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醉酒成好事(2 / 2)
贺巽脸上青白交替,浑身上下散发出寒冽气势,“晴兰的事不劳祖母费心。”
“她为我费了四年的心,为什么我不能为她的下半辈子费心?”
“她的下半辈子有我。”
“有你何用?哪个女人不期待夫妻一心、子孙绕膝?除了一品诰命之外,你还能给她什么?别告诉我,晴兰是个在乎名利的虚荣女子,这种谎话连你自己都不信。”
“她想要什么,我都能给。”
“说大话,这四年里你给了她什么?责任?义务?劳役?”
祖母堵了他的嘴,一时间,贺巽无法还口,只是握紧的拳头咯咯作响、手臂青筋毕露。
他不服气!他可以的,可以给她所有东西,只要她开口。
贺老夫人浅笑,“夏媛希的事我自会帮你办到,往后晴兰的事归我,你不得插手。”
“不!”
“那就别指望我插手夏媛希的事。”她望向贺巽,等着他做出选择,这回,她要仔细看清楚,在他心里,夏媛希、夏晴兰谁高谁低。
他深深的吸满一口气,直到把肺叶给涨了,方道:“夏媛希的事麻烦祖母,晴兰的事,我自会处理。”
说完,不等贺老夫人回应,他转身就走。
啥!不选择?
贺老夫人对上林嬷嬷的视线,摇头失笑,“他这是耍无赖呢。”
“老夫人又不是不晓得,这些年大少爷有多辛苦,年纪小小就被逼着撑起家业,心机谋划,委屈求全,他走一步算三步,话在舌间得绕上几圈方敢出口,他必须对旁人圆融,而无赖……也只能对您耍了。”
贺老夫人轻笑,“耍便耍吧,只要他好好待晴丫头,我这颗心便也能放下了。”
酒酣耳热,晴兰微醺薄醉。
很开心,她今天十八岁了,未及笄就被塞给贺巽,可她等啊等的,都等成老姑娘了,还等不到他的爱情。
心情低落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坚持很无聊,心情高昂的时候,认定这样的坚持必定有意义,于是晴兰在自我怀疑和坚持的矛盾中,一路走到如今。
但是她是幸运的,在这段路上有三个好兄弟相陪,他们敬她爱她看重她,还有一个好祖母,在低落的湿滑陪伴她开解她,因为他们的支持,让她相信铁杵必能磨成绣花针。
当然贺巽的信任也扮演重要角色,她常觉得自己像只驴子,而贺巽带给她的快乐像吊在前头的葡萄,鼓吹着她卯足全力长徒跋涉。
“你喝多了。”贺洵想臭骂晴兰一顿,女人喝那么多酒做什么?
“喝多了吗,没关系,我今天可开心啦。”她把头靠在贺洵肩膀上,呵呵笑着。
“有什么好开心的?”他嫌恶地把脸别开,却没把她的头推走。
“开心……阿洵那时候好矮哦,然后长啊长啊长,长得比我高了。”
她的手从膝盖处一路往上比划,比得贺洵咬牙,她进门时他哪有那么矮?
“而且我确定……”她藉酒装疯,一把掐住他的耳朵,“我确定阿询将来会是很厉害、超厉害的人。”
被夸奖了?脸红红的,贺洵害羞,瓮声瓮气道:“我再厉害也没有大哥厉害。”
“有!厉害一百倍。”她用力朝他张开十指。
“我咧,我有比老大厉害吗?”白叔方醉得七七八八,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酒量差。
晴兰掐上他的脸,猛地摇晃几下,笃定说:“你比大哥哥厉害五百倍。”
“五百倍?呵呵、我好厉害……”白叔方咯咯笑得像只母鸡似的。
黑叙瞪晴兰一眼,“有本事把话搬到老大跟前说去。”
“一百倍、两百倍、五百倍……有这么厉害的哥儿们帮我庆祝生辰,我就厉害八百倍!”她一路朝贺洵、黑叙、白叔方指去,嘿嘿笑着趴在桌面上,就算醉得严重,也没有降低她的算术水准。
她越笑越大声,笑着笑着笑出泪水。
“这么厉害干么哭啊?”贺洵撇撇嘴,把衣袖递到她面前让她擦泪,女人就是这么莫名其妙。
抓起贺洵的手臂,右右上上下下胡擦一通,把她稚嫩的脸皮擦出一片通红。
“我想王嬷嬷了,只有王嬷嬷会记得我生辰,会给我做长寿面,一、二、三……四年了,我都决忘记长寿面的味道。”
多可怜啊!嫁进贺府四年,没人记得她的生辰,只记得要她做牛做马、操心劳力。
黑叙贺洵对望一眼,两人尴尬地揉揉鼻子。
谁不晓得她憋屈,名不符实的,也不知道在这家里她算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只不过她老笑得眉眼弯弯、没心没肺的,大家便习惯忘记她委屈。
“过生辰有什么了不起?下个月黑子过生辰,咱们再约着庆祝,往后咱们四个人的生,都帮对方过了。”贺洵道。
“是啊,不就是过个生辰,有啥难的。”黑叙附和。
“嗯,决定了,黑子生辰咱们去……去牵姝阁?让青青姑娘跳舞,唤香香姑娘唱歌,嫂子我请客!”
白叔方拍掌鼓噪,“再开一坛状元红。”
“没问题,嫂子有的是钱。”
“哈哈哈,嫂子豪迈、大气!”白叔方朝她竖起大姆指。
“呵呵呵……”晴兰笑得一颗头东晃西晃。
两人笑得欢快,没发现双手横胸站在门口的贺巽,脸色难看。
白叔方一把将晴兰抱进怀里,脸往她头上蹭,“嫂子,这辈子我跟定你了。”
“嘿嘿,嫂子让你跟。”她环住他的背,用力拍拍拍。
两人的亲昵惹恼了贺巽,他沉下脸大步跨进屋里,清醒的贺洵和黑叙发现,连忙一左一右把两个人扯开。
“老大,他们喝醉了。”黑叙解释。
“大哥,大嫂是无心的。”贺洵也帮着分说。
“喝醉不回去,还待在这里做什么?”他冷着脸说。
“对,喝醉了马上回去。”黑叙慌慌张张地扶起白叔方。
贺洵想也不想,准备打横抱起晴兰送进内室,没想到才刚抱上手,就感觉后脑处一阵冷飕飕。
心脏猛抽两下,他急忙把手往回收,但人已经抱上,这时候收手……喝醉的晴兰往下掉!
贺巽快步抢身上前,在她落地之前,手一抄抱进怀里。
他低头看着浑然不知刚渡过一劫的晴兰,她的脸庞浮上两朵红云,浓浓的酒香,淡淡的处子馨香进攻他的鼻息,他憋着气,下腹间却涌起一股热潮。
女子都希望夫妻一心、子孙绕膝吗?好,他给得起!
贺巽抱起晴兰往内室大步走去,贺洵和黑叙又瞅了彼此一眼,眉角稍透出喜意,大哥这是……想开了?
“嫂子嫂子,你去哪里?我要跟着你啊……”
白叔方含糊地喊着,黑叙、贺洵连忙架起他往外走,“嫂子忙得很,别吵。”
她喜欢他宽大的怀抱,她喜欢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喜欢啊……喜欢得双手勾住他的脖子,晴兰想把她的“喜欢”看清楚。
咯咯咯,她笑开。瞧!喝茫了就会作梦,她梦见心心念念的男人抱住自己,梦见在他怀里摇摇荡荡,像坐在小船上似的。
她想呢,想搭着这艘船划到梦想国度里,在那里她可以恣意欢笑,可以任性开心,可以使坏、可以作怪,可以……捧着他的脸,认真告诉他——贺巽,你知不知道,我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她不知道自己真的说了,真的捧着他的脸说了很多个“真的”,她的喜欢明明白白、透透澈澈。
这让贺巽浓眉扬起,冰脸融化成糖,原来她不只当他是大哥哥,不只当他是能够并肩齐行的好朋友,她还对他存有非分念头。藏得很好呐,他以为他们都在那个点上止步,以为他们都不会越雷池一步,没想到她已经偷跑了那么大段,却从未让他知晓。
不过,这样很好,他很满意她对自己有数不清的喜欢。
“喜欢我什么?”他问。
“喜欢你聪明能干、喜欢你腹黑、喜欢你的矛盾、喜欢和你的默契,喜欢你和我是同一种人。”她咯咯笑个不停。
她和他是同一种人?很好!他们很有默契?很好!他乐意她的认知。
浓眉弯了,弯出两道漂亮的弧形,他在她耳畔轻道:“我也喜欢你。”
她满足地吁口气,“真好啊……梦里,什么都能成真。”
“你的梦里有什么?”
“有你爱我,有我爱你,有我们相亲相爱一辈子,有……不会死……”说到最后三个字,她拧起眉毛,鸩酒的味道不差,只是喝下去后,胸腹间像被刀子划过似的,火烧火燎的痛苦无比。
“死?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等我没有利用价值,你就把我弄死。”
周勤喜欢杨嬛,贺巽喜欢夏媛希,只有她没人喜欢,是她长得太丑,还是性格太别扭?她真的不知道。
浓眉微凛,她和祖母一样,都认为他对她只有利用,所以她不仅是委屈还很恐惧?
他不是的,他们都误会他了,可他做了什么,让她们有错误想法?
贺巽哑声道:“对不起。”
对不起让她委屈、对不起令她恐惧,对不起让她既努力又惶恐。
俯下身,他封上她的唇,她的唇微冰但是很软。
他的碰触很轻、感觉不真确,晴兰仰头凑上,企图证明这不是幻觉,她用舌头轻轻一舔,确定它的存在。
本就按奈不住的情潮,怎耐得住勾引?
贺巽把她放上床,她以为他要放手了,以为梦境即将结束,可是……不要啊,她想要美梦继续。
她缠住他,勾住他的脖子,语带委屈道:“不要丢下我,今天是我生辰。”
“我知道。”
“那就让梦作得久一点。”
心疼了,他叹气说:“好,就一直待在梦里、不要醒。”
他没有经验,但他顺着本能行事。
翻身覆上,她的梦继续,而他的梦开启……
睁眼,揉眼,闭眼,再张眼,同样动作重复无数次后,她发现贺巽仍然躺在身边。
晴兰偷偷掐大腿一把,会痛……不只是大腿处,她全身都无比酸痛。她曾为人妇,很清楚这种疼痛代表什么,所以……不是酒醉春梦浓,她是真真实实地成为他的妻子了?
这件事她已经期待了很久……四年是很长的时间啊,长到她不敢妄存希冀,长到她想也许就当一辈子战友,捧他贺家一辈子饭碗,没想到在她不敢妄想之后,美梦成真。
他想明白了?夏媛希已经离开他心底?他的感情早被她一点一点占领?她成功从酸李蜕变成仙桃?
心虚的感觉不再,她终于落实了贺家少奶奶这个身分,绯红从头顶炸开,染上她的脸、她的脖子、她的全身,她像只煮熟的虾子卷缩在他怀里。
贺巽睡觉向来警醒,几乎是晴兰一动他就醒来,他没打断她的想像,却也进行着自己的想像。
两世为人,初嗜滋味,他觉得美妙极了,那是种淋璃尽致的享乐,是让人想一试再试的容悦,因此憋坏了的他,欺负她醉得厉害,一次次欺负。
想起她迷蒙的双眼,想起她激情时的呜咽,想起她柔软的身子承受他的刚硬时的兴奋,笑容忍不住攀上他的脸。
晴兰侧脸望着他,过去虽然夫妻关系没落到实处,她却早已熟读他的脸庞,他的冰脸融化度很低,但每个微小表情都代表着某种意义。
相处一千多个日子,她能顺利解读他一挑眉一撇嘴……他在偷笑。
那个笑代表傲娇、得意,代表他的心情很好,所以,对于昨晚,他并不失望懊悔?
真好!她有点担心呢,担心他清醒后悔恨交加。
蓦地张开双眼,他迎上她的视线。
目光胶着,两个很熟悉的人却在这个时间点尴尬。
她猜想,他一定不会想办法解除尴尬,顶多用冰块把尴尬给封冻起来,因此解除的办法只能由她来想。
“你醒了。”她破题,她想,这是句勉强可通的废话。
“我醒了。”他顺理成章接话。
“可以解释一下现在的状况吗?”
“就是你想像的那样。”
她想像……说道:“你喝醉,造成无法挽回的错误?”
他敲她一记栗爆,“喝醉的是你,酒鬼。”
“酒鬼?我滴酒不沾的。”
“滴酒不沾还知道要请喝牵姝阁的状元红,我以为你是老饕呢。”
不是老饕是老板啦,状元红的方子是她透过层层关系才帮昆叔拿到的,酿出来后,一小卖价就二十两,虽贵却不担心卖不出去,因为考上状元的、考不上状元的、作梦都想当状元的……人人都想尝尝。
“相公说笑,我又没男女通吃的本事。”牵姝阁的美女……不是她这个当老板的自夸,实在是各个皆极品。
他挑挑眉,“你最好没有。”他只允许她吃男的,且那个男的只能叫做贺巽。
“我根深苗正,绝对没有那等歪事发生在我身上。”
“什么叫歪事?”他扬眉,皮笑肉不笑地问。
“就昨夜发生的事啊。”
“昨夜发生什么事?”
啥,他怎么这样问?他这是想否认到底?小小的胆子刚抽几下,她正打算举粉拳捶上偷不认帐的渣男,没想到一个翻身,他压在她身上,往她脸颊亲一下,问:“你指的是不是这件事?”
她傻了,脑袋停滞。
他的手在棉被底下,覆上她胸前柔软,在她鼻尖烙下亲吻,“还是这件事?”
他的动作越来越火热,她的脑子越来越难使,她来不及反应,只听得他一句句问:“还是这件?还是这件?还是这件……”
等脑子恢复正常运作后,她明白了,昨儿个晚上他不只做了一件……歪事。
男人开荤后会怎样?会让女人天天下不了床。
贺巽的体力超强,幸好她也曾经是高手,因此夜夜旗鼓相当,相约明日再战。
这样的生活让两人都很满意,终于有了成亲的感觉,他们约会、他们蜜月,他们像麻花缠在一起下了锅,就再也分不开彼此。
他想,成亲真好啊……
她想,守株待兔,守得越久、兔肉越香……
他们都想,这样的日子最好能一辈子持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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