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劝楚救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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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惠王是位有作为的君主,对天下事非常留心,所以对墨子和他这一学派的名声早有耳闻。

今日见面,心里暗笑:

“这副扮相,说是丐帮的还差不多,‘儒、墨’齐名,比儒家可差远了!”

不过嘴里仍得客气:

“久仰大名,幸会!幸会!不必多礼,请坐!公输先生也坐。”

坐定后,上了茶,楚惠王一脸的笑:

“墨先生一代宗师,不辞辛劳,辱临敝国以何教不谷?”

墨子一本正经地说:

“不敢言教,倒是对一些奇怪的现象弄不明白,想向大王请教。”

楚惠王感到惊讶:

“以先生之才,何需问不谷?要考考我吧?请讲。”

“有这样一个人:

家里有用金宝装饰、油漆彩绘的驷马高车,偏要去偷邻家朽坏了的破牛车;

自己家里有绫罗绸缎的锦衣绣服穿不完,却还把路人除了破洞就是补丁的旧褂子抢到手;

细米白面堆成山,鸡鸭鱼肉吃不尽,却还要去夺乞丐们填不饱肚子的糟糠秕谷。

您说,这是什么人?”

楚惠王脱口而出:

“他有病!害了偷盗症!”

公输般暗自叫苦,他深知师兄的厉害:绕着圈儿用比喻下套子,楚惠王被套住了!

果然,墨子微笑:

“大王高见,一语中的,但臣还有话说,您可别生气!

楚地方圆五千里,宋不足五百,这就犹如玉辇与破牛车之比;

楚有云梦大泽,里面生活着大量犀牛、麋鹿等各种珍禽贵兽,江湖里的鱼虾龟鳖数量之多为天下第一!

而宋国连野鸡、兔子、鲫鱼都少见,这就好比鱼肉与糟糠;

楚国的山林中,长松、文梓、檀楠、香樟等名贵树木何止千万,无以数计,宋地却光秃秃的只长些灌木丛,这就像锦绣与破褂子。

臣知道大王您绝对没患‘偷盗症’,为什么拥有这么多的财富,却还要攻伐宋国,跟他们夺些破车、糟糠、旧褂子呢?”

楚惠王脸上一红,也明白人家是通过隐讽来劝阻自己的,但是,尽管句句有理,可真让自己就此停止攻宋,心中却还难服。

便又找出一个振振有词的理由为自己辩解:

“楚之伐宋,并非为了得到他的土地财富,而是因为上天垂象:

荧惑星进入‘氐房心’区域,表明宋君不修其政,注定宋国之民跟着遭受祸殃。

寡人出军,乃上顺天意,吊民伐罪之义师啊。”

墨子躬身一拜:

“大王能以‘义’作为自己的行为准则,臣很敬佩。

果然天下奉‘义’,则人人都是‘君子’,相互亲,皆同骨肉,太平盛世,立刻就来到,实在是天下百姓衷心的期望。

但,什么是‘义’或‘不义’,则需要明确界定,不能随意模糊!

进入别人的园中偷桃李瓜菜,大家知道了就会责备他‘不义’,官府也要惩罚他,为什么呢?因为他损人利己;

至于偷人鸡犬猪狗牛马、戈剑的,拦路入室杀其人而劫其财的等等,给别人造成的损害愈大,其‘不义’愈甚,收到的惩罚也愈严厉。

以给别人造成损害的大小来衡量‘不义’的程度,这个道理人人都知道。

但是,发动战争攻打别人的国家,军士有伤亡,百姓遭涂炭,家园被毁灭,使成千上万的人受到极大的损害。

本该是最大的‘不义’吧?

为什么却受不到谴责惩罚,反而被誉为‘义师’呢?

杀一人,谓之不义,有一死罪;

以此类推,杀十杀百,当有十、百死罪;

而发动战争杀死千万人,却不但无罪,反称做英雄,受到奖赏,这不等于说:

少量的‘黑’是黑,大量的‘黑’则是‘白’;

少尝‘苦’说是苦,多吃苦反是‘甜’;

犯小罪为‘非’,犯大罪倒成了‘是’吗?

如此黑白混淆,是非颠倒,还怎么让人判断一种行为究竟是‘义’还是‘不义’呢?

应该说,无论是偷盗、抢劫,还是发动侵略战争,都在损害别人,都是‘不义’;

只有‘兼相爱’、‘交互利’才是真正的‘义’,才符合‘天意’。

您要顺天意,兴义师,就不应该攻伐宋国,而是去爱护他们,帮助他们……”

墨子滔滔不绝地大讲“非攻”、“兼爱”的大道理。

楚惠王、公输般哪里听得进去?

不胜其烦几乎睡着,却又不敢不承认人家说的正确,强迫人家闭嘴,传出去在舆论界的影响太坏。

看起来讲道理是辩不过这位“丐帮帮主”啦,楚惠王只得横推车:

“您的理论确实精妙,可是公输大师已经造好大批云梯、鹅车,管他‘义’还是‘不义’。

我总得到实践中去检验它们的效果,时间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嘛!”

公输般这回暗自高兴了:

任你说得舌上生莲,仍然是白白口燥唇干,不起作用,大王坚持要打,你还能念出什么咒来!

墨子却撇嘴一笑:

“他造的这些战具虽然巧妙,在我面前却是一堆废铁烂木头,臣自有破解之法,所以起不了什么作用。

您一定要检验它们的效果,难免以失望告终,白造成一场灾难,贻笑世人而已。”

楚惠王转脸问公输般:

“他真的有那样的本领吗?”

公输般当然不能不承认墨子高于自己:

“我师兄讲道理、大辩论的确是闻名于世,但已经改行多年,只怕手艺荒疏了吧?拳不离手嘛!”

墨子瞅了他一眼:

“你这么自信?咱俩现在就可以试试?”

“怎么试?”

楚惠王来了兴趣:

“各带一支人马到城头上去演练攻守?”

“不必那么费事。”

墨子解下腰间皮带放在案上当做一道墙,又从怀里掏出两捆小木片,递给公输般:

“咱俩每人九片儿,用来做攻守之具,你攻我守。”

公输般接过木片儿略做思考,一连变换了九种进攻方式,都被墨子反击回去。

公输般木片儿全部用完,表示无力再攻,墨子手中还剩三片。

这就意味着公输般失败了!

公输般本是倚靠高超的技艺得到楚惠王的重用,而且被吹捧成“无所不能”类似神人。

今天竟当着楚惠王的面败给墨翟,面子上难堪不说,以后还怎么在楚国混?

断人财路有如杀人父母,墨老黑,你跑到楚国来坏我的事,实在可恨!

什么师兄弟,我与你恩断义绝,势不两立!

想到这里不由得目放凶光:

“别高兴得太早!我还是有办法战胜你,只是现在不说。”

墨子微笑:

“我知道你怎么对付我,但我一定能保住宋国,当然,现在也不说。”

楚惠王瞅瞅这位,望望那位,猜不出他们葫芦里装的什么药,着急了:

“二位别打哑谜啦,免得让人发燥!都说出来吧!”

墨子仍是笑:

“挑明了也没什么,他是想把我杀掉,宋国就得不到防守之策了。

实话告诉你,赴楚之前我们就已经对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做了预估,便让弟子禽滑厘率三百门下。

让他在宋国按照我的防御手段操练宋兵,等待你们入侵,所以,杀掉我也不见得就能在宋横行无阻。

师弟,我可不是吓唬你,果真害了我,门下弟子必要报仇,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他们当然不能骚扰大王,可是你,能永远藏在王宫中吗?”

楚惠王听了,心中也暗吃一惊,其实他也有杀墨子之心。

但既然人家已有准备,杀了他也于事无补,白染一手血。

而且自己还想以“贤明君主”在历史上留下一页,杀名人,在国际上会产生负面影响,有损自己的形象。

再说,墨家弟子众多,身手不凡,还真不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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