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欲绝但为君 206 算尽心计断肝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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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聿珏差人送来一纸公文,告知梅孟晁与其孙梅瑞的去处时,差点没教他气得跳脚。

「嘉州……」巴蜀一带!离京虽然还不算远,但地貌、气候皆与京城大不同,要他这个已年过六旬的老人与还不满一岁的小儿到那种地方去!而且是即刻啟程!

梅孟晁这才明白聿珏绝非有意轻判他,这纸公文也等同变相地将他发配边疆,再加上有生之年绝不可再返京,他梅孟晁叱吒官场数十载,就因为这一时失足而造成无法挽回的结果!

而聿珏的下一步更是直接了当地宣告梅派的美梦破灭;光禄大夫、鸿庐寺卿等重要官员一概外放,虽分别奉为潭州刺史与潼川府尹等地方要职,然从京官至外地任职,任谁都能瞧出是左迁。

不仅如此,她更将湘君入天牢之前所捉的二十馀名罪臣予以重审,原先获罪之人,轻则薄惩后重新復任,重则收缴其不法赃银削职为民;此举无疑是藉着此案重立君威,也等同把湘君与这群罪臣的牵连加以排除,无论结果如何,皆无二话。

聿珏为重审案情,一连十多日皆在大理寺,朝臣上奏也不再与藺湘君针锋相对,傅迎春与薛崇韜所执掌的枢密院更渐入佳境,然而她对藺湘君的宣判,却迟迟未有定案。

就如同聿珏在湘君入天牢的当日所言,此处不应是她与聿珶该来之处,在那之后便不见皇帝亲临;只是天牢里无论是看守的禁军,还是餐食,皆未曾亏待湘君。

即便是在赵含露、李梅、徐朗等人的照顾下,日子过得仍算舒心,她却因逐渐摸不清聿珏的意图而稍感心烦。

她反覆咀嚼着聿珏唯一一次造访时对她说的那些话——

『只是你这么做,让我想起了一人。』

谁?

『母后!』

湘君待聿珏的本心不改,却是不知不觉中忽略了聿珏早已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处事刚柔并济的明君?

『你就在此处好好等着,朕必定会给眾人一个满意的交代!』

什么才是给眾人满意的交代?湘君知道聿珏登基不久,最在意的便是如何稳固朝政,既是手握大权,更要恩威并施,方能使朝臣一心替她效力又不徇私枉法。

她早有替聿珏奉献一切的决心,这才要聿珏别手下留情,拿她做杀鸡儆猴之用。

可想当然耳,聿珏并不打算这么做……是么?

「藺大人,用膳了!」

「欸!」她随手应了一声,举目所见,看守的禁军推来的托盘里盛满热腾腾的餐食,有菜有肉,精緻得简直与她身为御前带刀统领时用的无异,又哪里像个阶下囚?

牢房里还有假藉春寒料峭,跟着衣裘一併送来的书物,让她就着烛火读书解闷,除了无人可言谈与不见天日,日子过得真算不上差。

「你叫……苏哲是不?」湘君赶在他离去前将他叫住。禁军有男有女,她任带刀侍卫时也曾代替过杨悔领着禁军操练,对于几名表现出色者,还有些印象。

而能被派来看守天牢者,想必武艺、胆识皆属上乘。

那送饭的禁军瞠目回首,「藺大人……您还记得小的?」

湘君微微一笑,庆幸自己矇对了人。「当然记得,藺某有事一问,不知……」

苏哲连忙慌张的遮口,「赵校……哦,不,是圣上明令咱们儘管替大人送东西、送饭,不许与您多谈!小的什么都不知道!」他匆匆点头,立马离开了牢房。

湘君顰眉,敢情聿珏的命令如此严苛,连与她谈话都不行?等等……苏哲稍稍说溜嘴的那句,可是在指赵含露?

若无圣旨,天牢不许任何人探监,她一手带出来的心腹儘管关心她,能说动这些人送东西进来已是极限,一个弄不好,或将引来杀身之祸……

「聿珏,你到底要拿我怎么办?」湘君越想越不是滋味,就连用起饭来都心不在焉。

但在嚼食饭粒时,一不小心,竟嚼到了不似米饭的滋味,这味道……是纸!她赶忙吐了出来,嘴里的短笺给她咬去少许,她小心翼翼地展开后就着烛火来读,隐约认出了此乃赵含露的笔跡。

「这是……」

「小女子朱常欢,叩见陛下。」

望着殿前盈盈跪下的妙龄少女,聿珏扶着凤凰椅起身,「抬起头来,让朕瞧瞧你。」

朱常欢怯生生地抬起脸面,在接触到聿珏打量的视线后又匆匆收了回来;她提着裙襬,在宫人的搀扶下缓缓走下玉阶。「怎么了?朕自认生得并不可怖,你却是一看见朕就又低下头了。」

聿珏语调间的疑惑让朱常欢的小脸近乎贴地,她急迫道:「不、不是的!小女子只是听说……听说……」

「听说什么?直言无妨。」

「听说陛下您在围京一战时不仅亲率兵马大破辉烈营,更亲手擒杀了梁大将军,我还以为您生得更加……结果没想到竟是如此美艷……」

聿珏掩唇而笑,「朕明白了!光看朕的模样,确实难以想像,不过常言人不可貌相!咱们大煌的女子既能在沙场上与男人争锋,在朝堂间更是不让鬚眉。来,起来吧!」

「谢陛下恩典!」

朱常欢的身板与聿珏相去不远,只是相较于尚未及笄的朱常欢,聿珏无论举手投足,皆蕴藏着成熟女子的风韵,与朱常欢的青涩恰成对比。

「进宫十多日,这还是朕头一回接见你;待在宫里还习惯否?」

「很习惯!」朱常欢点头答道,忽觉答来不够得体,才又缩着颈子,「啊……回陛下的话,很习惯!」

「没关係!答话大可不必拘谨。」聿珏对她招手,示意她跟在身边,「习惯就好,朕曾在你练舞时瞧过你的舞姿,很是曼妙优雅……想必三日后朕要大宴百官时,你已经为此准备妥当了。」

「是,已准备得差不多了……」

聿珏听着她说起习舞时的经过,带着她走出大殿,殿前的石阶偶然飘来几丝落叶,春日的风有些寒,但已多日不见霜雪,她身上的金凤袍也显得较先前轻盈许多。

「朕很期待你的歌舞,到时定要让眾爱卿一瞧见你便如痴如醉。」

「小女子尽力而为!」朱常欢轻咬唇瓣,她眨眨眼,怯生生地开口,「陛下,小女子有一事想问……」

「你是想问朕为何特地找你进宫?」聿珏明眸轻睞,对上她惊讶神色。「你呀!跟朕年少时一样,什么话都写在脸上!」朱唇得意地扬起,她笑叹了一声,「除了听闻你的舞艺了得之外,朕还听说你与朱常喜生得很是相像?」

「嗯,自小无论爹娘还是亲戚,都这么说咱们。」

「你今年……十五是不?」见朱常欢頷首,聿珏暗自细数,「那常喜就与朕年纪相仿,再怎么说都是个如花似玉的年华……却是早早就香消玉殞了。」

朱常欢不自觉收紧双拳,难掩激动地道:「我与家姊几年不见,哪知道出嫁那时的暂别,便让我再也见不到她……」

聿珏一手包覆着她的粉拳儿,默默给予安慰。「听说她是死在魏王手上,而魏王却又是因他的小妾才……」

「说实话,不管是常喜也好,还是白丽也好,都成了皇位争夺下的受害者;你的心情朕明白,可朕也听说,聿璋生前对待常喜是不错的,就连韵贵妃也都一心向着她这媳妇。」聿珏以指轻揩她的眼角,温声道:「这回朕好不容易登基,你爹为朕尽忠,却是一时不察走错路;朕召你进宫,实则为了补偿你朱家的损失。」

「补偿?」朱常欢哽咽着回问。

「嗯,可别小看你这位置,朕虽为女皇,身边的宫女、乐师同样是朝臣们急欲争夺的机会。」聿珏轻拍她的肩头,「你毕竟阅歷尚浅,往后就会慢慢知道的。」

朱常欢凝望着聿珏搭在她肩头的手,不禁回想起进宫之前,朱奉英口口声声要她小心观察聿珏的一举一动,甚至要她尽可能离聿珏远点。

这样慈眉温言的聿珏,究竟是否真有如朱奉英所讲的那样心机深沉?她不知道。

然则,就在这么短短几句言谈间,她已是不知不觉为这美貌又仁厚的女皇而心生折服。

「陛下。」

「嗯?」

朱常欢盈盈跪了下来,「关于您的传闻,小女子听过许多……包括那些个在兵灾之下九死一生的脱险,在大漠里游歷的经过;如果能行……能请陛下,对常欢说说么?」

聿珏眨了眨眸子,双手轻轻托起她来,「都是一些不怎么愉快的故事,你想听?」

「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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