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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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倒是说啊!”

“文大夫就这么想听?”

“我瞧出来了!你如今是仗着你家少爷撑腰,脾气刁了!你这是反讽!你当真以为我修行之人看不出来吗!”

闻人椿努了努嘴角,小声道:“哪有一边修行一边饮酒如水牛的。”

“我、我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他扶额长叹的模样真是比台上老生还要入戏。

闻人椿没再搭理他。

入了席后,琼美佳肴鱼贯而出,光是细嚼慢咽便花去她所有心思。哪怕家园未失去时,她都没尝过这么多珍馐。

真是的,怎么能在热闹喧嚣席间去想伤心事呢。

闻人椿赶紧咬牙收神,她无意识地取了一块馍馍攥在手中,撕了一小块,咬到第二口的时候发现这里头竟有芝麻籽。掰开整个馍馍,里头居然是有馅料的,闻人椿欢喜地尝了一口,没错,就是这个味儿。

上回许还琼赏她吃杨梅的时候,她将这种做法提过一次,本是无话找话,没想到许还琼还真的遣人做成了。闻人椿又吃了一口,闭上眼睛,她几乎就能欺骗自己——家园还未失去,娘亲就在灶间。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见她神思忧愁,文在津难得有了正色,低低劝解起来。

可那时的闻人椿不懂《佛说鹿母经》,亦不懂《佛说妙色王因缘经》,她甚至以为这句同霍钰教她写的那句“但愿人长久”有什么牵连,还极为好学地多问了一嘴。

气得文在津差点戳偏菜肴破了肉戒。

宴席过了一半,家有老幼的多半先行告辞。剩下的男人家重新笼成一桌,朝堂谈不得,便大聊商贸民生,女眷则搬了瓜子葡萄去水边亭台,聊些水粉胭脂与闺阁之事。

此时夜色最黑最乱,最适宜谈情。

而闻人椿便是为谈情保驾护航的那位。

事实上没什么好防的,统共撞到此处的人也就文在津一位。闻人椿甚至觉得他不是歪打正着撞进来的,而是一路跟过来的。

“文大夫,您且回吧。”

闻人椿这般此地无银三百两,文在津连头不必往草木里探,便知里头是谁。

他扁着嘴唇摇头大叹:“礼数框死人啊。”说罢竟席地而坐,大有“你们不走我不走、你们要走我还是不走”的架势。

“文大夫,您要不去那边的亭子小坐?”闻人椿一边说一边费力地抬起他的一个胳膊,可酒鬼最是笨重,闻人椿用光所有气力也没将他抬高一丝一毫。

“文大夫,您可怜可怜我。若是被二少爷知道了,会怪我做事不力。他生气事小,说不准会罚我月俸,甚至关我入柴房怎么办。”

文在津连连挥手:“放心罢,你家二少爷唬人一流,舍不得的。”而后他还化被动为主动,往自己身边空地拍了拍,说道,“站得多累,不如一道坐下吧。”

闻人椿可不敢,面上堆满难色继续请他:“文大夫,您就不要让小人难办了。”

“小椿啊。”他没来由叫了一声,声音悠远,似乎是在叫闻人椿,又似乎是在叫任何一个人,“你觉得做人的滋味如何?”

她只知道霍钰见了这一幕,会让她知道惩罚的滋味。

“听说你家原在西边?”文在津又问。

闻人椿本来一心只想将他从地上拔起来,就这么一句话,四两拨千斤,让她失了力气。

“是。”她牙齿缝里蹦出一个字。

“战火燎原,铁蹄不怜白骨,你失了家园,还要于人世间流离,可你硬是坚强地活到现在。小椿,佩服啊!”他高昂一声,脸上少有这般诚恳颜色。

闻人椿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淡淡回了一句:“命运逼迫,随波逐流而已。”

“那你可曾羡慕过?嫉妒过?”

“……”

“譬如说,你戏班子里的那位?就不想攀上枝头,做霍府主人吗?”

“哪里是主人啊?”沈蕉自打那一出过后,便被二娘以休养生息为名软禁于房中,如今活得恐怕还不如她这个小女使自由。

“何况我太重了,枝头会被攀断的。”

“若有一根枝头足够坚实呢?”

“……何必强求倚靠呢。如今日子有了转机,我靠自己诚心待人、费心做事,相信二少爷和还琼姑娘不会亏待我,非要去借别人的枝头说不准还会偷鸡不成蚀把米呢。”

“不错!有慧根!”文在津虽在酒意里,仍是对她刮目相看,扯着她胳膊立马追问道,“小椿,你不如入我门下,做我的第一位弟子吧。”

“唔,我,我还是很喜欢吃肉的。”

好在文在津不是发酒疯的那类人,求而不得便松了手。

对月连饮三杯后,他愤慨感叹:“这霍钰,上辈子不知积的什么福,竟能有个如此通透的人陪在身边。”

“文大夫,我只是个粗鄙女使。您往后不要这样说。”

“你倒是怕锋芒毕露。”

“是文大夫高看我了。我连字都写不好。”

“字不会可以学,做人不会……一生尽毁。小椿,你有善心、有慧根,真该同我一道的。别贪那红尘酒肉香,尝尽嘴里皆是疾苦啊。”他说到后头有些困了,大大地打了一个哈欠。

“文在津,你又在撬谁的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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