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动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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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冰阳用掌力将黑衣男子逼开,心下大宽,提身前纵,将寒玉剑抓回掌中,刚要舒一口气,便听到黑衣男子说出这话,不由得一惊更甚。碧玉是靖南世家派来向自己传谕的特使,不想竟在自己眼皮底下被人掳走,倘若有个三长两短,回头怎么向靖南世子交待?转眼见黑衣男子抱着碧玉已奔出老远,当下大喝一声:“把碧玉给我留下!”发足追了下去。甲二护使见寒玉剑在阁主手上,担心会有闪失,也随后紧追而下。

寒冰被黑衣男子一掌击中肩头,手臂酸麻,未能将秋水剑及时取出,待她站稳脚跟,黑衣男子早已掳了碧玉飞身远逸,便是李冰阳跟甲二护使也都已追出去老远了。她又惊又急,飞身纵上流星马,一声叱喝,纵马急追下来。

流星马当真不愧是罕有名驹,奔驰起来追风逐电,片刻之间便超过李冰阳和甲二护使,赶到黑衣男子身后数丈之处。

李冰阳叫道:“寒冰姑娘,千万别追得太近!”他一开口说话,体内真气松懈,脚步立时慢了下来,霎时间被流星马抛到里许之外。

寒冰挂念妹妹安危,哪里还顾得李冰阳的劝阻?只不住摧马急追。但这黑衣男子轻功当真高强,饶是他怀里抱了一人,奔驰依然迅如飘风,身形在乱石之上冉冉飞行,便似一朵乌云随风急行,任凭寒冰一再摧马,只是再追不近半尺。

寒冰知道地面乱石阻隔,流星马难以尽力驰骋,心中焦躁,大声叫道:“妹妹,妹妹,你怎么样?你……你怎么不说话?”喊得两句,声音已哽咽了。

黑衣男子轻功虽佳,但内力不深,又奔出数里,只感心浮气粗,不得已只能收足稍作歇息。

寒冰见他正疾行如飞,不料突然间停下,反倒吓了一跳,急忙勒缰止马,流星马收蹄不迭,嘘溜溜一声长嘶,人立起来,两只前蹄好久落不下来。寒冰掏出秋水剑,喝道:“快把我妹妹放下来!”

黑衣男子头也不回,慢条斯理地道:“我好容易捉到一个能逼李冰阳听话的人质,岂能轻易放还?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妹妹,你回去劝说李冰阳,让他老老实实带了寒玉剑,到幽冥谷换人吧。”说完身形一晃,又乌云般的向前奔去。寒冰忙又纵马急追。

又奔出数里,面前突然闪出一片乱石岗来。寒冰见这片乱石岗中的石头个个巨如虎象,星罗棋布,直如一片石林一般,暗叫不好:“倘若这贼子逃入这石岗之内,流星马无法进入,再追可就难了!”言念及此,寒冰双手在流星马脖颈之上急忙加力推送。这流星马极具灵性,登明主人之意,后腿在石棱上奋力一撑,一纵而起,一个起落便有两丈,如此纵得三下,便冲到黑衣男子背后。寒冰手腕疾甩,手中秋水剑闪电般飞出,剑光映月,径向黑衣男子背心要害射去。

只听嗤的一声轻响,秋水剑却刺入了黑衣男子左肩。原来这时黑衣男子已奔到乱石岗近前,刚要矮身纵上当前第一块巨石,不想正当此际,寒冰掷来的秋水剑恰好刺到,他这一屈膝间,正好将背心要害让过,而沉下来的左肩却避无可避的挨了这一剑。

黑衣男子正要纵身而起,突觉肩头剧痛,嘿的一声,翻身跌倒。

流星马这几个纵跃,蓄势极其猛烈,黑衣男子倒下,它却收势不及,呼的一声,向前面的大石直撞过去。以它此时所携的劲道,若真与前面的大石相撞,非立时与寒冰一起摔得骨断筋折不可。好个流星马,果然神俊非常,便在这生死一瞬的危急关头,只见它后蹄猛地一撑地面,前蹄高高扬起,忽地向上跃起,竟借这一冲之势,离地丈余,蹿到眼前巨石之上,于此千钧一发之际免却了它和主人的爆头而亡之祸。但它前冲之势究是太过猛厉,虽然这一纵化去大半力道,余劲仍是极烈,流星马身躯一晃,长嘶一声,又从石上摔了下来。

寒冰一心只想到救人,全未考虑后果,胯下坐骑倏起倏落,丝毫未有防备,立时从马背上滚了下来。好在她身怀武艺,应变敏捷,双手在地面一撑,将下坠之势及时消解,不致摔得头破血流,然而右膝还是在石棱上磕了一下,剧痛难当。而流星马筋骨坚韧,从丈余高处摔到石堆之中,只划伤了几道皮肉,筋骨无损,随即一跃而起,不住得奋蹄振鬣,喷鼻有声。

寒冰忍痛站起,只见黑衣男子仰面躺在石缝之中,双臂仍然紧紧搂着碧玉,当下一瘸一拐走到近前,叫道:“妹妹!”伸手便去拨开黑衣男子双臂,不料手指刚碰到他的衣袖,只听呼的一声,黑衣男子陡地站起,寒冰一惊之下,未能反应,衣襟已被他牢牢抓住,随即又被他扯到面前,跟着咽喉一痛,已被一个极为锋利的利刃抵住。

只见黑衣男子双眼如要喷出火来,恶狠狠地道:“你好大胆子,竟敢背后伤我!你信不信我一剑刺破你的喉咙!”

寒冰自知命悬一线,反而镇定了许多,喝道:“你可知我姐妹是什么人吗?我们是靖南世家的人!你胆敢动我们一根头发,我家世子就是天涯海角也一定会把你抓到,将你千刀万剐,为我们报仇!”黑衣男子见寒冰目光炯炯,竟是毫无惧色,不禁倒有几分佩服她的勇气,怔了一怔,手中黑色软剑猛地晃动,嚓的一声,将寒冰鬓边的头发割下一绺,怒道:“我就敢动你几根头发,且看你家世子怎样将我千刀万剐!今晚我已斩了一人手臂,不想再伤人,你赶紧回去,若再跟我一步,可别怪我心狠手辣!”说着左臂将碧玉抱牢,腾出右手,探到左肩之后,伸手抓住刺入肩中的秋水剑,用力拔出。

秋水剑锋利无比,兼且寒冰方才一掷又使出了全力,剑尖深入黑衣男子肩胛之中,伤势着实不轻,这时被他强力拔出,痛上加痛,忍不住啊地痛叫一声。

黑衣男子剧痛之下,怒火大炽,将秋水剑拔到手中一看,却是一把长不盈尺的无柄短剑,月光之下,莹莹澈澈,托在掌中便如一泓秋水。黑衣男子盛怒之下,双手捏住秋水剑的两端用力猛拗,便想将之拗断,不料一拗之下,剑身竟然首尾相接,成了一个圆弧。黑衣男子一惊,又用力往其它方位弯折扭掰,然而任凭如何使劲,秋水剑总能弯而复直,始终不断,他又惊又疑:“这薄薄的小剑,怎地这般柔韧!”料想终是无法拗断了,只得恨恨的掷到地上,又向寒冰瞪了一眼,左手抱着碧玉,右手捂着伤口,向乱石岗走进。

寒冰略微一怔,拣起秋水剑,又跟了上去。

黑衣男子转过脸来,怒道:“你还敢跟着我?当真不怕我一剑将你杀了吗?”

寒冰冷冷道:“你不放了我妹妹,就是走到天边,我也跟定了你!你要杀我,好啊,反正没了妹妹,我也不想活了!”

黑衣男子见她说得斩钉截铁,料来威胁恐吓都已无法将她吓退,只得哼了一声,继续前行。他肩头中剑,伤口稍一牵动便痛入骨髓,不敢再施展轻功,如此一来,便无法再将寒冰甩脱。流星马甚有灵性,不用牵引缰绳也老老实实地跟在主人身后。

这片乱石岗绵延甚长,两人一畜穿行良久方才走出。只见大江一转,折而向东。又行了二里多地,黑衣男子突然快步奔到左侧悬崖之下,拔出一丛草叶塞入口中,待嚼烂了,又吐到掌心,涂到左肩伤口上,然后又即急行。这一次他脚步加快了不少,虽不及先前的风驰电掣,却也疾如奔马。

寒冰急忙又纵上马背,奋力追随。转眼赶出十多里地,眼见江岸渐渐变窄,到后来几乎便要缩为一线,流星马已难行进。

寒冰眼见不妙,便想故技重施,再次掷出秋水剑偷袭,忽见黑衣男子停止奔驰,转身纵到江边水面漂浮着的一只木筏之上。这木筏极其简陋,只是用三根粗大的树干并缚而成,看上去十分笨拙。黑衣男子纵上之后,将碧玉小心翼翼地放躺上面,取过一块尺许来宽的木板,用力在水里划动,木筏慢慢向江心荡去。

寒冰大吃一惊,道:“你要把我妹妹带到哪里去?”

黑衣男子头也不回,冷冷的道:“这还用问?自然是到幽冥谷了。”顿了一顿,又道:“你快回去,告诉李冰阳,让他拿了寒玉剑老老实实到幽冥谷换人,不要耍什么花招,否则永远别想要回碧玉。”

寒冰见木筏越荡越远,心中大急,叫道:“你把我妹妹放了,让我做你的人质!”

黑衣男子冷笑道:“让我整日对着你这个脾气暴躁的凶丫头,我才不愿呢!”说完更加用力划动木板,不多时已荡出二三十丈。

寒冰忧急如焚,几乎都要哭了出来,叫道:“你让我们去换人,总得把去幽冥谷的路径告诉我吧?”

黑衣男子一想也是,回头大声喊道:“稍后我到对岸,会在路上醒目之处标出记号,你告诉李冰阳,让他按着记号而行,自会找到幽冥谷。”停了一下,又提声说道:“对了,别忘了再告诉他,我名字叫做‘十三夜’。”这黑衣男子十三夜喊完这些话,回过头来,继续划动木筏。他伤口敷了草药,鲜血已止,疼痛也减弱了不少,划动木板的力气渐大,不消片时,便到了江心。这时丑时将届,月亮早已偏西,但因大江转为了东西方向,仍是整个江面尽在月光映照之下。只见江面之上,银光闪烁,犹如铺了一层乱琼碎玉一般。

十三夜抬头望了望天空皎洁明亮的皓月,又低头看了看身边碧玉晶莹妩媚的娇脸,一颗心只觉飘飘荡荡,如在云端,一股从未有过的舒心惬意之感油然而生。

忽听碧玉嘤咛一声,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似乎要睁开眼睛,只见她双唇颤动,喃喃说道:“水……水……”

十三夜急忙放下木板,伸手到江中掬水,只见双手之上尽是血污草汁,急忙搓洗干净,凑到鼻边嗅了嗅,仍有血腥草臭,又在水中用力搓洗,渐渐手都肿了,才将异味除净,于是掬起一捧江水,凑到碧玉唇边,用小指小心翼翼分开她的双唇,将水漏将进去。

碧玉先前被十三夜突然劫持,已然吓得不知所之,随后又被他带着一阵风驰电掣地飞奔,更是魂飞魄散,不久便人事不知,晕了过去。她自中午直到现在,这半天半夜,滴水未饮,早已干渴难耐,又加上迭遭惊惧,身心俱疲,以至连昏迷之中也感到唇焦舌敝,是以神智稍复,便开口要水。这时清水入腹,精神渐长,不多时便苏醒过来,睁开双眼,看到十三夜一张白雪也似的面孔,立时又害怕起来,忙一坐而起,叫道:“姐姐!”四下一望,唯见粼粼波光,溶溶水面,立时呆住了。

十三夜道:“你不要害怕,我捉你来并无恶意,过几日便送你回去,让你与姐姐团聚。”

碧玉见他语气温柔,态度和婉,心中惊惶之意略减,但究是大为不安,怯怯地问:“你这是要带我到哪里?”

十三夜道:“到我家里。”

碧玉道:“到你家里?”

十三夜道:“是啊,到我家里,我家在幽冥谷。你不是口渴么?我再为你掬水喝。”

碧玉道:“不用,我自己来。”自行掬水喝了几口,又道:“我姐姐呢?李冰阳他们呢?”

十三夜道:“你不用心急,我已告诉了他们去幽冥谷的路径,他们很快便会来接你的。”

碧玉道:“我知道你将我捉住,是要逼李冰阳交出寒玉剑,但我知道你这一招绝难成功,李冰阳是不会拿寒玉剑换我的。”

十三夜似乎早已知道,轻轻点了点头,更加用力地划动木板。

碧玉道:“如果李冰阳不拿寒玉剑来交换我,你便永远不放我回去了,是么?”

十三夜望着碧玉,良久良久,目光瞬也不瞬,见她神色殷切,终于叹了口气,道:“若李冰阳不拿寒玉剑换你,而你又不肯留在我家,我……我也会送你回去的。”

碧玉大喜,道:“你说的是真的?你……你不会骗我吧?”

十三夜脸上显出黯然之色,道:“我怎么会骗你?你……你……”

碧玉问道:“我?我怎么了?”

十三夜摇了摇头,转过脸去,只是一下一下地划动手中木板。这时他心中抑郁,臂上力气不觉大出了许多,木筏加快,不久便到了江对岸。

十三夜要扶碧玉上岸,碧玉不让,强拖倦体,自行纵到岸上。十三夜一指不远处一道山坡,道:“翻过这道山坡,就靠近幽冥谷了。”说着当先引路,迈步来到一块较为醒目的大石旁,右臂一晃,手中便出现了那柄黑色软剑,只见他提剑连挥,黑剑在石面上碰出颗颗火花,不多时便砍出一个小小的箭头。

碧玉道:“你这是做什么?”

十三夜道:“我答应你姐姐,要沿路作出标记,好指引李冰阳找到我们。”砍好标记,十三夜回到碧玉身边,左手一伸,作出请碧玉先走的手势。

碧玉见他遵守承诺,待自己又这般恭谨,心中惧意大减,当下迈步走上。

十三夜走不多远,便在一块醒目的大石之上砍出箭头标记,他剑法卓绝,但膂力却不甚大,待翻过山坡,砍了十来个箭头,已然累得手臂酸痛,气喘吁吁。

碧玉心中倒生出一丝不忍,又见前方平坦无阻,不需再砍石为记,当下轻轻一拉十三夜衣袖,道:“你累了吧?要不,你……先歇歇吧。”

十三夜受宠若惊,只觉一股暖意涌遍全身,如在云端,不由自主的就在身旁一块石上坐下,顺势挽过碧玉手腕,道:“碧玉,你也来坐,咱们一起歇息。”

碧玉一惊之下,忙甩脱手,向旁边避开。

十三夜一愕,但见碧玉秀眉蹙起,满脸羞怒,登时慌了神,急忙起身,说道:“碧玉,你怎么啦?你生气了?”

碧玉握着被十三夜刚刚碰了一下的手腕,口中带怒,说道:“你……你怎能乱碰我的手?”

十三夜忙道:“好,好,我……我不再乱碰你的手,你……你不要生气……”结结巴巴,连说了好几遍,但见碧玉脸色阴沉,低头不理,哪有半点不再生气的模样?于是更加惶恐,也没心思坐着歇息了,惶惶然地站着,搓手顿足,自责不已。碧玉虽不愿被十三夜沾身,但听他说的如此郑重,知道这话绝非危言耸听,倘若自己一味恪守世间礼仪,当真中了瘴毒,那可真是因小失大,得不偿失了,又见十三夜当此剧毒绕身之际,为了不让自己生气,竟不惜冒险开口解释情由,而且言辞之间又全是恳求,暗想这十三夜倒也不算什么蛮悍无礼之人,这样想着,再被十三夜揽入怀中时,便不再那么嫌恶,反而心头还生起了一点儿感激之意。

碧玉在十三夜怀里,只觉耳边风声嗖嗖而过,双腿轻虚虚地几乎飘离地面,又不禁惊异:“这林内漆黑一团,他怎么还能走得如此迅疾?难道他双眼竟能在这黑暗之中辨清道路?”又听身旁喀喀嚓嚓、树枝断折之声不绝,料来是十三夜怕两边树枝划伤自己,不停用长剑予以清除,这么想着,心中不禁更感动了。

行了约盏茶时分,碧玉只觉眼前一亮,只道十三夜已带着自己冲出瘴林,当下如释重负,吐出口中苦涩腥臭的叶片,长长舒了一口气,同时四下环顾,只见面前是一块数十丈方圆的空地,月光似银,直泻下来,照得一片通明。空地中央密密丛丛生长着一片矮小树木,上面的树叶与十三夜适才所摘的防瘴叶片一模一样,暗道:“原来他的防瘴叶子是从这里摘的。”一瞥眼间,只见树叶之下到处挂着一串串拳头大小的果实,被月光一照,映出莹润澄碧的光芒。碧玉正饿的饥肠辘辘,这时陡见这许多颜色诱人的果实,哪里还能忍耐得住?说道:“那里有果子!”迈步便走过去。

她吐出叶片,发足前行,其间不过瞬息间事,不料刚奔出半步,十三夜已伸手将她抓住,叫道:“还没出得瘴林,你怎么把这保命的防毒叶片给吐了?快闭上嘴,千万别开口吸气!”说话间已直冲而出,从矮树上又摘下一片叶子飘身而回,塞到碧玉嘴中,不由分说,伸臂将她抱起,飞身穿过这片空地,又冲入前面未尽的树林之中。这一次十三夜奔得更加快捷,他右臂抱着碧玉,左臂持着黑色软剑,斩削劈刺,将凡是挡在前面的树枝尽数清除,顷刻之间便冲出了瘴林,接着几个纵跃,落到十余丈外的无雾之处,这才敛步收足,将碧玉放下,说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幸亏你只吸了一口气。”

碧玉双足虽已接地,但被十三夜这一阵追风逐电般的急奔搅得头昏脑胀,站立不稳,伸手扶住十三夜胳膊,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一边取出口鼻叶片,说道:“我……我饿的厉害,方才那矮树上有果子,你怎么不让我采几个来吃?”

十三夜道:“那果子可是这幽冥谷毒性最烈的果子,其中所含毒质,比林中瘴气还要厉害十倍,岂能吃得?你不要着急,稍后我回到家里,马上为你摘可吃的果子来。”

碧玉肠胃此时被饥饿侵蚀,如火烧炭炙一般,片刻也忍受不得,道:“那……那咱们快点去吧。”

十三夜答应一声,揽了碧玉又向前疾行。转过一个山包,地势陡然变低,又行几十步,眼前突然闪出一个极深的深沟,向下一看,深不见底。

十三夜来到沟边,毫不犹豫,抱着碧玉纵身跳下。

碧玉吓得尖声大叫,双眼闭紧,双臂也不禁将十三夜紧紧抱住。十三夜连声安慰:“不要怕,不要怕。”碧玉一声未止,脚底一实,十三夜已落在地上。碧玉心中稍安,刚欲睁眼,十三夜身形一纵,接着又凌空急坠而下。碧玉又大叫起来。如此连接下纵五次,十三夜方才说道:“好了,碧玉,现在已到谷底,你从我身上下来吧。”

碧玉魂不附体,双臂依然紧紧抱着十三夜不放,闭眼摇头道:“我不放!我不放!”

十三夜倒十分乐意,微微一笑,施展轻功,向幽冥谷深处奔去。

碧玉在十三夜怀中,只觉两耳风疾如哨,两条腿不自禁地也飘荡起来,心中骇异:“他奔跑得如此之快,只怕我们的流星驹也有所不及!”微微睁开双眼,只见天空只余细细一线,两边均是巨石嶙峋的绝壁,四周阴沉沉的,便似传言中的阴曹地府一般。碧玉不觉心中害怕,又闭上了眼睛。突然之间,只觉十三夜拔身而起,落在一处高处,跟着传来几声树枝振动的声音,随即砰的一声,似是踢开了一块门板。碧玉未及睁眼,只觉自己已被放在一团软绵绵的物什之上,用手一摸,却是一张棉被。十三夜回身取来火石火镰,点着油灯。趁着灯光,碧玉发现自己是被放在了一张床上,身下铺着一块破烂不堪的棉被。四面木板合围,竟是一间小小的木屋。十三夜道:“你在此稍候,我这就去为你采摘可吃的果子来。”说完纵身而去。

碧玉环顾屋内,但见四壁萧然,除了放置灯盏的那张旧桌之外,其余一件长物也无,心中想道:“难道这就是他所谓的‘家’了?”不禁大感失望。正在这时,灯火一暗,十三夜又已回到屋内,只见他手中捧着四个鸡蛋大小的果实,果皮皱褶粗糙,甚是难看。

碧玉皱眉道:“这如何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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