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4 暗潮(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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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夫人、明夫人不停劝云杉吃喝,八位公子也车轮上来敬郡主的酒。云杉气得要命,脸上摆着笑,酒一杯接着一杯后。

最后,雪夫人对安宁侯毕成河的次子毕升说:“毕公子,郡主酒多了,烦请你送她回德胜宫吧?”

“我?”毕升手指着自己,颇为犹疑。

明月如端起杯子假装饮酒,眼睛看旁边。雪姬得不到她的回应,又不愿意放弃这么好的机会,急切回答:“是啊,就是你。”俏脸一沉,“莫非,你竟认为瑞祥郡主配不上你不成?”走到毕升面前,做了更加明确的暗示:“毕公子,山清水秀、花前月下,是和郡主好好相处最佳的时刻。”眼神着力,意味深长。

郡主被宫女搀扶上轿子,出宫后,又上了毕家派来的马车。马车出城之后,傍晚,郡主贴身宫女林蔻曾带人又回来。但是,守城军以未有明华宫召见旨意为由,拒绝她们入城。之后,德胜宫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鹰王端坐德胜宫大殿,大殿内外,全部是他随身亲卫。德胜宫的宫女、太监,全部不翼而飞。

小乖传讯,眨眼来回。

小章子一路小跑,将一份长长的呈报送上。

这是内侍官张恭权写的。饲鹰处本要责成三庭处总管回禀明华宫近日大小事宜,中途就被这个张恭权拦截。原因,呈报一开头就注明:“三庭处被封,总管及以下,全部缄口,妄言者,重阳宫必杀之。”

事不小!

鹰王立刻展开呈报,仔细阅读。

雪夫人携同明夫人要为郡主招婿,这是第一部分内容。涉及的王公贵族,呈报上一一罗列。所有的人对此事的态度,也都记得详细。特别是“雪夫人急于将郡主出嫁”以及“安宁侯毕成河的次子毕升,有宣威侯刘建业的三子刘元以及尚文杨的次子尚锦西,都觊觎郡主美色”这样的话,还只是内侍官的张恭权,胆大包天,铤而走险,原原本本,竟是写得字字见血。

鹰王抓着呈报的手抖得厉害。他心里窝火!

雪儿是宠姬,胆大妄为也超出他的预料。在天都,竟然有人算计起他的人,而且,毕升、刘元、尚锦西这些家伙,也被熊心豹子胆养太壮了!

瑞祥郡主,他们也敢娶?

如果不是张恭权接下来还写了连篇累牍的文字,这份呈报,他一定会揉起来,好像揉毕升他们的头一样。他要让这帮家伙秒秒钟变成渣。

不过,接下来的内容,又狗血得叫他不知道怎么评价。

张恭权是个内监,一手字写得勉勉强强,措辞还算工整:“毕升奉雪夫人命,护送郡主出宫。当晚,天气晴朗,月明星稀,雪夫人安寝,子时将近,宫女灵竹上夜,雪夫人已不知所踪。琼玉宫上下皆惊,搜寻一夜,方才上奏明夫人知道。阖宫寻找,下午,方于花园缓坡下找到。雪夫人双手被绑,悬挂树上,盖因历时许久,双手腕部失血,近乎废去……”

再往下看,事情前后,原原本本,都一清二楚。

云杉现在不在德胜宫,在重阳宫。上邪夫人派人,把这个再次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抓去天衡峰。

德胜宫里的情形,张恭权未有提及。但是,鹰王了解上邪夫人。三庭处被封口,就是为了不让风声走漏。德胜宫的人,十有八九,已经被处理。

鹰王对汤桂全说:“宣贺琮。”

贺琮奉命前来。

“带人,搜寻九重霄。德胜宫内监、宫女,但不见的,全部找到。没找到的,也要追查。如若被谁囚禁,直接前去,你亲自放人。”

天衡峰的重阳宫光华殿,司马念蓉一直被拘在此。今天,她坐在客座。上座那张璀璨夺目的黄金榻上,独孤静珏懒懒斜倚。

司马夫人说:“姐姐,德胜宫被清理,三庭处被封锁,这消息,还是会泄露出去。”抚了抚怀里波斯猫,脸上一直未改,总是浅浅的,而又非常柔美的笑容。“瀛楚的手腕,你也知道。”她接着说。

上邪夫人乜斜着眼角:“知道什么?”眉梢挂着讥讽,“就你,也能评析论断这城里、这宫里的现状。”眼睛倒是又闭起来一些:“国子监经筵方闻雪,孤又好些日子不宣召。”

一直将自己置身事外的司马夫人,顿时有时从容。

“姐姐……”她欲言又止,略带羞恼。

“先城主过世那么久了,有些事,孤能睁只眼闭只眼的,就不和你计较。”

司马夫人羞红了整张脸,站起身,蹲身万福:“是,妹妹能够安稳至今,全仗姐姐海涵、照应。”

“知道为什么孤从来不提你的那件事?”上邪夫人问。

司马夫人头低垂,思忖半晌,方才道:“当然是因为姐姐仁慈。”

“仁慈?”上邪夫人仿佛听到了一个非常好笑的词语,嘴角轻蔑挑起,“妹妹真是抬爱了。”顿了顿,接下去,“至少孤对你,还不是因为这个词。”眼皮撩起来,目光不失炯炯,“你也恨过先城主吧?”

“这——”犹疑,更多的,在于司马夫人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才好。她的秘密,被掌握在上邪夫人手里。上邪夫人但凡还拿目光斜瞥或者正视,她都心虚理亏,兼心惊肉跳。

明华宫和德胜宫的事,她是有想法。可是,她的想法,位于上邪夫人决定之下,只能自发修改,以期和上邪夫人能够步调统一。

上邪夫人冷冷道:“瑞祥那个丫头着实太不把人放在眼里,浣衣局女奴,私下里竟然勾搭上瀛楚身边最受瀛楚宠爱的右将军。那司空长烈也不知怎么想的,孤想为他指一门婚事,仗着瀛楚信任,他竟也回了数次,喜欢上浣衣局女奴?”

碧玺正奉阿胶桂圆红枣羹上来,顺口接了一句:“多是因为那些手段罢了。”

“是啊——”上邪夫人长叹,“就是那些小门小户或是贱民当中,惯会使得那些。”又瞧司马夫人:“比如我们那位先城主。”

白孤鸿过世多年,纵然威严不在,未亡人背后非议自己过世的夫君,并不合理。

但是,司马念蓉还是“唔唔”应了几声,神态谦恭。

上邪夫人一直观察她,见她对自己柔顺,言听计从,得意“哼”了一声,转回目光,恢复懒散:“勾引右将军,又勾引主子殿下,这些事情,孤都当芝麻绿豆处理了。月如说了好几次,可是,瀛楚只是收徒弟。徒弟、徒弟,住的也是他的德胜宫,不是明华宫,孤能说什么?”

“可是,”总得接上句把两句话,司马夫人斟酌之后,轻描淡写说了一句,“到底云丫头心大,最后还是不满足只在德胜宫。”

“想来明华宫嘛,当然就要遵着明华宫的规矩。上一次,这丫头一剑把莫雪姬给刺伤,伤口贯穿整个肩头,莫雪姬一个月方才缓过来。”说到这里,上邪夫人禁不住长叹:“瀛楚太宠她了,只是禁足,连一点实质性的惩罚都没有。”掩饰不住内心的嫉恨,“那么心狠决绝的人,也有这样的温暖柔情——”唏嘘许久又说:“这次又干出这样的事……”说到这里,禁不住咬牙:“这样张狂,把重阳宫放在哪里?又把孤放在哪里?”

“可是瀛楚……”

上邪夫人侧过脸。

司马夫人甚是纠结,实在为难,还是要说:“瀛楚到底是你我看着长大起来的孩子,自从十三岁发生过那样的事,你和我,何时见过他对一个女子这般用心?”等了会儿,得不到上邪夫人的响应,她只好按照自己的想法把话说下去,“我是觉得,姐姐和我,一个在天衡峰,一个在樱花海,逍遥自在很是富足。花灵有天都照应,可以长盛不衰;妹妹的母家也可荣膺。”停下来喘息,心情更趋平静之后,又道:“爱情这样的事,发乎于内心,姐姐是正师娘,是正太上夫人,瀛楚能够寻找到这样的情感,对人会有这样的感觉,姐姐应当多维护他些。”

“把瑞祥放出来,并给瀛楚配婚?”

司马念蓉低头,“嗯”了一声,如同蚊吟。

“那你打算让孤把一开始就指配给瀛楚的月如,放在那儿?”

“这——”司马念蓉头皮发麻,后脑勺变凉。

上邪夫人坐在黄金榻,满腔怒意在扶手上拍击:“荒谬,实在是荒谬。”戟指司马念蓉,“我看,你根本就是抓住这样的事,为自己开脱!”眯起一双包含着危险意味的眼睛,“爱情?还发乎于内心?”早就埋藏于心里的厌恶和愤恨,火山爆发一样喷发而出。

如果没有更重要的事马上就会压过来,她一定旧恨新仇一起和司马念蓉清算。

“任何人都有资格说感情,你——”她把蓬勃的怒意压迫在森冷、阴寒的笑容之下,“不要忘了,和先城主没有生下一男半女的你,可是悄悄地,就有了方闻雪这个私生子!”

司马念蓉的脸,迅速白成一张雪地。眼前金星乱晃,耳朵里“哄哄”乱响。有再多的为他人着想的话,都说不出一个字。

上邪夫人不出手便罢,一出手必伤人致命要害。眼睁睁瞧着司马念蓉从温暖柔和,变为木楞痴呆,一直不够明朗的心情,都灿烂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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