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2 / 2)
冷空气呈井喷状,一波接一波。
张近微不得不穿上羽绒服,因为爱惜,所以戴着副套袖,背地里被黎小宁说她像是炸油条的,恨不得替她再买个围裙。
这话丁明清听在耳朵里,未免也觉得太刻薄,但她只是笑笑。
月考结束时,学生们在走廊里对答案,总有成绩好的同学永远苦着脸说自己考的不好,然而分数一出来,大家都懂的。张近微难得感觉好一点,丁明清问她时,她实话实说:
“也许,我能比上次进步一些。”
丁明清则嗷嚎自己考的糟透了,需要食物补偿。果然,当晚出来一科成绩,张近微数学比以往多考了十分左右。当然,她希望高考时能达到160,这样211就能有保障。
“哇,张近微,你得请客!”丁明清半含酸地盯着她试卷,叫个不停。
这是同学们的习惯,动辄有借口请吃饭,不必太好,门口吃个麻辣烫或者肯德基就行。但张近微显然没有寻常学生那种顺其自然的口气,张嘴就是“行啊”。
穷让一个人局促,她记得丁明清第一次冲着她说这种话,以前,好像很顾及她的现实情况。
“你想吃什么?”张近微柔和地问问她。
丁明清跟故意捉弄她似的,说:“请我吃海底捞吧,冬天我最爱吃火锅了。”
张近微鼻尖一下沁汗。
丁明清就哈哈大笑,揽过她,说是跟她开玩笑的,看,脸都吓白了。
张近微笑的勉强,心里发酸,因为她知道丁明清她们永远不会懂这种滋味。但丁明清,已经算是她唯一的朋友。
学校里也有过圣诞的气氛,什么平安夜,平安果,班里则放起坂本龙一的《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
然而学校食堂路上很快贴出大字报,有同学呼吁大家尽量过传统节日,少过洋节。张近微对节日通常没什么期待,但数学考的不算赖,她很开心。进教室时,大家正在听应景的《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
年年放,这个曲子有几十个版本。但张近微还是最爱听钢琴版,前奏一起,她总想哭,而这回,她觉得眼前真的出现了雪花,是单知非找她那一次的雪。
当她想到单知非时,他就出现了。
晚自习下课,圣诞节这天约会的小情侣特别多,有那种学霸档,男生女生都很厉害,共同进步,老师知道并不反对,相反,偶尔还会开他们的玩笑。
张近微一直以为单知非也属于这种类型的。
老班告诉她,单知非在小院那里等她。
这也太……她俨然做错事的样子,跟老班说:“我没早恋,陈老师。”
老班摸着他的油头,笑着说:“我可没说你早恋,怎么,单知非打算跟你早恋啊,我看你这几回小测试进步了嘛,是不是要一起去清华?”
张近微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她跟老师直接说“再见”,扭头跑开,穿过实验室后方,来到门前,看到里头透出的一线亮光。
不知是跑的,还是紧张,她心跳的厉害。
取暖器似乎开一段时间了,屋里不冷。
“你的圣诞礼物。”单知非看到她戴的两只套袖,土黄色,他蜻蜓点水似的移开目光,把袋子给她。
张近微这才意识到自己忘记摘套袖,她很尴尬,拽不是,不拽也不是。单知非永远着装休闲,但一看就是那种很有质感,价格不菲的衣服。
她不一样,一年四季一股化纤感。
“我在商场碰到你妈妈,她托我带的。”单知非为了避免她总是尴尬,很快继续这个话题。
礼物被他换掉,几个圣诞风格的日记本,两枝笔,还有个红色绒线帽。
听到这话,张近微心里那点蜜糖一样的感觉还未完全划开,就变成泡沫。
她的防备心毫无预警出现,脸色一变。
“是意外,我有一次陪我妈去希思黎专柜买东西,她认得我,这回碰巧遇到的。”单知非看她不接,把袋子轻轻放在了桌子上。
那两巴掌、争吵、求饶、还有地上被人丢下的床单衣服……张近微觉得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上了眼眶。
她没说话。
即使穿着羽绒服,站在灯光下,也还是细伶伶的模样。
片刻后,张近微忽然走向桌子,抓起口袋,重重摔到了地上。
这是她唯一的发泄途径,用来维护渺小的自尊。
“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凭什么觉得我想要?几张免费卡片,一次性的圣诞帽,你觉得我平时这么穷酸没见过东西肯定想要对吧?”她用套袖迅速抹了下眼睛,站的笔直,其实她的声音像郑之华,那种柔婉的,区别是带不带媚气。
张近微觉得自己太压抑了,强烈到无法再承受,必须借着这个破口袋来装一次她的情绪。事情怎么成这样了呢?明明刚才在门口,她都决定了问一问单知非:
“你喜欢听《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吗?”
长久的沉默。
单知非没去捡袋子,温和地问:“你是不是只在我跟前生气?跟别的同学相处,脾气也这么差吗?”
张近微语塞,几秒钟后,她两手绞着虚弱地说:“你已经还好人情了,你如果讨厌我,以后,不用再给我补课了。”
“我没说过那种话。”单知非停顿了下,语气压制地很平淡,“我不讨厌你,从来没有。”
要熄灯了,张近微胡乱想到这点,她不知道接下来两人还能说些什么,含糊吐出三个字“我走了”,人朝大门疾步而去。
“张近微”单知非在身后喊了她一声,张近微迟疑停步,但只是稍稍侧下身,没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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