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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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晓东边走边说:“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家长总打孩子了。”

“不打不解气,是不是?”陶淮南问。

陶晓东看了眼迟骋, 说:“现在你得庆幸你不是我亲弟弟,不然我今天不打你都算我怂。”

陶晓东到现在看见他俩都脑仁疼, 虽说事儿是迟骋干的, 陶淮南也很被动,明知道他事先不知情, 但这时候不可能不迁怒,这俩小的向来是一伙的。

陶晓东没在客厅待,回自己房间床上坐着了。最近联系了好多朋友等着办事儿,家有这么大孩子的他来回打听学校的事儿。手机上一溜消息还没回,但他也没什么心情看。

迟骋从客厅走进来,陶淮南没跟着。

陶晓东看见他心里堵,懒得抬头。

迟骋走过来坐在地板上,挨着陶晓东的腿,叫了声“哥”。

陶晓东还是不抬眼,一直看着手机。

“你打我吧,哥。”迟骋胳膊圈着膝盖,跟陶晓东说,“我或许不是你亲弟,但你是我亲哥。我做错了你打我天经地义的。”

陶晓东这才把视线落他身上,看着迟骋的头顶,半天之后才“哟”了声:“作弊了啊?你弟给你写稿了?”

“没有。”迟骋抬头看着他,“我不会说话,哥你别生气了。”

他俩肯定得聊一次,不管陶晓东打不打他,迟骋这个歉是必须得倒的,不管他出于什么原因,终究还是做错了事。

陶淮南没偷听他俩说话,回了自己房间。对迟骋来说这样和别人坦诚地聊天很难,他连对陶淮南很多话都不会说出口。他跟陶淮南之间有话可以不说,陶淮南生气他可以不哄反正过两天也好了,但是哥不一样。

“我不在乎你状不状元的,是不是第一那都是虚名,你第一还是第十对我来说没有区别。”陶晓东终于愿意开口跟他说说话,他眼神和语气里都很无奈,“你小学跟着读了几年盲校那是我巴不得的,那时候陶淮南小,胆子也小,把他自己送进去我真放不了心,他一天都离不了人。”

说起这个总感觉送俩小萝卜头去盲校还没几年的事儿,现在回头想想都好多年前了,现在俩小孩儿都要上高中了。

陶晓东想想那时候总闭着嘴不说话干干巴巴的小倔孩儿,再看看现在没比自己矮多少的迟骋,皱着眉说:“初中你带着他我也愿意,你能学习,也不用我管。你当高中还是小学啊?你随便念念就能再考个状元?”

迟骋不吭声,沉默着挨训。

“你什么成绩就得上什么学校,你搞这一出是想还我什么?这三年得是我跟陶淮南欠你的,你真在破烂高中崴泥了高考啥也不是,我俩还不起你。”陶晓东话是故意这么说的,话里故意带了刺,说得生分了,都是让迟骋气的。

迟骋拧了眉,说:“我没想还什么,我也还不完。你不领我回来别说什么学校了,我连学都上不了,或者活都活不成,我还不起。”

“我也用不着你还。”陶晓东用膝盖顶了顶他胳膊,“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有正事儿?身上担着陶淮南的那份责任,觉得自己可能了,使使劲天都能顶起来了吧?”

迟骋实在是不擅长说话,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跟陶晓东说,他做这事儿跟还不还什么那些根本不搭边。

迟骋低头坐着好一会儿,才抬了头,他看着陶晓东:“哥,我就问你一句,你要是像我这么大,陶淮南现在要上高中了,你怎么做?”

陶晓东不跟他玩这一套,他甩了下手说:“我不知道,别跟我玩假设。”

嘴上说着不玩假设,可之后陶晓东也过了挺久没再说什么话。他们心里都清楚,如果这事儿换成陶晓东他只会做得更绝。

学校重要,成绩重要,但是都比不上“我弟”重要。那年迟骋在学校打完架无论谁怎么问他都只有一句“他打我弟”,现在的事儿也一样,归根结底就是一句“那是我弟”。

“我想一辈子绑着他,我想让他每天都活在咱们眼皮底下。”迟骋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慢慢和陶晓东说话,他眼神里很平静却也带着真诚,“我知道这不可能。”

陶淮南在自己房间没出来,迟骋还是回头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回过头才低声继续说:“他早晚有一天得独立活着,你和我总有不能再随时看着他的时候。可我希望能再晚点,至少等他周围全是大人了,没有那些因为好奇和莫名其妙的恶意就去招惹他的烂人。那时候他也是大人了,他最多只是个‘瞎子’,可他现在是个‘瞎子小孩儿’,他太招人欺负了。”

在陶晓东印象里迟骋几乎就没说过这么多话,他说这些还是不自然,说完后也不自在,他实在不习惯这么剖析自己的内心,把心里话说出来。

这几句话他把自己摆在跟陶晓东一样的位置,是两个哥哥在交流。恍惚间陶晓东觉得迟骋好像又长大了很多。

“如果他真是我亲弟,那所有事儿都好接受多了,你们也不会觉得欠不欠我,也扯不上还不还什么,那就是一句简单的哥俩感情好。”

迟骋手拄着地站了起来,声音有点发沉:“我巴不得你是我亲哥,可我姓迟不姓陶。我确实想为你们做很多事儿,不是因为我是捡来的,是因为他是我弟,你是我哥。”

迟骋说完就转身出去了,夏天正是热的时候,坐地上说了会儿话脑门上出了点汗。迟骋边走路边掀衣服用下摆擦了擦汉,陶晓东从身后看着他,其实从身形上来看还是带着少年人的单薄,又瘦又高的孩子。

陶晓东在他的领域里向来混得开,跟谁都交得上来。因为他懂人情,会说话。

今天确确实实是被家里不会说话的孩子堵了嘴,心里带点软带点涨,也带着当了这么多年哥的一点心酸,找不到合适的话说。

第46章

陶淮南没听到两个哥哥关于他的这番谈话, 迟骋让他回房间他就回了,本来还等着之后帮迟骋一块哄哄哥,没想到平时不言不语的苦哥凭一己之力就给摆平了。

那天之后陶晓东没再冷着脸, 看着确实不生气了。

陶淮南挺惊讶, 问迟骋:“你跟哥说什么了?”

“你管呢。”迟骋不答他话, 也不让他问,问了就说他烦。

陶淮南实在想不出迟骋能说出什么哄人的话,在他印象里迟骋连道歉都没说过,倔得厉害。

陶晓东并不是被迟骋那番话说服了, 觉得他这么做应该。可论谁也没法再在迟骋说出那番话之后继续跟他生气,一句句真心话从嘴里说出来, 眼神里都带着真诚, 说“我或许不是你亲弟,但你是我亲哥”。陶晓东对孩子向来狠不下心,其实哪怕后面的话都不说, 就这一句都够他心软。

更何况迟骋的一句“如果是你”,陶晓东也真答不上来。

换成陶晓东的话他可能连普高都不去,直接领着弟弟一路从盲校念出来。毕竟他上学那会儿也没心思学习,不能像迟骋这样一直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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