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木新花年年发伍伍(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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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塔族帮忙搭起的营帐里烧着暖炉,地上铺着厚毡毯,晚上黎睦月和元飞昴、表哥一起睡,他鑽到元飞昴怀里,把对方当成第二个暖炉。营帐里有三个男人,白日里他们也和雪芝提过各自的感情关係,原以为雪芝会打消念头不对他们发花痴,但花痴显然是种毛病,说发作就发作?

黎睦月睡到半夜觉得不够暖,因为充当「暖炉」的人不在身旁,而是在营帐外和雪芝打起来。他看了眼外头,雪芝是独自过来的,元飞昴看起来是为了不打伤雪芝才被缠上。他回头看雨怀栞明明已经被打斗的动静打扰,却还坚持继续睡觉不肯起来,于是凑过去摇雨怀栞手臂喊:「哥哥,起来啦,他们在打架。」

雨怀栞翻身背对表弟,带着睏意敷衍:「妖精打架?随他们去打啊。」

黎睦月蹙眉吁气,嘟嚷着:「公主说不定本来是来找你的,哥哥你对付公主很有一套,帮帮忙嘛。」

雨怀栞打呵欠含糊回应:「你去,我好睏。」

黎睦月知道这几日表哥的确为了诸事操劳,也不再麻烦他,自己走到帐外喊:「公主,你不要玩了,天这么冷,你穿得这样少,会着凉啊。」

雪芝仅在肩上披了短短的白色兽皮披肩,戴了顶雪白兽皮帽,身上衣物合身到能衬出曼妙的身形,她漂亮的旋身收住攻势,一手撑在腰侧笑睞黎睦月说:「你这么关心我?」

「我看了你的衣着觉得冷。」黎睦月补充道:「敝人只是以一个类似父亲的心情关心公主的身子。」

雪芝睁大眼愣了下,哈哈大笑:「瞧你怕成这样,放心吧,你没比我高多少,我喜欢特别高大的男子,所以不会盯上你。」

黎睦月心想自己并不矮,但好像被公主轻视了,心中微微的无奈和不悦。他看元飞昴气息丝毫未乱,神情冷峻如霜,眼神隐含杀气,大概是被挑起了一些原始兽性,于是喊道:「阿昴,回来。」

元飞昴一听清亮的呼唤声就回过神来,眼中戾气在顷刻间消散无踪,安静踱回黎睦月身旁。

雪芝忍不住揉了揉自己隐隐作痛的手臂,一面观察那两人之间的相处,虽然元飞昴没有打伤她,但也绝对称不上怜香惜玉。那高大挺拔的男人前一刻还像头狼,下一刻就变忠犬回到黎睦月那儿,看得她心情有点复杂。

她回想稍早的情形,几乎是在她掀开营帐的当下,元飞昴就和她打起来,一个字都懒得多讲,现在那个大块头却神情温和催促黎睦月进营帐说:「快进去,外面冷,你会着凉。」雪芝心情也冷了,没有试探的心思。

黎睦月低头看元飞昴光着脚,眉心皱得更紧:「你才是,怎么光着脚就出来了。我还好,你先进去,不能光脚站在雪地上啊。快,不然我要不高兴了。」

元飞昴拗不过黎睦月,进营帐前还稍微回头瞥了眼雪芝,确认雪芝不会对黎睦月出手才走,而且这一眼充满警示意味,毫不客气。

雪芝带着笑意跟黎睦月开玩笑说:「你叫他别这样瞪我,我会很兴奋。」

黎睦月苦笑:「请公主别戏弄他了。」他觉得雪芝挺顽皮的,不过并没有存什么坏心思,这趟过来似乎也不是真的想抢婚,更像是在试探他们,所以他并没有心生怨气,只是有些无奈。

雪芝自顾自的说:「虽然你不比我高多少,但仔细一瞧,模样、脾气都很好,比方才那个沉闷的大个子有意思,要不要考虑当我第六位夫婿?我们松塔族的生活很自在,还有五位哥哥和你一起分担家务,很轻松的。」

此话一出,元飞昴立刻走出营帐,把一件紫灰兽皮衣氅裹到黎睦月身上,冷冷盯住雪芝说:「他是我的。」

黎睦月拍拍元飞昴环在身前的手臂,赧顏笑说:「别紧张,公主她逗你的。她知道你听得见。」

雪芝掩嘴笑了几声,很快收起笑容正经道:「是啊,开个玩笑。虽然我有点花痴,但也不是乱挑夫婿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我的夫婿要全心全意的向着我。不过,你们要怎么证明对彼此是真心相爱的?光是拒绝我一个不够吧?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就算是喜欢男人的男人,应该也会看中你们,往后说不定你们会有更多烂桃花,久而久之不也会互相怀疑、磨擦,继而心生嫌隙?」

元飞昴压根没有要理会雪芝的意思,低头捞起黎睦月的双手温柔将它们搓暖,再摸上黎睦月被寒风吹凉的脸皮,放轻语气低喃:「这里太冷,进去吧?」

「还没说完,不能失礼。」黎睦月微笑摇头,邀雪芝说:「公主进来聊?不过帐内皆是男子,还是不妥吧。」

雪芝笑应:「我并不冷,不必如此。只是好奇方才我问的话,你们还没回答呢,怎么证明你们彼此相爱,以后也不变?」

黎睦月说:「我没有说以后也不变啊。」话刚说完,元飞昴就用力握紧他的手,他眼含笑意小声说:「可能变得越来越喜欢啊。」

雪芝哼了一声:「嘴上说说谁都会啊。我的夫婿都把他们的身家性命全交给我了,我会照顾跟守护他们一辈子,若有违誓言,就遭全族唾弃、驱逐。你们呢?」

黎睦月轻叹,在夜色里呼出了一团白雾,他说道:「世事无常,我们的确无法证明自己不会变,若仅凭口头保证、立誓,多半也没什么意思。我只要知道我心中有他,也感受得到他心中有我,这就够了。」

雪芝说:「不是可以考验看看么?看他愿意为你做什么、吃多少苦?或是考验他有多信任你?如果你跟我睡了,那他还一样喜欢你么?他什么都听你的?」

黎睦月闻言忍不住轻笑一声,他说:「我这么喜欢他,怎么捨得考验他。我不需要他为我做什么,不想让他因我吃苦,我信任他,也信他同样信任我。身体经歷了什么,有时是迫于无奈,就像生老病死一样,若是无法自己选择,谁也不会责怪谁,只会心疼。我不需要一个凡事顺从的伴侣,他也不需要。我对他的真心,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或证明,只要我们彼此体会到就够了。倘若有天谁变了心,不再相爱相守,我或许也不会执着,各自散去。」

元飞昴听得激动,恨不得将黎睦月抱紧,但又不想打扰他们交谈,只好牢牢握住黎睦月的手,脸和耳根都悄悄泛红。

黎睦月说:「既然相信,就不需要考验。刻意去考验,只是在消磨信任。」

雪芝听他讲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她脸色有些沉,轻蹙眉心嘀咕:「你跟你表哥一样净说些大话。」

「信不信由你了。」黎睦月微笑,他就如方才所说,根本不打算对别人证明什么,他只关心元飞昴的心。想到这里,他看向元飞昴,两者相视一笑。

雪芝眼力不错,把他们眼神交流都看在眼中,只觉得自己今晚跑这一趟有点自讨没趣,她撇了撇嘴说:「算了,我已经有五位极好的夫婿,也不至于和你们计较。」

黎睦月好奇问:「松塔族的女子最多能有几位夫婿?不会忙不过来?」

雪芝反问:「你们异族的男人不也都三妻四妾?」

黎睦月说:「神裕国的男人只能有一位正妻,至于妾室,也不是每一州郡都允许,皇亲贵族倒是可以纳妾,但也有不少规矩。听说松塔族的女人通常会有两、三名以上的夫婿,公主的夫婿不会太多而导致您分心?」

雪芝笑了声,解释道:「这实在很难三言两语讲清楚,不过不是所有夫婿跟我都是谈感情谈来的,就像古时候一些皇帝封女子妃嬪、封女官一样,名义上都是皇帝的女人,但有些只是为了做事方便才担任那样的品级而已,未必会有夫妻之实。不过,我的夫婿对我一心一意这点却是真的。」下属对上司的确也需要忠诚,她不认为自己有说错。

雪芝玩累了,摆手说:「好啦,我想回去歇着,就不跟你聊了。今晚我玩得算愉快,你们继续睡吧,不扰你们了。」她说话时又降下细雪,她拢好披肩转身离开,烟白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雾中。

营帐内,雨怀栞听外面动静平息了,才又默默睡熟,然后做了一场梦,梦到春天盛开白花的辛夷林间,一头白虎从山坡上跑下来,在他身旁绕圈跑来跑去,最后扑到他脚边要他摸。他本想轻轻踹白虎一脚,但睨视片刻后还是弯身摸了摸白虎的脑袋,小力揪着圆绒的虎耳低骂:「跑去哪里了?」

白虎抬掌把他按倒,他跌坐在地上有些气恼,往白虎身上小力踢了下:「做什么啦?」

白虎用脑袋撞他,接着往他身上蹭,他推着白虎骂:「烦死了,走开啦,既然不会留下来就不要再出现。」

一觉醒来,雨怀栞觉得肩膀有些痠疼,少了枕头果然睡得不太好。营帐里已经煮了一锅汤,黎睦月微笑招呼道:「哥哥你醒啦?公主送了不少食材,还有侍女过来帮我们煮早饭,这锅汤里有很多料,还有老山蔘,喝了很暖,我给你舀一碗。」

「吃这么好?」雨怀栞坐起来,随意挽好长发,挠着脸颊戏謔道:「公主对我们可真不错,要是她缺第六位夫婿,我就考虑考虑。」

黎睦月苦笑:「你别乱说,要是被听到会惹麻烦的。而且你明明心有所属,公主其实也挑剔,说是要对她一心一意的人才行啊。」

雨怀栞抬手示意他别再叨念:「行了、行了,我不乱说了。」

「哥哥没睡好吧?我吃饱了,帮你捏捏肩颈。」

元飞昴抢在黎睦月出手前帮雨怀栞捏肩膀,雨怀栞知道元飞昴对表弟的佔有欲和保护欲一样强烈,他看着有点手足无措的表弟笑了下,说:「哦,手劲很够呢。」

雨怀栞好像发现这么逗他们两人很有趣,等元飞昴捏完他的肩颈后,他朝黎睦月展臂说:「哥哥太寂寞了,来给哥哥抱一下。」

元飞昴眉头一紧,内心纠结了一瞬就立刻抢先黎睦月凑到雨先生面前抱住人。

「啊。」黎睦月轻讶一声,雨怀栞则噗哧笑出来并拍拍元飞昴的背说:「好了好了,松手吧,哈哈哈。」

黎睦月不懂表哥怎么忽然戏弄元飞昴,但是表哥看起来开朗了不少,他也安心了点,拉着元飞昴小声说:「谢谢你啊,我也帮你捏捏肩膀。」他感觉元飞昴放松不少,这人个子高大,其实心思也颇细腻,也因为这样吃了不少苦。

过往崔巍带给元飞昴不少痛苦和折磨,那不是任何巫仙能一下子就治疗好的,黎睦月自觉醒以后天天都在为元飞昴重整识界、安抚魂核。元飞昴也是运气极好,遇上黎睦月这个和自己极为契合的巫仙,不然他硬撑到现在也只怕是会真的废了,沦为披着人皮的野兽,甚至比野兽还不如,渐渐失神、迷失在自己混乱的识界之中,再也无法清醒过来。

他们吃饱梳洗后就去关心隔壁营帐的两人,荣嫣的病没有再恶化,前一天服过公主送的药,气色好了不少,只是仍需要休息。苏襄和本来想留下来陪荣嫣,荣嫣不愿意拖累他们,让苏襄和跟着雨先生去找公主交涉龙胆花和其他药材的事。

原以为雪芝公主会刁难,没想到雪芝出乎他们意料的大方慷慨,直接答应要长期和雨怀栞合作研製新药,提供天安岭的龙胆花。

瀑布旁的山坡间筑有楼台,雪芝邀他们几人在此饮茶赏雪,这里四季皆能居高临下欣赏美景,现在瀑布几乎冻结了,当阳光从高大杉木林照下时,空中飘飞的雪花会反射耀眼璀璨的光采。在这楼台上就算是随意远眺,也能看到雪地间飞禽走兽的活动,别有一番趣味。

星军多半不畏寒冷,巫仙体质则和一般人差不多,不过松塔族的人多半耐寒,所以雪芝和她的侍女们依然穿得不多,披了一件兽皮大氅就足够保暖。雨怀栞添了一件大衣,黎睦月则恨不得把自己包成一颗大球,相较之下苏襄和、元飞昴的衣着在巫仙看起来都太单薄。

黎睦月接过公主递来的热茶,道谢后看向对面的苏襄和问:「你真的不冷?」

苏襄和挑眉微笑:「我觉得很凉爽啊。」

其实这天的天气很好,晴朗乾爽,却比前一天还冷,这里水气又稍重,黎睦月冷到都不想开口说话了。雨怀栞喝了热茶觉得暖和不少,他向雪芝确认道:「公主真的愿意提供这里的龙胆花?公主之前不是才说,炁清丹那类的药是阴谋?」

雪芝率性一笑,否认自己先前的讲法:「先前是我太天真,想得还不够,接下来我会好好瞭解这药是不是真的如你所言,我也希望身边的人不会因觉醒后的症状所扰,要是能像一般人生活,那自然是最好的了。先前雨先生说的话,我也仔细思量过,的确是有道理,我替母亲掌管松塔族的事务,自然不能单凭一己私欲或好恶行事。先前要是有何误会与冒犯的地方,还请你们包涵。」

雨怀栞他们纷纷点头回礼,双方气氛缓和许多,雪芝朝一旁侍女使眼色,那侍女将一封书信递给雨怀栞。雪芝说:「本来多少有些试探你们的意思,不过昨晚听了黎兄弟一番话,我想多馀的试探和考验,确实会消磨情谊,这才打算今日和你们摊开来说个明白。

松塔族一直和贵国处得都不错,虽然久远以前也曾有纠纷,但是在许多前人的努力下才换来今日的太平与友谊。」

公主说话间,雨怀栞摸了摸书信的纸质,知道这是神裕国京城和一些大城的贵人才会用得上的纸,邻座的黎睦月也凑近瞄了眼,他抽出信纸先看了署名,轻声告诉黎睦月说:「皓岳。崔巍的别名。」

黎睦月似乎不怎么意外,点了下头又坐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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