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木新花年年发捌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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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旭馆的掌柜廖辕和亲自出来迎接云熠忻,云熠忻和他亲切寒暄了两句就说:「这位就是我在信中提过的雷巖,雷将军。他恰好也是今夜入城,不知馆内是否还有空房?」

廖辕和亲切的微笑点头:「有的有的,云东家您那位外甥和江大侠也已经入住了。不过天色有些晚,他们可能已经歇下,我先带各位去房间歇息?」

「那就劳烦廖掌柜安排了。」雷巖拱手谢过,云熠忻则逕自转身带着琳霄天闕的人上楼去。雷巖和部下们跟着廖掌柜去另一侧的楼梯,等其他人都回房休息后,他喊住廖掌柜问云熠忻的住处。

廖掌柜客气回说:「我们云东家一向不喜欢休息时被打扰,不过我能替您传话,不知雷将军有什么话要我代为转告的?」

雷巖也不想深夜打扰云熠忻,他想起先前他们在古寺相处的夜晚,就跟廖掌柜说:「那就请你转告他,若是他夜里睡不好,随时都能来找我。」

廖辕和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但随即恢復平静,和善微笑道:「我知道了。我这就去转告。」

「多谢。」

不久之后,云熠忻从廖辕和那儿听到这句话,蹙眉失笑:「什么啊这是……谢谢掌柜特地来传话,夜已深,都早点睡吧。」他把人请走,关上房门后准备就寝,可是躺了一个时辰也毫无睡意,最后烦躁的坐了起来。

「阿凛也不在身边,今天赶路明明够累了,就是睡不着……」云熠忻一手撑额长叹。他知道雷巖的房间在哪里,下床随意趿履就去找人。

云熠忻散了一头长发站在雷巖的房门外,踟躕片刻后才敲门。敲第一声门就从房里打开,他愣了下问:「你,在等我过来?」

雷巖扬起亲切笑意说:「夤夜未眠,就是因为觉得你会过来。」

云熠忻被请进房里,室内点的灯烛不多,昏黄光晕令人放松,他回头打量雷巖完好的外出衣着问:「你看起来不打算就寝。」

「我在外面习惯这么睡。你是因为睡不着才来的不是?」

「对啊,我来找你睡觉。」

雷巖闻言愣了下,笑得有点古怪尷尬:「你这话讲得实在有些……」

云熠忻挑眉:「曖昧?方才你让廖掌柜传的话不也很曖昧?」

雷巖半垂眼反省道:「是我没顾及你的心情,疏忽了。抱歉。」

「既然你是无心的,那就算啦。快过来吧,我好睏,明天一早还要去找阿凛。」云熠忻已经走到床边把鞋履摆好,上床摊开棉被逕自躺平了。

雷巖踱到床边问:「倘若我不是无心的呢?」

云熠忻带着浓浓睏意盯着雷巖,不悦道:「我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睡不好,什么都别谈。」

「也是。睡得好比什么都重要。」雷巖心疼他失眠,不再多聊。他脱靴上床躺到云熠忻身旁,云熠忻主动握住他一手,他道了声晚安后闭目养神,等云熠忻睡熟才放任自己入眠。这一夜没有令人心绪荡漾的煽情曖昧,虽然这样的相处平淡温和,但两人心底都感受到旅途中难得的放松和安心。这份无来由的信赖不知是从何而起,那么自然而然,谁都不奇怪。

雷巖知道自己对云熠忻而言是个例外,云熠忻长久以来都睡不好,而他是唯一能陪伴在云熠忻身旁,助其入眠熟睡的人。在山中古寺那时,雷巖原是觉得先这样就好,可是当他和云熠忻分别后,思念日益加深,他开始觉得不满足了。

无论结果如何,雷巖都决定要对云熠忻表白心意,只是尚未找到时机。先前他收到江槐琭的求援信,他就知道机会可能来了,云熠忻一定会为了岑凛前往常露城,所以才急忙召集部下赶过来。

自从在喜宴上见过云熠炘,他就渴望知道对方的一切,所以早就事先查过云熠忻和琳霄天闕的事,不仅知道其產业庞大,人脉甚广,也知道云熠忻从来不乏追求者,恋慕云熠忻的人有男有女,前扑后继,可云熠忻却一个看上眼的都没有。也许不是没有看上眼的,而是对云熠忻来说,外甥岑凛是最重要的吧。他想打动云熠忻,也得先让岑凛对自己的印象好才行,虽然不知该怎么做,但他还是凭直觉赶来了。

翌日清晨有人来敲房门,先醒的雷巖开门看见江槐琭和岑凛站在走廊上,他关心道:「你们一路上如何?」江槐琭点头:「多亏你和云东家给的路引,进城很顺利,先前在澴城遇上九狱教的右护法,不过我已经废了他的修为,他身负内伤,等他联络上同伙也需要时日。」

雷巖了然頷首,侧身让开来:「先进来。阿凛身子怎样?」

岑凛朝雷将军客气一笑:「多谢将军关心,我无大碍。」

江槐琭立刻截了少年的话尾讲:「他被魔头打吐血了,久未骑马,赶路时脚磨破皮。不过我有盯着他喝药,情况还算稳定。」

屏风后传来慵懒的男人低吟声,岑凛认出是云熠忻的声音就问:「我舅舅在这里过夜?怪不得方才我去找他,房里没人呢。」

云熠忻听见外甥的声音还以为是幻觉,后来发觉声音是从旁边厅里传来的,连忙跑去看,一见岑凛完好的坐在桌子那儿跟人交谈,就激动得上前抱住人:「担心死我了!臭小子。」

岑凛仰首喊:「舅舅,多亏你让槐琭来救我,有他一路护着我,所以我没事啦。」

云熠忻蹙眉质问:「可我方才听到吐血二字,怎么回事?」

岑凛赶紧解释:「那不关槐琭的事,是我在九狱教惹魔头生气,被打吐血了。好在槐琭及时偽装成教内一位臧大夫来救我,我们顺利逃到山下搭船离开,但是没想到魔头下山办事,也在澴城的渡口出现。魔头实在是太多疑,居然暗中派右护法跟踪我们,所以槐琭就把右护法打伤,废了他的武功,我们也立刻骑马赶来这儿和你们会合啦。」

云熠忻越听越火大,握紧双拳压抑怒气,咬牙道:「岑芜那个混帐东西。」

「先别管那傢伙了啦,舅舅你昨晚就睡这里啊?」

云熠忻被问懵,抬头看了眼雷巖,雷巖先开口解释:「因为你舅舅他睡不好,所以来找我。」

岑凛疑惑的看向雷巖问:「找你打晕他?」

云熠忻翻了下白眼:「我找巖哥聊天,聊到睡着而已。既然你平安我也稍微放心了。」他向江槐琭垂首施礼:「多谢你这次去救阿凛,你是我们琳霄天闕的恩人。」

江槐琭说:「云东家不必谢我,阿凛也是我重要的人,我只是做了应当做的事。」

云熠忻看岑凛一脸甜蜜的笑意,还有江槐琭看着岑凛的眼神,感觉到这两人的关係似乎又更进一步。他有意无意回避了雷巖的目光说:「阿凛先跟我过来,我们聊一会儿。你们二位自便。」

岑凛被云熠忻拉走,他回望江槐琭一眼:「可是我们是来找你们一起吃早饭的,舅舅─」

「早饭各自解决啦。」云熠忻回首朝房里两人敷衍一笑,匆匆带外甥回自己的房间,途中不忘跟迎旭馆的人吩咐朝食。他们进房后,云熠忻一关上门就捧着外甥的脸看,再拉起其双臂四处察看有没有伤。

岑凛好笑道:「我没受伤啦,就只有骑马时稍微磨破皮而已。槐琭把我顾得很好。」

「是是是,含嘴里怕化了,捧手里怕摔了,就他疼你。」云熠忻叹了口气睨着少年,摇头咋舌:「儿大不中留啊。」

岑凛见舅舅吃醋,好笑的挽住其手臂喊:「爹爹。」

云熠忻笑着捏岑凛脸颊:「我哪有你这么大的孩子,呿。」

「我就知道舅舅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这次是江槐琭去的。」

「舅舅告诉他九狱教的事啊,而且你没上九狱山也好,我担心你见了魔头,忍不住衝去和他拼命。」

云熠忻想起亡故的亲姐姐,一下子又没了笑容。他走到桌边坐下,朝岑凛招手,岑凛倒水给他喝,他默然注视岑凛半晌说:「其实你不说话时挺像姐姐,她的话也不多,喜怒哀乐都很淡,很闲静的一个人。她大我许多岁,父母早逝,都是她带大我,我从来没见过她失态或发怒,但她有种特殊的气质,让人觉得她可靠、能够信赖。她在的时候,我都睡得安稳,因为我的天就是她撑着的。可她身上担子太重了,我也心疼。

以前我也跟你讲过这些,像是她认识岑芜以后笑容变多了,整个人也开朗很多,好像从一个仙女变得像凡人,有了七情六慾,充满生气。她开心时笑起来的眼睛也和你很像,眼里充满光彩。那时我也认为岑芜是她的良人,希望他们百年好合。但姐姐她一直都有心疾,又为了照顾我、应付琳霄天闕诸多事务,身子变得更不好。我才坚持要早早替她担下那些事情,让她安心休养。

谁知过不久她怀有身孕,我那时非常担心,可她却不准我把她的心疾告诉岑芜……当年我希望姐姐不要怀孕生子,若岑芜早就知道此事,定会和我想的一样。这些话本不该告诉你,那时的我并没有比岑芜好到哪里去,可我还是希望你理解我,你会怪我么?」

岑凛听到这里反问:「那你怪我么?因为我出生,害你没了姐姐。」

云熠忻蹙眉苦笑,看着外甥的表情既是歉疚亦是心疼,他低头说:「我怎么可能怪你?你不过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婴孩,错不在你。那时我多少是有些埋怨,不懂姐姐为何坚持要这样,她说她本就命不久矣,但她想要一个孩子,能让我和岑芜都看到未来的孩子。我那时是真的不明白,但现在稍微有点懂了。如果没有你,我只怕是会带着恨意孤寡一生,用一辈子跟岑芜作对。现在是好一点,我有你这个外甥陪伴,不过还是会一辈子跟那垃圾魔头作对。」

岑凛听到最后笑了下,他握住云熠忻的手说:「我也不怪你,要不是你,我活不到现在。」

云熠忻把少年紧紧拥入怀中,闔眼想起了姐姐云璃的模样,儘管记忆变得非常模糊,但有姐姐的记忆都在发光,即使闭眼也能感觉到眼皮里又痠涩又暖烫。他松开怀抱跟岑凛讲:「当年有把你从九狱教偷出来真是万幸,再怎样也不能让你待在那种鬼地方。虽然很久都没再见过岑芜,但我所认识的那个姐夫也已经跟着姐姐死了。现在那个叫岑芜的就只是个垃圾而已。不管他做任何事,你都不要放心上。」

「我知道。」岑凛眨了眨眼说:「虽然知道,不过,先前还是一时没能忍住脾气,回嘴刺激他。」

云熠忻摸了摸少年的脑袋说:「唉,你啊,还是太年轻了。面对那种老不死的老贼,沉不住气是会吃亏的。」

岑凛反省:「我知道了。以后一定不再犯。」

云熠忻忍不住弹了下外甥的额头念道:「不会有下次,我不会再让那垃圾抓到你。」

岑凛抚额笑了笑,问云熠忻说:「舅,你昨晚……」

「嗯?」

「睡得好么?」

「嗯。」云熠忻故作淡定应了声。

「那你先前在水鹿寺也睡得好囉?」

「差不多吧。问这个做什么?」

岑凛笑得有些鬼灵精怪,他歪头打量云熠忻的表情,一脸兴味询问:「那雷将军对你真是挺不错啊。我瞧他看你的眼神很明显是有情意的,你要不要考虑……」

「没什么好考虑的,我很忙,他也忙。」

岑凛有些可惜:「所以你是把雷将军当暖床的啊?」

「我才没有。」云熠忻尚无心思去想这些事,转而聊起岑凛的事:「你又如何?你昨晚和江槐琭同住一间房不是?你没对人家毛手毛脚的吧?」

岑凛翘唇、皱鼻扮了个鬼脸说:「你怎么这么讲我啊?」

「我是你舅舅,养了你这么久,还不懂你的性子么?你啊,看中喜欢的就不会真的跟谁客气,我看你先前盯着江槐琭的眼神,真替江槐琭担心。」

「什么啊。我、我有这么明显啊?」岑凛是真的慌了,怕自己发痴又好色的样子吓着江槐琭。

云熠忻拿眼尾瞅他,冷笑说:「呵呵,你平常是掩饰得很好,不过你枕头下的那本秘戏图透露了一切啊。」

「你偷翻我房间?」岑凛垮下脸。

云熠忻竖起食指左右摇了摇:「不是我,是那个谁去你房里打扫时发现的,所以就来告诉我了。」

岑凛尷尬得耳朵微红,抿嘴不语,云熠忻笑哄他说:「好啦,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男人嘛,多少都会收藏那些东西。你要是好奇,我那儿也有很不错的收藏,你已经长大了,借你翻阅也无妨。」

「不要,你那些都是男女的,我、我要看的不是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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