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仙血咒飙车告白杀人(2 / 2)
记得雷司晴提到这个计划时,正坐在办公室里,侧过脸,给桌上的绿萝浇水。姿态轻松写意,神情却是少见的冷冽如刀。
秦陌桑在那个瞬间,毫不怀疑如果有谁敢动松乔,雷司晴会第一个找到对方剁碎了喂狗。而她也确实是干得出这种事的人。
松乔被安全接走时,秦陌桑有千分之一秒的分心。但就是那快到无从定睛的心念动摇之际,手中压制的人以某个诡异的角度翻折,转而将她控住,单手夺过银刀攥在手里,也不顾手被划出血痕,另一只手紧紧扼住她咽喉,把人压进土里,但就在此时“师父”低下头,说了一句话。
“别挣扎了,小姑娘。命数自有天定,人以为能自主,是因为看不清命数。不相信?告诉你件事。李凭和你遇见,喜欢你,都是我的安排的。”
秦陌桑睁大了眼睛。
“那孩子,傲得很,不会因为和谁有命绳,就高看对方一眼。但你,他避不了。他那把玻璃餐刀,是谁送的,忘了吧?”
脑海里涌出无数往日影像,走马灯似的在眼前转。
终于,她想起某件琐屑到不值一提的小事。
多年前,她极缺钱。忽而短信发来某个她之前投过的美食博主的岗位被录的消息,为从实习转正,她钻研了一段时间做菜。
颇为无聊的频道,为了刷流量凑内容和市时长,她兢兢业业,更新了半年。虽然会做的菜确实乏善可陈,但胜在话痨。对着镜头絮絮叨叨,什么都讲。
天气,心情,新交的男朋友,生活里的糟心事,街边喂的小猫。
弹幕只有寥寥几个人,百分之九十还是来等她那天穿得修身点,可以当个擦边视频看。但只有一个id,每次来都会给她刷礼物,钱还不少,也是因为这个,主管暂时没有把她的频道马上拿掉,忍到年底发奖金之前才开了她。
很多深夜里她做后期做到两眼模糊,会看到那id闪几下,就上线聊两句,内容也寥寥数语。秦陌桑猜测,对面可能是个不善言辞的码农或是全职单身妈妈,能天天粘在网上看这么无聊内容的人,该有多寂寞?
但某天那个id说,今天我生日,今年生日,我还是只有一个人。
秦陌桑切菜的手停住了,说这位朋友,发我个地址,我寄生日礼物给你。
下班后她跑出去,找了个定制水晶玻璃的店,买了块蛋糕,又按照生日蛋糕里厂配的小餐刀尺寸,做了一把纤细精致的玻璃餐刀。
她曾经幻想过自己是灰姑娘,等待过有某个瞬间命定的那个人出现,带她脱离苦海,哪怕只有一次。但始终没有等到。那么能送某个陌生人一个水晶鞋同材质的餐刀也是好的。
“希望你从今之后的每次生日切蛋糕时都能想到,起码有我,陪你一起过。”
她写了这段煽情的小卡片放进礼盒寄出去,那是冬夜,圣诞的前一天。路上行人匆匆,有说有笑,很少形单影只。只有她抱着快递盒子送出去,心里雀跃,连脚步都是轻快的。
当时,头部主播才有资格露脸而她只能用贴纸头像和变声软件,用的也是化名,那段美食主播的黑历史她后来也逐渐淡忘,被开没多久,公司就倒闭了。
怎么可能,怎么会是他。
数据海洋,世界上最孤独的海洋。他是当年那个id的可能性,比她明年拿奥斯卡最佳女主角还要低。
“是我安排的。你被五通盯上,李凭在那天上山;你到杭州,开直播,李凭回李家最迷茫时候,用刷你的视频打发时间。这些,都不难实现。”
“所以哪有什么巧合,都是天数。你命该走这条路,命该今天死在我手上。你们,都算不过我。”
他说得平静,手上用了最后的力。
于此同时,秦陌桑的脸上,滴答,滴答,掉下几滴血。别人的血。
李凭手上的玻璃餐刀化为长剑,从“师父”的右肩穿过去,把人钉在地上,凶悍至极,迅疾如流星。
接着他从对方僵直的手里抠出秦陌桑,她剧烈咳嗽,最后的求生欲霎时觉醒,竭力挣扎。李凭长呼一口气,把她揉进怀里,反复擦她脸上的血。
“走。”
这是她意识略微恢复后,说的第一句话。
身后不知何时已经乱成一片。除了雷司晴和季叁带来的人,还有另外一批穿着从未见过制服的雇佣兵,手法专业干脆,尤其在对付五通时,流露出某种见惯了“鬼”的淡定。李雠早已不知去向,大概率是已经潜逃。在嗅觉灵敏方面,他比敖广要成熟得多。
一声车轮刮擦过地面的刺耳声音,龙树跳下车,把车门打开。
“秦姐!”
他目光焦灼,秦陌桑缓缓回头,用刚刚找回的声带开口:“我没事。”
“快,我送你们下山。李真人也还有伤,不能久留。”
她这才回头,看到他苍白的脸。这局棋里最险的设计之一,是真的给他用了“长生1号”的仿制品。除了副作用更低之外,当下的痛苦,仅靠装,是骗不过幕后之人的。
更何况,他那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脸色里,大半原因是方才手刃了自己的“师父”。
“龙树,你留下,配合警官收集证据。我开车,送人下山。”
还没等李凭拒绝,她就爬上驾驶座系好安全带。
李凭也随之上车,却听到身后发出一声枯枝折断般的叹息。曾经是他师父,但如今不是了。
“龙王庙开棺,都是表演,雌雄剑联手杀我,才是让我‘尸解长生’。”
“干得好,李凭。师父这回,要真成仙去啦。”
他回头,看见故人在阳光下,丝丝缕缕,化成飞灰。
03
下山路上两人都很沉默。
秦陌桑把车开得飞快,李凭强忍浑身剧痛,观察她表情。
“换我开吧。”他目光落在她脖子到领口的紫色淤青上,眼神深暗。
“你胳膊能抬得起来么?”她语气格外冷,像是懒得理他。出生入死这么一遭,她连客气都省了,眼神飚脏话。
李凭第六感滴滴作响,终于开口试探:“我师……那个人,和你说什么了?”
秦陌桑不说话,过了下一个盘山路口,才咬了咬唇,愤懑不平。
“那个玻璃餐刀,哪儿来的?是不是以前哪个小姑娘送的?”说完她又猛拍一下方向盘,惊得李凭瞳孔紧缩。
“就说你是个男狐狸精吧!小小年纪就会看直播刷礼物了!我差点被骗,还以为你真是不近女色呢!”
李凭愣了一下,然后笑。
把收回去固定头发的水晶刀取下来,在她眼前晃了晃。
“你没仔细看过?西湖那次之后,我以为是重名。后来想想,这也太过巧合,就托人查了查。”
他手指捏着的刀柄上,刻着秦陌桑。
要命,她咬唇。这可真尴尬。当年定制时没注意,把真名而不是化名刻了上去。
“本来,斩鬼刀的介质,也不一定非要是它。但既然有缘……就用习惯了。”
他往后靠着椅背,显得确实虚弱,但那抹讨人厌的笑意还挂在嘴边。
“那时候我失眠,拿你的直播当催眠背景音,特别有用。”
“你要点脸!”她把盘山路开出赛道感,心里五味翻腾。最关键的那句话,她还没讲。
“他不只和你说了这个吧。”突然李凭开口。“是不是还说,命数有天定,让你认命之类的。”
空间寂静到能听到车轮碾过碎石的轻微震动,过了一会,她才从腹腔里发出一个“嗯。”
李凭不说话。良久,他才将脸转过去,看她。
开车的手被目光浇灌,这无尽的盘山路没有尽头。如同一个荒唐的无限重复的单机游戏,他们只是两个被程序困住的NPC。程序命令他们组cp,他们就成了一对。就算分手,也拆不开他们互相绑定的初始设定。
这就是能看见命绳的悲哀。在绝对的概率面前,人的挣扎如此滑稽。
但,真就是如此么?
“人不可能算尽天命。天命随时变动,也随人而变。”
他说得缓慢,疼痛在腐蚀他的心智。而离药效过去,还需一段时间。
“其实当年,我……曾经称为师父的那个人,是想接李雠上山。因为他天资更好,而我那时候法力尚未觉醒,也不曾梦到前世。没人知道我是‘财神爷’,只当是瘟神。但他后来选了我,说我那天站在院门外自己看风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眼睛里没有活气儿。他知道,那个家里没人待我好,觉得我更可控,就舍弃李雠,选了我做徒弟。”
“当然,这都是后话。当年我在山上,很受照顾,把那当成家。初一十五过节,有新衣服穿。儿童节,他还下山,带我们几个小的逛游乐园。”
“他穿道士服,不好意思进去,就乐呵呵坐树底下,等我们玩好了回来,买冰激凌,吃了,回山上去。我亲生父亲,是个人渣。在我心里,其实师父,就等同于父亲。”
李凭闭眼。
“我,杀了他两次。”
“所以,和谁遇见,和谁错过,可能由不得我选择。我能选的,就是跟着本心走。”
“所以李凭,你为什么选择,和我。”
她又问一次。比从前心态稳定得多,不再患得患失,更多是好奇。
“因为你说过,我们的时间都停止了。”
他转过头,看路前方。
“你我都知道,自己在局中。但生或者死,你能随心所欲,我牵挂太多。我羡慕你,起初是想,大不了,和你一起去死,现在觉得,如果可以活,我更想和你一起活。”
如果可以活。
如果可以爱我,直到我发现——自己也是个值得被爱的人。
归入下一个盘山道,山路终于开阔。她紧急把车停在靠山一侧,捂上脸。
李凭发现她的异样,俯身过去,把她手摘下去,吻她。
起初很轻柔,但在她的急促动作中逐渐变得粗暴。忍了一路的吻,在药效痛楚中格外有缓释作用。他急促喘息,她诱惑他,纵容他各种越界行为,在无风无月的晚上。
浓重悲伤在空气中弥散,夜幕深沉。她调车厢温度,无意触到音响键,开始播放某首老旧情歌。
于是你不停散落,我不停拾获/我们在遥远的路上白天黑夜为彼此是艳火/如果你在前方回头,而我亦回头/我们就错过
“不后悔?”
“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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