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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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淦, 你真的假的,我叫什么你都没记住。”弟弟要顾湘别扯着他, 我有腿可以自己走。

二人前后从夹巷那里穿过去了。

这厢,章兰舟趁着大家课间休息的工夫, 拿张椅子, 椅背朝前地跨坐着,挨着老赵说话,“我认得她, 哦,不是我,是陆鸣认识,她是这栋小楼的房东。”陆鸣在派出所见过顾湘。

“老赵, 你为什么接替我们租下这栋房子,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故意的!”章兰舟来的路上吃了两包子,一个鲜肉馅的一个牛肉萝卜丝馅的。

赵孟成嫌他说话有肉味,要他闭上嘴。再要他把椅子挪到最末处,旁听要有旁听的自觉。

“二叔要我在这里见到什么人什么事,都回去学给他听。我就照实说,赵老师把那个房东姐姐扣在洗手间里,不知道在干嘛,总之,hennnnnnnnn长时间才出来的。”

“然后呢,你学给你二叔,我们不过是彼此添一桩笑资。合情合法的,你呢,小朋友,如果我没有记错,你身上这件白t和陈丞是情侣款。”赵孟成眯眼瞧这个狗崽子,章陈两人都在他班上。

“哦,所以,我二叔那头也是你告诉他的。”少年对自己喜欢的人没有躲闪。

“啊,好像是吧。”赵孟成作回忆状,大概是牌桌上输钱了,最后几把就拿他儿子的近况典当了。

“艹!”

老赵还是那句话,他不想做那个吃力不讨好的角色,学生时代感情萌芽乃至滋生都是再天然不过的事,但是什么年纪做什么事,这句话永远不错,回头去环顾,也不会给自己留下什么遗憾。

六岁的孩子喜欢洋娃娃,六十岁的老人还沉醉的话,就有些唏嘘了。

赵孟成对于章兰舟这个年纪的孩子,就是要求他们,解放天性的同时也能做到“合情合法”。

“别觉得这四个字听起来便宜,其实真正做得到很难。”

南栅会馆那晚,赵孟成与章郁云的谈话不了了之,这也许也是有几个旧友的“坏处”。

过分知根知底,让人无从遁形。

算了,他干脆不问了。

章郁云也不追究,只说,“你们赵家人最利索的就是嘴皮子了,还要别人去做思想工作?”

是啊,红粉到头皆骷髅,他早已过了眷恋一张画皮的年纪了;

也如堂下唱得戏词那样,

我怕你拿着金鈚箭一去再也不回还,

但杨延辉终究还是表白了番。

表不表,还不还,皆不在誓言。

在人心。

到此,赵孟成的茶算是喝过了,他起身告辞,“你爷爷那里我就不再进去打搅了,走了。”临去前,他辞了好友邀傧相的事,别说他的身份不合宜,即便他果真单身他也不高兴参与这种闹哄哄的场面。

章郁云只得不为难他,“那你就在我办事之前,抓紧已婚罢。”

赵孟成不屑地朝好友,临走前,抓走了一把瓜子,“我又为什么要为了你们抓不抓紧。”

顾湘高中时期也来看过妇产科,唐女士陪同。

康樱是例假来了迟迟不走,顾湘那会儿是例假迟迟不来。其实都是生理期紊乱造成的,唐女士那会儿紧张得不得命,又旁敲侧击地问香香,你到底有没有男朋友,不能瞒我啊,有了那种事情更不能瞒我。

现如今的顾湘依旧跟身边人说,中国式家长对于两性教育太避讳、太压抑了。起码他们那个成长阶段的父母几乎在孩子面前从不谈两性知识的,有些字眼更是当敏感话题处置。

李安导演的《喜宴》里,他亲自上阵客串批判中国式落后的闹新婚闹洞房的陋习,说过一句台词:你看到的正是五千年性压抑的结果。

是的。这所谓的五千年积重的后果依旧在继续。

康樱说她是去年才来初潮的,比起同龄女生她足足晚了两三年,第一次例假来的时候,妈妈还在病床上,无人去关怀她这些细枝末节的变化,其实更该是成长。她父亲欠债早就躲到外面去了,留下一个年迈的奶奶,看到孙女自己去买卫生巾,那日逢月半,老人要敬香,甚至不肯来了例假的孙女近她的家神菩萨前,说她身上不干净。

瘦削单薄的姑娘自从来了例假始终没有定期定量过,一边要上学一边还要照顾妈妈,后来妈妈去世了,身上的情况,没人贴心地查点,她也没人可去说。

那个坐诊的副主任医师看过b超报告和全血检查批评陪同过来的家属说,孩子营养要加强,身体情况也要心理疏导才能逐渐完善。主任医师说她自己也有个这么大的女儿,你们家孩子太瘦了,摸在手里骨瘦嶙峋的,还要高考,这样的身体素质如何操练、冲刺自己。

医者父母心,顾湘接过主任医师看过的报告及开好的医药处方,谢过对方。陪着康樱去取药的时候,她安慰康樱,“不要紧,医生都说了没什么大碍,加强营养嘛!”

岂料她这话才出,康樱低低地哭了起来,十指绞着,不是谢谢,而是“对不起。”

姑娘没有医保,s城的学生医保得是正式办理公立学籍手续的学生才能享受。大抵孤独失落的灵魂唯有到了这样死生冷漠的“白色巨塔”里才更显得自己微渺、无所依,康樱来s城所有的费用、包括上学的门路全是檀叔叔包揽的,她妈妈去世前联系了檀叔叔。

父辈这二人年少时是一起定向培养的情谊,学习到工作,后来檀叔叔回来了,而妈妈留在了那里,起初康樱父母也很恩爱,不然不会那么年纪轻轻的就生下她。可惜,贫贱夫妻总是百事哀的,从来难以幸免。妈妈为了和父亲在一起,几乎与母家断了一切联络,未到中年,尿毒症并发着严重的呼吸衰竭,直到生命最后一口气时,人才生出些卑微的求生意志。

妈妈求檀叔叔帮忙照顾一下她的孤女,哪怕说她道德绑架,寡廉鲜耻。求檀越看在当初他们年少无知时彼此爱慕过的情谊上,收留樱樱一段时间,孩子考上大学后,她有了起码的生存斗志后就随她去罢。

妈妈最后成了一抔灰,康樱甚至都没敢把妈妈的骨灰带回来,因为无地可安放。

她一点不想再劳烦檀叔叔,也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可惜,事实这么不逮。姑娘哭泣中,埋怨自己,很没用,明明一穷二白的境遇了,还心不死地想读书。如果不是自己坚持,也许妈妈就不会那样放下尊严求檀叔叔,所有的种种,都因为我。

s外的校服分春夏冬三季,名校昂贵的学杂费里其中就包含这类制服费用,且学校还强制规定制服化管理,所以对一般家庭进入名校读书,哪怕校服一项都是笔开支。

康樱是借读的,但依旧要着校服,眼下周日天,她还穿着件冬款的校服,人坐在边椅上,显得格格不入周遭。

顾湘也没多劝,因为她懂这种自暴自弃的情绪。世上永远没有感同身受,有时人不哭一哭,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你看到别人难受也不定要急急上去安慰他(她),我们能做的就是尊重别人的人生。

约摸十分钟的样子,康樱从抽泣到细细地沉默,继而抬头歉仄地仰望着一直站在边上的顾湘,后者莞尔,“书还是要读的,不然,哪天我们和安迪一样入了狱,都想不出那样越狱的法子来。”

康樱知道顾湘在说什么,不尴不尬地哭笑之间,顾湘继续鼓舞,“真的,这是我妈陪我看《肖申克的救赎》最经典的观后感。唐女士说,你说能不能不读书,不读书即便去坐牢子你也出不了头,哼!”

继而再安慰她,“既然是你妈和檀先生的约定,他也答应了,自有他们过去的情谊去抵消,你就踏踏实实地读书,不忘恩情的话,将来可以还报给檀先生,替自己替你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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