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 香消(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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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船头,身处空旷的河面上,头顶繁星点点,空中清风徐来。云杉说:“早在很几年前,香儿就已经不是自由身。”顿了会儿:“她是鹰王的人。”

“你胡说!”

“你都没有看到香儿的样子吗?”云杉深深叹了口气:“她遭受莲花宫各种酷刑,已经活不长啦。”谢刚闻言大震,云杉按住她:“她只想在自己最爱的男人怀中静静地死去。”又凝重了语气:“鹰王愿意成全她,你也不要再去打扰。”

“那我……”谢刚说着,一跤跌在甲板上:“我这算什么?和她相识,相知,虽然师父师娘不同意,但我心里满满的只有她、只有她。”说到这儿,硬汉子也架不住委屈,悲伤得哭起来。哭着,又说:“我也是为了她才陷在莲花宫,莲花宫主的喋血阵并没有困住我,为了她我才甘愿被莲花宫抓住,成了阶下囚。”

程、云二人耐心听他倾诉。

船舱里,鹰王对香儿说:“你都听到了吗?”

香儿摇头。这几日在莲花宫,除了鞭打,还有其他酷刑。若撩起袖子、裤腿或者衣襟,身上密密麻麻布满的是蛇牙的印记。都是三指宽破了毒囊的蛇咬得。每条蛇的牙齿都像小钢刀一样,一口一口噬咬在她的肉里。她受的,是万恶的蛇刑!

很多伤口都感染了,云杉还没把她救下来时,她就昏头胀脑,身体发烫。此时此刻,窝在鹰王怀里,她根本什么都不愿再看、再听,连想都不要想。

船把他们送到湘西边界,三十六骑准备了马车在平地上等候。香儿跟鹰王走。先坐马车,后来就到了一个满眼金黄色的庄子上。一个农夫打扮的人和鹰王寒暄,鹰王笑呵呵的,就像对待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一样和他对答。说的都是“麦子”啊,“银钱”啦,又提到“这庄子以后就是你的”云云。似乎还有“炼丹”“兵器”之类的字眼。不过,香儿都没力气再细细想。

大部分时候,他都陪着她。就像好几年前,她在长满百合花的清华湾,他穿着比白云还要柔软干净的衣裳。她最喜欢偎依在他的怀抱,而他,此时,彼时,一样的温柔,一样的情长。

隐隐约约听到了歌声:“山长长,水长长,夜来幽梦忽还乡……”香儿嗫嚅着跟着哼。哼着哼着,花儿不见了,花香也没有了。他的脸还在,但是,他的拥抱却虚无起来。

香儿低喃:“我,这是要睡了。”

他便亲了亲她。

面前绵延开去的原是已经受够完的农田。再过几天,农庄的佃户们就要着手耕田,紧接着种秋季稻。鹰王的心,一直都这样软绵绵的,他期待着能够给每一个渴望爱情的女子他多能给予的最大程度上的抚慰。

已经是这个农庄主人的孙启渊拿着把剪刀走过来:“主上,都已经好了。”鹰王将香消玉殒了的香儿抱起来,跟着他,来到一个由无数新鲜白百合结起来的花棚前。棚子里放着床,鹰王将死去的香儿放在上面。床头床位床板下面,都有削得整整齐齐的冰块镇着。

孙启渊道:“七天,管保尸身不会坏掉。”

人死要停七日,这是规矩。

七天后,鹰王亲自给香儿下葬。棺椁里陪了不少玉石珠宝,还放了金银若干。墓修好后,墓地上还被种上了许许多多的百合花。

孙启渊说:“有这庄子在一日,必不叫这墓地荒废了。”

鹰王笑了笑,和他一起离开。来到庄子内部,站在一栋刚翻修不久的青砖瓦屋前,鹰王说:“你的信应该早早到乾都。你师傅相信你的话,不日,便会有旨意召你上京。”

孙启渊说:“何千韧假借‘丹士’名义,私底下炼铁造钢。承碧苑的地下作坊里,长枪长矛数以千计。这都是为他的主子未来准备。”

“我没有要和任何人争抢的意思。”鹰王说:“但我亲弟弟瀛烈在京都。”停了会儿,接道:“我自己也要脱身,全身而退最好。不然,鱼死网破,瀛闻他们,也只能怨他们自己无情无义,毁约在先!”

程倚天带着云杉,携同谢刚,先去华容。

华容的青鸟台,正面临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一次打击。这打击,几乎就是毁灭性的。剑庄庄主上官剑南坐在后院正屋大厅里,面前的桌面上,放着的,是青鸟台历年来的账本。

上官剑南着力看的,是近几年来,裕兴堂、衢江堂和莲花宫的往来。从第一年只有两千两银子的来往,到后来每年每一堂都要付给莲花宫青鸟台(曾经叫馨乐坊)五万两。

五万两,两堂便是十万两。光这个数目,裕兴、衢江两堂就给了两年。

上官剑南合上账本,对被按得跪在地上的柳无心说:“把你们整个儿都卖了,还得起还不起我这笔钱呢?”

小落英剑丁翊率人,将房契、地契都放在师父面前。

上官剑南让柳无心现在就立字据,将青鸟台名下所有房屋,以及乡下的地,全部转为江南十六堂所有。

柳无心说:“你现在就把我给杀了,岂不干脆?”

丁翊站在身边,冷笑:“你以为,只有莲花宫主才会整治你们这些人?”瞧了瞧两边,剑庄手下用一条白绫缠住柳无心的脖子,一人持一头,用力拉扯。拉得柳无心的舌头伸出来很长,松开,过一会儿,再拉。

如此这般,反复几次,那么讲究一女的——青鸟台主事柳大娘,大小便一起失禁。濒临死亡又没法痛快死掉,生生受着生死的折磨,还要形象大毁——再坚强的女子也要受不了。

柳无心趴在地上痛哭:“我写,我写。”

小落英剑亲自将托着笔墨砚台的大方盘子放在她面前。

这儿的房子所有权确实都归柳无心所有,乡下的地都是柳无心用自己的名义购置的,按年度上缴莲花宫主规定数额的银子而已。上官剑南吃准了她,和裕兴堂、衢江堂往来的账册确实只归青鸟台所有。柳无心无可奈何,一五一十写了转让书,将青鸟台和私家庄园水莲庄,以及乡下一百三十多亩土地,全部转给江南十六堂。

上官剑南仔细查看她写好的文书,嘱咐丁翊,现在就去华容县衙,官府公正。等丁翊从县衙回来,大小姐燕无双欢天喜地从外面奔进来。

一进来,燕无双就大喊:“爹、爹!”奔到上官剑南旁边:“谢师兄回来了呢。”

上官剑南表现得很是宠爱这个女儿,抚摸着她的头发,和颜悦色道:“是么?你刚出去多会儿,人就找到了?”

燕无双撅着嘴巴红着脸,背着双手扭扭捏捏道:“你就会笑我。”

上官剑南仰天“哈哈”大笑。

看见青鸟台居然易主,程倚天和云杉恍然大悟。连半吊子水平都没有的燕无双燕大小姐,有什么本事从柳无心嘴巴里闻到湘西华宫的资料?一定自己在青鸟台吃了亏,爹爹带着大师兄和一干手下前来替她出气。

剑庄庄主出马,什么好处都没有,日后传到江湖上,一定会笑掉大牙。而几年前,柳无心和当时已经逐步掌势的梦瑶仙、梦沉仙姐妹一起,确实从江南十六堂谋取了巨额利益。如今,身为江南十六堂总舵主——上官剑南替自己的手下人将钱尽可能都要回来,也无可厚非。

青鸟台以卖艺为名,实则通过把握一些门派组织重要人物的好色之心,已达到控制那些人,尔后全盘掌握那些门派、那些组织,这样的做法,早就为人所诟病。

剑庄出马,收拾了这帮淫.乱妇人,还是功德一件。

云杉更直白些,压低了声音悄悄对程倚天说:“一举多得,这无双妹子的爹,赚大发啦。”

程倚天冲她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在别人的地盘上,说过分议论别人的话。

燕无双毫发无损,谢刚又安然送达,程倚天携同云杉一起在水莲庄的莲花池边,向剑庄庄主告辞。

莲花池里莲叶田田,粉红色的荷花散落在其间,犹如碧天里的明星。

上官剑南非是第一次和程倚天在一起,他瞧瞧和程倚天形影不离的云杉,又对程倚天说:“程公子,仍记得天寒地冻,我们在吴家坪吗?”走上前,握住程倚天的手:“我和公子相交,心中不胜荣幸呢。”两只手包着程倚天的手,用力顿了两顿。

云杉说:“我去那头等你。”自顾自离开池塘边,到通往门口的绿荫道旁假山旁等。

程倚天目送她离开,转头对上官剑南说:“多谢抬爱,庄主美意相赠,不论是何内容,请恕在下无福消受。”

“当真要娶一个出身寒微之人?”

程倚天凝视上官剑南,好半晌才哂笑,道:“为人不寒微就行。”拱手:“告辞!”不由分说,转身便走。

小落英剑从几棵围在一起生长的龙抓槐后面走出来,对上官剑南说:“如此不识抬举,师父您看,应当怎么办?”

“你说呢?”上官剑南斜瞥自己这个事事都很愿意效仿自己的弟子。

丁翊道:“不能为友,只能为敌。十六堂和洗心楼,剑庄和逸城,江南地带,只可以留下一个。”

“还有那莲花宫主呢?”上官剑南冷冷道。

“那种跳梁小丑,这次武林大会就可以一锅端了!”说到这儿,丁翊小心翼翼瞅向师父:“有句话,徒儿不知当讲不当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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