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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宴也不知自己竟有这般好心,拉着她安慰道:“一会儿便好了,”话音刚落,便听见御花园那头传来嘈杂的说话声。

应当是她家的人来了。

秦宴拉开她的手,站起身,纵然他救了这姑娘,却也是有所冒犯,他难得发一回善心,更不想惹一身腥。

至于后来虞妗如何,他还是从冯宣口中得知的。

冯宣爱自作聪明,见他发了回善心便以为他真疯了,对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起了意,变着法子在他耳边絮叨这誉国公府家的姑娘。

一会儿说那姑娘回去病了足月,一会儿又说那姑娘病好之后,二话不说便把当日看她好戏的姑娘们连同福宜,挨个儿踹进了储茗池。

他那皇兄非但没怪她,反而大赞她聪慧懂礼。

也不知是不是受了冯宣的蛊惑,秦宴渐渐注意上了这誉国公家的小姑娘,甚至偷藏了她遗落在宫中的丝绢。

看她绞尽脑汁与继母周旋,看她在马球诗会上大放异彩,看她一手《策天下》引天下文人盛赞,看那个在储茗池上不服输的小姑娘,越发亭亭玉立,倾国倾城,看着意图求娶她的人家险些踏破誉国公府的门槛。

最后看着她嫁入宫门,成为他的皇嫂。

越发遥不可及。

第十四章

秦宴要领兵出征,如今兵马点齐整军出发,却因粮草的问题迟迟动不得,今日在朝堂上闹的不可开交。

确实是虞妗打肿脸充胖子了,秦寰登基三年来,几乎年年征战不断,加上今年恰逢大旱,百姓颗粒无收苦不堪言,虞妗心疼百姓,赋税一降再降,这才十月又下起了大雪,民间惨状又岂是哀鸿遍野可以形容的?

赋税一降再降,国库入不敷出,如今的大燕国库,空得耗子都不知道饿死多少,军粮发不出,大军寸步难行,如何与将北地搜刮得一干二净的呼揭作战。

国库拿不出粮食,几个武将在朝会上吵得天翻地覆,不敢将脸色摆给虞妗看,便逮着掌国库农副的大司农陈方较劲,蒋韶为首的一行文官这会儿倒安静如鸡,一个个抄着手泰然自若做壁上观。

陈方无可奈何,顶着满头大汗来求见时,虞妗和秦宴正在御书房僵持不下。

“他们一个个吃皇粮,收岁贡,鼎铛玉石乘肥衣轻,靠着祖上留下的荫庇,心安理得的做他的王公贵族,捧着铁饭碗鱼肉百姓尸位素餐!养这群废物这么久,如今国家危难,哀家让他们将吃进去的统统吐出来有什么不对!”

虞妗才下朝还来不及梳洗,还穿着那一身九行青底五彩摇翟纹的翟服,极端庄肃穆的模样,却显得死气沉沉,半点不像个二九年岁风华正茂的姑娘。

而那瓷白的小脸上满是隐而不发的怒色,像是注入了一股活气,将她满身将行就木的衰败之意冲得荡然无存,又是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儿了。

这么多年以来,秦宴看着她从懵懂无知的小姑娘,一步一步成长至如今,就像本就熠熠生辉的曜石,被打磨得越发光彩夺目。

若说不心疼,那是假的,很多时候,秦宴都想不顾一切将她从这吃人的深宫里抢出来,什么摄政王,什么太后,谁爱做谁做。

当他再冷静下来时,他便知道,他不能,大燕岌岌可危,需要她也需要他。

再等等吧,总会有独占她的那一天。

比起虞妗显而易见的怒气,秦宴倒平静得多,说出来的话更几近冷酷无情。

“自你主战起,你就站在了蒋韶的对立面,寒门、世家,你已经得罪了一个,若如你所言向世家征粮,势必触动他们的利益,你在他们那断然落不到好。”

虞妗一拍几案:“如今大军出征在即,国库里那么几颗零星的粮食喂耗子都不够,你拿什么去跟呼揭打!”

秦宴正要说话,便听银朱来报陈方求见,遂闭嘴不再言语。

虞妗瞪了他一眼,才摇铃要陈方进来。

陈方战战兢兢的往里走,敏锐的察觉出虞妗和秦宴之间气氛诡异,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抖着腿要下跪行礼。

却被虞妗一摆手打断了,满脸不耐烦的让他有事说事。

陈方从随身的木匣里翻出一本册子,递给边上的银朱,一边说。

“回太后娘娘的话,经过微臣测算,大军出征,五万兵十万马,单一月粮草便要四十万石,如今国库余粮不足十万石,全国四大粮仓也听您的吩咐,开仓放粮以备雪患,也已所剩无几,若凑在一块儿也不过十五万石,尚且要留余粮应对来年大雪后的洪涝,咱们实在拿不出粮食和呼揭硬碰硬啊。”

“请娘娘三思。”

这是陈方作为大司农,所能看到的,大燕朝看似强大的的背后,一触即溃的内里,他是个文臣,不懂这一场仗打不打有何区别,他只知道,战与不战受苦的终究是百姓罢了。

而虞妗要的就是一劳永逸,解决外患便能腾出手来收拾内忧,这场仗,必须打。

虞妗忍耐着呼出一口气,将陈方打发出去,转头怒视着秦宴:“你听听,你要拿这十五万石粮食和呼揭打不成?举国之力陪你冒这个险?有现成的为什么不用!”

“十万石足以,”秦宴神色平静,却带着千军万马呼啸而来的肃杀之气:“剩下的,便从呼揭那儿抢回来。”

第十五章

虞妗今日被蒋韶险些气出个好歹。

虽说秦宴有信心在十万石粮草兵粮耗尽前拿下呼揭,虞妗却并不敢冒着个险,她敢让秦宴打这一仗,就必定要让他毫无后顾之忧。

试探着在朝会上提了一嘴,向世家征粮一事,意料之中的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些世家一个个平日里眼高于顶,谁都瞧不上谁,犹如一盘散沙,却在损及自身利益时,毫不犹豫的相互靠拢,拧成一股绳,将企图对他们伸手之人绞杀殆尽。

蒋韶出身寒门,自视仁以为己任,颇受百姓爱戴,向来与损公肥私的世家两相对立。

朝廷向世家征粮,对蒋韶而言无疑是损人利己的好事,若朝堂和后宫同时施压,此事进展相对而言必定会顺利许多,偏偏蒋韶就是不愿如虞妗的意。

在朝会上一言不发便算了,甚至隐约有向着世家的意思,这让虞妗不得不怀疑,蒋韶是否和世家达成了某些事情上的利益相交。

如果是这般,寒门和世家不再对立,那对皇权而言,必定是极大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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