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节(2 / 2)
柳一志吓了一跳,当即就要摆手说不行不可不妥的话,楼明澈却死死扳着他的肩,不让他动,也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只嫌弃道:“我小气抠门得很,这钱你以为我白给你?做梦去吧你。”
柳一志顿时安静了下来:有道理。
尔后楼明澈附到他耳畔,小声地与他说了一通话,最后重重地拍拍他的肩,将那半吊钱塞到了他手里。
柳一志这会儿已经没了方才的紧张,而是乐呵呵地用力点点头,抓稳了那半吊钱,道:“楼先生放心,我届时一定做到!”
楼明澈这才将他的肩松开,边吃着他昨日买的山楂糕边走回马车旁,登了上去。
柳一志朝马车深深作揖,满怀感激地目送马车渐行渐远,直至再看不见,他才转身回到宅子里,从那半吊钱上拿出十五个铜板,将剩下的收好,再拿了昨日楼明澈给他的柿饼与山楂糕,去了城门处。
他找了个顺路的骡车,托其将柿饼与山楂糕捎回家去,花了那十五个铜板。
他一个柿饼与一块山楂糕都没给自己留下。
从桂江府辚辚驶走的马车上,向漠北看楼明澈吃山楂糕吃得津津有味,不由伸出手去拈了一块。
楼明澈瞪他:“我说了给你吃了?”
“钱是我给先生掏的,说来这也是我的山楂糕,我缘何不能吃我自己的东西了?先生你说是不是?”向漠北不紧不慢道。
话是如此,楼明澈却没有将山楂糕收起,而是用力哼了一声,“是是是,你是钱多,但是你人不傻。”
向漠北充耳不闻,咬了一小口手里的山楂糕。
酸甜软糯不粘牙,向漠北没有太大感觉,只觉这没有糖葫芦腻口。
小鱼应当会很是喜欢。
八月二十二,夜。
入夜时分静江府下起了雨,孟江南拿出了为阿睿缝制的新夹袄,叠得整齐放在他的床头,让他明晨起来便能穿上,看着他睡下了才回屋。
乞巧节那日她扎成束的那碗绿豆芽“种生”已经长得极为茂盛。
它在向漠北眼里没有意义,可孟江南如何都不舍得将其扔掉,向漠北不在家的这大半月,她将这碗绿豆芽拿到你屋里,就放在她的妆奁旁,每日起床及睡下之前都会瞧见它们。
她这会儿坐在妆奁前动作轻轻地取下耳上珍珠耳珠子,小心翼翼地妆奁里,同这些日子里每一日那般伸出手摸了摸那碗种生,这才挂下床幔熄了灯,躺到床上。
她躺在自己位置上,渐渐地愈来愈朝向漠北的位置靠来,最后将他的枕头抱到自己怀里来。
她本以为秋闱如童子试那般考完不过两日便会放榜,看了榜后考生便可回家去,然而前一日她陪向云珠到书肆买话本子却听当时书肆里的客人说秋闱放榜的日子可不同童子试,静西布政司每一届桂榜放榜的日子都在九月初五以内,一般都是九月初三,今年当也不会例外。
孟江南本是满心欢喜地以为向漠北最多不过七八日便会回来,不曾想竟还要再多等半月,她瞬间就如同霜打的茄子似的,直至今日都还不大提得起精神来。
“嘉安……我想你了呀。”她对着黑暗低低呢喃了一声,抱紧了向漠北的枕头将脸埋在了其中,深深嗅着向他留在枕上的淡淡味道,如此这般过了良久,才渐渐睡去。
即便睡着了,她怀里依旧紧紧抱着向漠北的枕头不放。
向漠北回来之前并未让人给家中捎过话,因此并无人知他何时回来,他从马车上下来时向家宅子里已是一片漆黑,所有人都已睡下,只有前厅前的廊下晃着一盏风灯而已。
向漠北不知这一路回来楼明澈是无心还是有意,总是将马车叫停,以致原本至多四日便能行完的路程硬是拖到了五日,且楼明澈本还叫今夜不赶路了,在路上的客栈歇一夜,明日再继续赶路,然而这一回向漠北却是不依他了,让向寻继续驾车,这般才能赶在子时之前到得家门前来。
向寻并未敲门,而是攀过于他而言并不算高的院墙,开了门。
在门边歇着的阿乌听得动静也不吠叫,仿佛有直觉似的知道是自己主人回来了,只呆在门外,看着向寻开了门后便朝门外的向漠北扑来。
向漠北也不嫌弃它满嘴的哈喇子,而是温柔地笑着揉揉它的脑袋,温声道:“在看家可对?我不在家的这些日子,家中一切可正常?”
阿乌低低“汪”了一声,显然是在说“一切正常”,尔后朝他脸颊舔了一大口。
好一会儿,它才从向漠北身上下来。
楼明澈打着哈欠回自己屋去了。
向漠北本也是要往跨院去,然而才跨过跨院的月门便又退了出来,转身吩咐向寻道:“去烧水,我净了身再回屋。”
向寻立刻去烧水,廖伯年纪大了,向漠北未有吩咐他什么,而是让他回屋去歇下。
今日夜路赶得晚了,廖伯确实是有些吃不消,谢过了向漠北后便回屋去了。
向寻的屋子本也是在跨院之中,就在向漠北那屋的隔壁,这般好在夜里向漠北有吩咐时伺候他,但自打孟江南嫁过来之后,向寻的屋就被廖伯强制从跨院搬了出来,这会儿向漠北就征用了向寻的屋来沐浴。
是药浴,是回了屋又出来的楼明澈交代的。
向漠北沐浴罢了回屋之时已是丑时过半。
雨仍未停,雨势却是小了不少,断断续续地打在屋顶上草木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助人好眠。
向漠北一手撑着油纸伞且提着他为孟江南买回来的柿饼与山楂糕,一手提着风灯,来到了屋门外。
他本是要敲门,但在抬手之际又转变了想法,改为伸出手试着推门。
一推即开,并未上闩。
倒不是孟江南忘了,而是她心底盼着向漠北回来,心想着万一他回来了门推不开呢?
她留着的房门是对他的思念。
而她的心思向漠北总是一猜即中。
他微微抿了抿唇,将油纸伞收起靠在门边上,放轻了脚步进屋,轻轻将门关上,悄声走到桌边,吹了火折子点燃桌上的蜡烛,熄了风灯里的灯火。
他将灯台拿起朝床榻方向走去时眼角不经意间瞥见了妆奁旁那碗已经生得极为繁茂的“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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