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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嫔见他不悦,反而微微一笑:“陛下恼了?臣妾并无以此取悦于陛下的意思。”

萧叡淡淡地道:“你为皇后抄经文,亦是一片诚心,并无过错。只是你一个礼佛之人抄道经,大抵没什么用处。”

何嫔道:“只是闲来无事而已。我礼佛是因为我祖母礼佛,我便跟着礼佛,神佛在我眼中都差不多。我为皇后抄经也不图什么,只是深宫无聊,打发时间罢了。”

她胆大地道:“皇上或想,我曾因皇后获罪,定然心中厌恶皇后。我确曾厌恶皇后,但我早就不讨厌她了。”

“我想,若是我与皇后在宫外时相识,说不定还会结上手帕交。”

“我敬佩她。所以我要为她抄经。”

萧叡静默不语,他还是头一回从别的妃子口中听到有人敢提起怀袖:“你敬佩她什么?”

何嫔继续道:“皇上大抵不知道,皇后打理庶务的几个月,每月给各宫发放份例,却有不同。”

“她不一碗水端平,崔贵妃喜胭脂水粉,皇后便会多赠她一些新制的胭脂水粉,时常有新的花样,不甚贵重,却很精巧。我喜欢看书,她便会赠我书画。宫中嫔妃,依喜好性格,多多少少皆有一份。”

“即便我曾得罪过她,她亦从未刁难过我,每月送我的书都合我心意。后来有一回,我问过她为什么要送我那几本书,她说她喜欢,料想我应当也喜欢。”

“我看了她送我的书,便再不气她了。”

萧叡听着还觉得有几分新奇,之前他把凤印给怀袖,却没去看怀袖是怎么管后宫的,反正怀袖做过尚宫,料想她定能做得好,这宫中其他女子怎样,他一概没有兴趣,哪会特意去打听?

那几个月宫中也没出什么事,似乎有人不逊,悄无声息地就被怀袖对付过去了。

萧叡一想到怀袖就觉得心头绞痛。

怀袖说要凤印,办事却又糊弄,每日也没见她兢兢业业,惯是个会偷懒的。

萧叡记得自己有回跟怀袖开玩笑说她糊弄人,怀袖还理直气壮地承认了:“这皇宫上下自有自己的规矩,我又插手不了什么,让他自己照旧运动便称。难道要我标新立异不成?我还没那本事。这凤印谁拿都一样,就是放个西瓜在那都成。”

萧叡觉得她谦虚,也不是任谁拿了凤印,都能让下面的人都服气的,他又不是没见过奴大欺主的事情。

萧叡想起怀袖,不免有些走神。

他胸口难受,坐下来缓两口气:“皇后还与你说过什么?跟朕说说。”

何嫔道:“倒没别的什么了,我俩又不熟悉。”

“他们都说皇后妒性重,爱呷醋,我却觉得不然。这正是我佩服她的一点。”

萧叡问:“皇后都送了你什么书?给朕看看。”

何嫔道:“都在书架上。”

萧叡走到书架去看,倒并不都是甚个高雅的书,有诗书,有游记,也有民间的传奇话本,他莞尔一笑,怀袖就爱看故事。

蘅芜殿里也有许多,因他把怀袖拘在宫里,自觉愧对怀袖,平日里怀袖想要买书看书,他都由着怀袖去,偶尔还能抓着怀袖看艳本,他觉得是花好月圆,怀袖却总要辱骂主人公一番。

他觉得自己现在像陷入迷障,稍有和怀袖沾边的事儿,他就会不可遏制地想起怀袖来,一想就难受,却又忍不住不去想。

因心里惦念着怀袖,萧叡的态度便温和了许多。

何嫔平静地道:“先前,我心悦于您,也会因此而心生妒忌。所以我一时糊涂,犯下错事。”

“但我发现皇后不一样,她不在乎您。”

萧叡听到这,脸色骤然难看起来,他被戳中痛脚,沉声道:“……住嘴。”

何嫔像没听见,继续说:“臣妾甚至猜测,皇后并非因为疾疫去世,而是她不想再活着了。”

萧叡又斥责了一声:“朕让你住嘴!”

何嫔跪下去,却还在说话:

“我研读道教经书,在道教中,自杀亦是恶业,死者不得超生。我怜皇后娘娘心胸宽容,身后却落得如此下场,着实于心不忍,是以才擅作主张,要给她抄自杀经文,超度亡灵。”

何嫔说完,对他磕了个头,却没起身,道:“臣妾出言不逊,冒犯皇上,是大不韪,皇上现在可以罚我了,臣妾甘愿受罚。”

萧叡气归气,却不想在她面前情绪外露,转念之间,便慢慢地平复下来,他在气什么呢?因为被说中了,所以恼羞成怒吗?

他气有什么用?

萧叡没有让她平身,也没让人掌嘴,却说:“你既这样爱抄,那你就抄个五百份经文,罚一年月例,抄不完不准出门。”

何嫔俯得更低了,答:“臣妾知道了。”

萧叡虽没兴趣与这些女人亲亲我我,但遇见何嫔这样不逊的未免太过扫兴。

萧叡拂袖离去,才走出门,却看见今日皇宫上空的夜空与往日有些不一样。

南北角落的天空似乎比旁边要更亮一些。

那是蘅芜殿的所在地。

萧叡赶紧赶回去,还隔着几道宫墙,他已看到熊熊火光。

蘅芜殿起火了,宁宁还在里面。

第90章

雪翠带着小公主从蘅芜殿出来, 还没走出多远,接应的人都没碰头,便发现宫中乱了。

原是蘅芜殿着了火, 将宫人都惊醒了。

小公主睡前, 她给小公主用了一点宁神香,眼下小公主睡得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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