我先垫垫肚子,空腹泡澡不好,再给你们少爷送碗醒酒汤去。”

“都昨天的事儿了,我现在要什么醒酒汤,那玩意儿难喝死了,”李钺被金堂横了一眼,方笑道,“小舅舅说什么就是什么。”

说完,李钺给伺候的下人使了个眼色,果然最后上来的,并不是什么醒酒汤,而是清粥。

金堂漱过口,用了两块点心,便不肯再吃。李钺便也只稍稍用了几口,就和他一道去了。

进了耳房,金堂才发现这屋子是真不小,那浴池都比得上寻常修出来的温泉池了,别说就李钺和金堂两个,就算是再加个李铮,也绰绰有余。

等下了水,金堂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方才起床时的种种不悦,才随着清水的濯洗,而烟消云散了。

李钺对金堂的情绪变化还挺敏感,凑上前同金堂道:“昨儿多谢小舅舅照顾我,要不然,还真说不准要闹个新郎成婚前夕病了,让婚礼不得不推迟的笑话来。”

“你……”金堂犹豫片刻道,“你不是早先还雄心勃勃的觉得自己能收服裴二吗。”

“话是这么说,”李钺往池边一靠,叹了口气,“可瞧着大哥大嫂琴瑟和鸣的模样,我心里总觉得不太得劲。”

“都说日子是人过出来的,可能过得好,还是过得差,又有几个人知道呢。”

“别人我是不知道,你肯定是能过得更好的,”金堂肯定道,“你这人看着粗枝大叶,玩心也重,却很明白大是大非,你认定的事情,绝不可能轻易被人动摇。你若是还过不好,又有几个人能过得比你好呢?”

“至于裴二……我虽然没见过,可他家既然千方百计让她换掉她姐姐嫁给你,必然不是什么蠢人。既然是聪明人,自然看得懂眼前的形势,知道什么可为什么而不可为。”

“小舅舅说的是,”李钺沉默一阵,突然笑了起来,“我最不缺的,就是和聪明人相处了。”

“裴二聪明,便该知道我的态度,也最明白我这里若走不通,裴家便不是能全力支持她的,到时候郡王妃的身份名头,才是她最不可动摇的东西,”李钺打响指打了个哑炮,却也半点没在意,“到了那时候,最记着维护郡王府体面的,反倒不是我,而该是她了。”

李钺说完,像是想起什么,同金堂抱怨道:“昨儿我开了外祖他们送来的礼物,一件件的,好多都是摆明了要做婚礼贺仪的,半点不像小舅舅你的,那么有趣。”

“你年岁长啊,”金堂道,“可不就爱给你送些以后用得上的吗。”

“可我也是小辈啊,”李钺凑到金堂身边,“不如小舅舅许我在你的礼物里挑一件回来?”

“行啊,”金堂看见李钺晶亮的眼,笑道,“那就把笔筒送你了,那可是骏达赶集时,拿自己攒的小金库买回来的,意义重大啊。”

“我要那个做什么,小舅舅你平日才用得上,我自然不能抢了,”李钺道,“不如就把那盒面人给我,我再让人照着我和哥嫂、爹娘的样子捏了放到一处,就当是咱们一大家子还在颍州一样。”

李钺说着说着,道真情实感的叹道:“离开颍州这几年,咱们家里,除了小舅舅你,还真没谁还和从前一样了。”

李钺有所感,金堂却只能道:“这么几年过去,我都中了举人了,哪儿有谁又是一成不变的。”

“我不是……”李钺收住话头,笑道,“小舅舅说的是,毕竟过去这么些年,又有几个人会一成不变呢。”

“所以啊,”李钺又绕了回去,“小舅舅就把那盒面人给我吧!让我留个纪念。”

“我为什么不给你,你自己心里也明白,”金堂到底是选了直言,“挑个别的吧。”

李钺一愣,像是耍赖,又有几分赌气道:“别的哪儿比得上那个。”

“行知,一个人想得什么,是藏不住的,就像是纸终究包不住火,”金堂撇下李钺,从池子里站了起来,拿干巾擦身上的水,“你若你许我留一个,送给大嫂,那剩下的面人,我就给你。”

李钺趴在池边,眼底氤氲着池光,好半晌才道:“听小舅舅的。”

两人前后脚出来,让人伺候着洗头时,李钺的情绪明显低落了几分,金堂却没出言安慰,只等一切收拾妥当后,才道:“你昨儿醉的厉害,过会儿用过饭食,早些睡个午觉,让人看着点叫你,别耽搁了夜里的睡眠。”

见李钺答应下来,金堂才出门回有涯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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