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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韩知竹和宋长老一大早去了水牢后, 一直也没有回来。

程雁书跟着王临风一起修过日课,用过午膳,又修一轮日课后, 终于是按捺不住了。

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又就着双手向天伸展的姿势问王临风:二师兄,你不觉得很闷吗?大师兄今天去的也太久了点?

大概近日变故甚多,韩知竹一整天没有回来院中,不用很仔细想也知道他大概率是一直和白清明、宋长老, 以及白映竹一起。

这个以及, 就很有点杀伤力了。

不止对程雁书,更是对王临风。这一整天, 除了日课时提点程雁书修习的细节之外, 王临风几乎没有主动开口, 眼神也十分黯淡,甚至都没有展开过他那片刻不离的洒金折扇, 怎么看怎么心神不属, 思虑深重。

程雁书把伸过懒腰的手收回一点, 十指交扣地放在后脑,仰着头看盛放的桃花, 又悠然叹了口气:真的,好闷啊。

王临风深深看他一眼, 仿佛了然于心般地随手抽出了一本书, 手腕一扬,那本书轻飘飘地落在了程雁书身前的桌面上。

什么?程雁书俯身去看那本书的封面。

不看还好,真正看清楚了封面,程雁书的脑子不由得轰然一震,继而一阵红晕泛上了脸。他用手指戳戳那本书的封面, 非常挫败地问王临风:二师兄,你从哪弄来的这东西?

他玉树临风、君子之姿,有着精致风雅的洒金折扇的二师兄,怎么会和话本联系在一起?

更何况,还是那本曾经在大师兄、薛明光和宋谨严手中辗转,成了伪和合之法的《九天鼎盛秘闻录》?!

程雁书心里立刻泛起了浓重的责任感:他为爱黯然销魂的二师兄,必须被拯救!他要亲手把二师兄从这种下里巴人的市井趣味里拉出来,重新回复四镜山第一梯队弟子的品味和态度!

王临风瞥一眼《九天鼎盛秘闻录》,又轻描淡写地移开了眼:大师兄留下的,说你若是感觉无趣,便给你这个打发时间。

说着,他似乎又被大师兄给的这件事引出了兴致,凑过来想拿起来:是什么功法秘籍吗?

程雁书二话不说眼明手快地一把从桌上抄起《九天鼎盛秘闻录》,紧紧地抱在怀里:不是不是,大师兄怎么会给我功法秘籍?就是打发时间的画册。

全四镜山、乃至整个四极,可能还有全修真界,都应该知道他不学无术的美誉,什么功法秘籍给到他不是暴殄天物?

王临风也从善如流地接受了这个设定,收回了手:那你现在,还无趣吗?

有趣有趣,相当有趣。程雁书把《九天鼎盛秘闻录》放在面前,轻轻地压平了刚刚抱进怀里时压出些许褶皱的封面,却又不放心地问王临风,我有趣了,二师兄你呢?

我也看会儿书,半个时辰之后就去晚膳吧。

王临风说着,从屋内的书架上挑拣了一本书,在程雁书对面坐定了。

程雁书去燃了青竹熏香,又泡好冷泉茶,问王临风:二师兄,你看的什么书?

似乎是万妖塔底所镇之妖的记载,有十二道符咒各种镇妖属性。他把完全空白的封面展示给程雁书看,应是铸心堂某位前辈所做笔记,说得十分详细。

说着,他问程雁书:你想看看吗?我与你换?

不不不,不换。程雁书又立刻把他那本《九天鼎盛秘闻录》拿起抱紧在怀里,我就看看这本没什么营养的书打发时间就好,不像二师兄,敏而好学,随时都在钻研业务,提升修为。如此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实在让我无比敬佩、全心仰慕,连绵不绝!

行了,谁不知道你最仰慕的是大师兄。王临风又把书打开,边看边和程雁书闲聊,不过你从前对大师兄实在是十分之不恭敬,是何契机忽然变了?

我对大师兄一直崇敬仰慕,绝无二心。程雁书眨眨眼,从前的我可能不太懂事,现在我知道啦,大师兄实在是不可多得的。

王临风出了会神,淡淡笑道:是,不可多得。别说咱们四镜山,就是四极之家,甚而放眼天下,大师兄也是不可多得的。有他在,四镜山的下一任掌门、四极之家盟主之位,乃至铸心堂东床快婿,都十拿九稳,没旁人觊觎的机会。这可不是我们四镜山之福么?

别的怎么夸,程雁书都自顾自地替韩知竹收着且沾沾自喜与有荣焉,但铸心堂东床快婿这个名头一出来,程雁书心里的警报立刻拉到了响彻天际。

于是晚膳时见到韩知竹,程雁书便急急地问:大师兄,你今天一整天都是和白大小姐一起吗?

韩知竹淡淡看他一眼,在桌前安坐,道:算是。怎么?

没怎么就是白大小姐的伤,现在如何了?

已经快要无法压制了。宋长老去过水牢给白小公子疏通心脉后,又去看了白大小姐的状况,不甚好。盛了一碗白粥放在程雁书面前,韩知竹道,你心脉刚好,且吃清淡点,实在想吃荤腥也需得忍过这两日。

嗯。程雁书乖乖点头应允,又道,那是不是得尽快送白大小姐去熏风庄?

是。但熏风庄暂无消息传出,寻路蝶也无法再进入传讯,情况十分不明。韩知竹说到熏风庄的情势,又皱了眉。

程雁书心有戚戚有地拉住韩知竹衣袖:万一熏风庄一直锁着,四极凑不齐人来封印魔魅之窟,那无心剑就要一直镇在补天石上吗?

韩知竹轻轻拍了拍程雁书拽住自己衣袖的手:放心,无妨。

怎么会无妨?大师兄你别把我当三岁小孩儿哄。程雁书板着脸,十分严肃,四极那么多掌门长老能人异士,不能想想办法解决吗?白掌门是四极盟主,他怎么说?

韩知竹道:现下只有赌。

赌?

赌幕后之人不会放罔顾白小公子的性命,会在他心脉坏死的百日之期内有所行动。

有动作,就有可能找到破绽,这个道理程雁书也懂。但他还是不能放心:万一他们就是不动呢?

四极封印也不过两三月就会失效了。如果对方就是一直拖,拖到四极封印被那破之时,无心剑会怎么样?他家大师兄会怎么样?

他不敢去想,却也不能不去想。

韩知竹倒是淡然:我辈修习,原也是为若有不平不正之事时能有一己之力肃清邪魔,以心证道,又何必害怕?

我不是怕死。程雁书说,而且害怕也不代表就会临阵脱逃。人可以害怕,也可以担心。就像我一点也不想你涉险。

韩知竹的唇动了动,似想说什么。

急促的脚步声冲过来阻止了他的话。一个铸心堂弟子急急奔到他们面前,礼都顾不上行,惶恐道:韩师兄,我们大小姐她她体内的魅妖胎血,发作了!

众人皆惊。王临风急急问道:大小姐现在是什么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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