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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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鸾忽地笑了笑,把郁结的空气打算,“玩笑事,查什么啊?不当它是个事儿,它就不是个事儿。”

许多事情只在一念之间,拿起千斤,放下三两,辛鸾笑着摆摆手,明显是没有力气了,“去吧,乱不了……乱不了的,阿公阿婆想不清楚杀几只鸟而已,还不会把朝廷推翻了。”说着他抬起头,“糜太医,你先等等,我有话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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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这人手安插得会不会太明显了。”

巨灵宫西殿外间,骄阳明媚,绿意汹涌。向繇站在一大丛象牙红花前,信手抓来一朵,抿进嘴里舔食,“明显什么?辛鸾忙得脚打后脑勺,倒班都倒不开,我这个时候给他送人,他高兴都来不及。”

鲜红的花萼有蜜汁,唇齿间分泌出清亮的甜意来,向繇长发垂地,兴致颇好地探身去摘里面最大最肥美的花萼。

“不过我也真的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愿意拿钱换命,极乐坊养姑娘还花钱呢,我巨灵宫养姑娘也花钱啊,可是现在的生意边嘉你看看,简直无本万利。”

他也是前几天才想到的,前几天他也就是小打小闹而已,如今渝都大宗物资还都是揽在辛鸾手里,要是他现在举荐官员,就相当于可以趁隙分出一杯羹来。

说着他回头瞥了夏舟一眼,人比花娇,“边嘉你也准备着,极乐坊先别管了,等辛鸾那边给你安排差事,我猜他怎么也能给你给六品吧,商人嘛,六品也是不错的。”

夏舟干柴似的忽地握紧十指,垂下眼,压住忽然紧促的呼吸。

“那如果中境、西境、东境给小太子援助呢?”夏舟看着他的背影,“您的计划,物资短缺才行得通,若是辛鸾忽然有了大量补给,计划就是竹篮打水。”

向繇:“东境辛涧不发兵就是好的,中境丹口孔雀他傻吗?他这人早就与我说过不搅和他们叔侄间的事情,西境……西君倦怠朝务太久了,辛鸾那两个舅舅争得急赤白脸,就算给他援助又能援助多少?能支撑几天?辛鸾他最好把这渝都一直封下去,没他这一招,也没有大家的机会。”

说是这么说,向繇还是显出明显的烦躁来,他咬着花萼,一簇肥大的枝叶猛地被他一扯,扑腾腾打下无数花蕊任它们零落于地,夏舟冷眼看着,看那被撸秃的花枝,可怜地颤抖。

向繇一时咬牙切齿,气急败坏,“辛鸾就是个不会变通之人,要我说,他只要让下山城断五天的粮,再放出一点点的东西,一个转手十万百万的利润!大家联起手来和气生财不好吗?卓吾天天送米送菜的不丢人吗?一头老虎,丛林之王,就一整天给人拉伙食?丢人!羞耻!”

夏舟没有接这个话茬,挺生硬地说,“就算您举荐的人都能录用,那咱们的动作若是被查到呢?这个时局在物资上做手脚,辛鸾恐怕不会再手软。”

“你说的我知道。”向繇背对着,轻轻咬紧牙关,嚼鲜红的花萼,低低道,“要是申不亥这秋后的蚂蚱再蹦一蹦就好了,最好斗出杀招死招,两败俱伤,你死我活,那我们就有机会了。”

忽然间,他想到什么,陡地转身,“那个谁走了的事情,辛鸾是不是还不知道?”

一时间,毒计涌上心头的向繇,眼中光影闪动,深浅莫测。

夏舟谨慎道,“小太子没有动作,应该是还不知情。”

“也难怪,他自己忙成这样,也不可能所有人看得严密。”向繇笑了笑,“呸”地吐出那鲜红的象牙红的尸体,“那就把这件事告诉申不亥,让他去发难!”

夏边嘉眼珠微动,“找谁去办呢?这件事绝非易事,稍有差池满盘错落。”

“糜衡!”

向繇的眼睛猝然一利,“他是不是还在总指挥室,你等会儿去截他,就让他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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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糜太医你别紧张,我就是跟你说说话。”

辛鸾拭了拭嘴角,把空碗放回到翠儿手中。翠儿眉心微蹙,不高兴地看着辛鸾这么不爱惜自己,站在原地,没有动。

糜太医没敢再坐着了,垂着头,反复地捻着手指思索辛鸾要和他说什么。

“翠儿,你先出去。”辛鸾抬了抬眼。

翠儿心不甘情不愿,但撇了撇嘴,没办法地出去了。辛鸾缓缓挺直背脊,撑住大案,困扰地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目光就落在糜太医手腕上那一串的佛珠上。

这个人怕我。他心想:这个人医术与心智皆奇高,却仍是怕我的清算。今日申不亥谏言的主意,十有八九便是出自此人。

“你进来时候看到右相了罢,好不好奇我们谈了什么?”

辛鸾用一种聊家常的口吻开始。

糜太医恭谨地垂下头,“殿下……这并非卑职能探问的……”

辛鸾笑了下,“没什么不能探问的,都是跟疫情相关。官署人手不足,左相列了一折名单,右相仍退缩观望,我年纪小,一怒之下解了右相的职权让他回家养老。”

糜衡心口一跳。

辛鸾漫不经心地撑住下颚,手指规律地轻敲桌案,“有些事情,我知道你会忧心。那孤在这里给你交个底,只要你实心做事,与下山城诸位共度此难关,孤今日没有计较的事情,永远都不会计较——当然,你这话可以带到右相府去,就说是我说的,换自己一个自由身——赤炎不会拦你。”

糜衡的呼吸转急促了。

他抬头,深深地望着这个少年:这份心意,他这个主君当真可以算是对为臣子者,仁至义尽……可是……这个孩子,他根本不知道他的对手究竟是谁,就因为一折名单,他已经完全被人迷惑了。

糜衡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感觉到了那种高处不胜寒的、心脏几乎难以喘息般的压力,他心头生出柔软的悲凉,忍不住地,张了张嘴——

辛鸾坐在大案后鼓励地看着他,眉眼干净得像天山上未被人踩过的雪。

“糜太医,这里不传第三人,你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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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担忧的是另外一件事……”

春风明媚里,夏边嘉缓缓沉吟。

向繇看向他,“有话直说。”

“糜衡现在被小太子委以重任,单独署领一区不说,还统筹调配着几个区的医用物资,论实权,实在不小。小太子自己因材施用,用人不疑,我担心糜衡他会起异心。”

夏边嘉尽可能让自己平铺直叙,不要流露出一丝一毫的酸楚羡慕,可他心中的一点傲气,就要再也压抑不住。

然后,向繇却完全没有多想他的话,他只是嗤笑一声,鄙夷回应,“现在苦活累活这么吃香的?呵呵,异心?起给谁?小太子嚒?”

他洋洋洒洒抻了个懒腰,好奇地问,“若你是他,你会要投靠一个你曾经下过毒的人?糜衡他知道辛鸾和邹吾的苟且,知道辛鸾和邹吾各自特殊的体质,辛鸾今日他拿药吊着命,他每喝一口药都有他糜衡的一份功劳!辛鸾不知道还好,知道了,今日越信重他,明日越痛恨他,都不必辛鸾动手,邹吾就会活剐了他!”

向繇看着夏舟,轻轻一笑,好瘆人,“边嘉啊,放心。糜衡,他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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