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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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如何,照段祺瑞的话看来,督军团中很有人想俟机而动,支持复辟,所以先得发动“银弹”攻势,买得他们一个真正的“看客”的身份。如果做得到这一点,讨伐复辟的军事行动,便无后顾之忧。同时,在时间上也就不会拖长,对于百姓是有好处的。

于是,曹汝霖说:“既然如此,这件事要越快越好。可惜督军衙门也挂龙旗了。不然先向省库暂时挪一挪,随时我来想办法归还——”

“督署挂龙旗不要紧!”段祺瑞抢着说道,“曹仲珊已派人来过,表示他已经反正了。”

听得这一说,曹汝霖大为兴奋,“那好极了!”他说,“先请汪厅长来谈一谈。”

他指的是财政厅厅长汪士元。此人籍隶安徽盱眙,前清废科举以前最后一榜,光绪三十年甲辰科的进士,最初也是袁世凯手下的一员“大将”,以后不知是由于恬退,还是知机,不大跟袁世凯接近。不过对北洋军人是很熟悉的,段祺瑞一个电话立刻就把他找了来。

“向叔,”段祺瑞叫着他的别号说,“打开天窗说亮话,为了讨伐复辟,急于要一笔军费,请你在省库中暂挪一挪,润田负责归还。”

“省库一贫如洗,哪里有钱可挪?不过,好得有开滦股票一百万,市价比票面来得高,可以抵借。”

“那好极了!就请你先拿股票借来一用。”

汪士元点点头说:“请总理出张条子,我马上把开滦股票送过来。”

“好、好!”段祺瑞随即提笔写了一张收据:“讨伐复辟之需,借用直隶财政厅所有开滦煤矿股票一百万元正。”下面署了姓名。

汪士元先不取收据,只说:“我亲自送了来。”

等他一走,段祺瑞问曹汝霖:“你有办法抵借不能?”

“天津日本银行的经理,我都不熟。”曹汝霖问道,“北京我可以去吗?”

段祺瑞懂他的意思,毫不迟疑地答说:“不要紧!我叫陆军部派车在车站接你好了。”

说完,段祺瑞便关照徐树铮亲自去联络。等汪士元将股票送到,北京方面也联络好了。

到了北京前门车站,找陆军部的周庶务,便是徐树铮告诉他的。曹汝霖不知道范国璋的底细,不能不耍个花腔,防他如果是张勋方面的人,听说他是受段祺瑞之托来跟王士珍有事接头,就不会再注意他的行踪。

摆脱了意外邂逅的范国璋,跟着小周上了汽车,直驶东交民巷。曹汝霖寻思,正金银行受日本政府管理,做这笔押款由于牵涉到讨伐张勋,或许会打电报到东京银行去请示,不但时间会拖延,更须防备走漏消息,误了大事。因此他决定到三菱公司,跟那里的经理秋山昱去通融。

一见了面,曹汝霖道明来意,只说有急用,要拿开滦煤矿股票抵借一笔款子,并不明说是何急用。秋山昱心照不宣,立即同意,照票面额抵押一百万元。当时便签了借约,秋山昱开出一张中国银行的支票。前后不到二十分钟。

在六国饭店吃了饭,曹汝霖连家都不回,搭车赶回天津,当夜将支票交了给段祺瑞,自然满意万分。

第二天上午再到王家,正好李思浩也到了。他是财政部次长兼盐务署的署长,手里有一笔“另款”可以动用。本来由于民国二年袁世凯向英、法、德、日、俄五国大借款,是以盐税作担保,所以特设盐务稽核所,一向由洋人控制盐税收入,以便按期偿还外债。多余的款子,名为“盐余”,照道理可由中国政府支配,但洋人亦把持不放。理由是万一盐税收入不足,便可由“盐余”抵充。因此,“盐余”虽可作为中国政府的政费支出,但必须先经盐税稽核所审核用途,认为必不可少,方准动用。

这时的盐务署长是张弧,籍隶浙江萧山,与李思浩的老家浙江慈溪,都在钱塘江以南,勉强可算小同乡。李思浩是盐务署之下,三个厅之一的场产厅厅长。两人的公私交谊都很好,有事悉心筹划,终于让他们找出一条得以争回部分控制权的路子。

原来从清末以来,各省应解盐税,例有拖欠。所以每年解送的税款,新旧掺搭,即是大部分为新收,小部分为旧欠。他们找洋人交涉,说“盐税担保大借款,是指民国二年以后所收的盐税而言,补缴民国二年以前的旧欠,不在其列。因此监务稽核所对于这部分税款,无权干涉”。

这个理由洋人驳不倒,只好将附在新收中所补缴的旧欠,另外列账,名为“监务另款”,每月亦有数十万元之多,是监务署可以自由支配的。段祺瑞讨伐复辟,需要一百五十万元。整数已有着落,所缺的五十万,要求李思浩筹措。

前一天晚上,彻夜用电话联络,李思浩不负所命,提出“另款”,另外又借了一笔钱,凑足五十万,及时送到。万事齐备,“东风”亦不缺,就只待跟冯玉祥去疏通了。

冯玉祥其时由于徐树铮、傅良佐的排挤,由第十六混成旅旅长调为正定府第六路巡防营统领,为了表示消极,在京西三家店附近,天台山上的一座庙中读兵法。得到“龙旗又挂了起来”的消息,他是不甘寂寞,唯恐天下无事的性情,所以立即动身下山,在三家店乘车到西直门,转道丰台。

巧得很,一到丰台,便遇到第十六混成旅的军法官薛笃弼,他是代表全旅官兵,来请冯玉祥回廊坊主持参加讨伐复辟,而实际上是段芝贵的委托。所以到了廊坊,冯玉祥先不下车,径去天津,却不是去会段芝贵,而是去看他的娘舅,做过袁世凯的军政执法处处长,有“屠户”之称的陆建章。

陆建章在袁世凯手下,另成一个系统,与“北洋三杰”的王龙、段虎、冯狗,格格不入。所以徐树铮及段祺瑞的其他亲信,都视陆为“危险分子”,打击冯玉祥亦就是为了裁抑陆建章。现在冯玉祥要跟段祺瑞一起,自然先要去问问“娘舅”的意思。

“这次复辟是段芝泉一手搞出来的把戏。老段自动出京,没有法子再回去,拖出张绍轩这个傻瓜来撵走黎菩萨。他自己再来撵张绍轩。一面盗名、一面得实,算盘打得极精。这件事,你让他自己去搞,只好帮忙,不必认真。”

这意思是暗示冯玉祥见机而作,如果张勋打不倒,亦不妨反过来打段祺瑞。听得“娘舅”如此指点,冯玉祥默喻于心,当即搭车仍回廊坊。

哪知段芝贵连派两名使者,追到廊坊来请冯玉祥,无论如何非到天津去一趟不可。冯玉祥便跟着去了。

到得王郅隆家,段芝贵出迎,“焕章兄”长,“焕章兄”短,非常客气。寒暄了一阵,说:“还有位朋友在这里,不妨见一见。”

这个朋友,正就是擅发段祺瑞的命令,免除冯玉祥十六混成旅旅长职务的傅良佐。

“焕章老弟,”傅良佐见面先道歉,“上次调差的事,我对不起你。”

“过去的事不必再提。”段芝贵插嘴,“焕章兄气量宽宏,不会记在心上的。谈眼前的事吧!”

于是谈到请十六混成旅参加军事行动的事,答应加委冯玉祥一个名义。当然,也谈到要补充给养、军费的事,冯玉祥当面不必讨价还价,不过参加虽参加,话却活动。

“我回十六旅,是否还能拿得起来,现在毫无把握。等我回去先和十六旅的弟兄们谈谈,能有多少人跟我,我就带多少人去干。加委的事不必了!空名义不管用,谢谢!谢谢!”

“空名义不管用”,意指要实惠,人多人少,看所发的饷而定。意思是非常明白的。

回到廊坊,十六旅的参谋长邱斌、第一团第三营营长李鸣钟、骑兵营营长张之江、军械官鹿钟麟、军法官薛笃弼都到车站迎接。

十六混成旅的编制很特殊,司令部的重要幕僚,除了参谋长以外,只有参谋一名刘郁芬;军械官、军法官各一名,就是鹿钟麟、薛笃弼。军械官兼办后勤业务,而后勤业务以武器为主,所以用军械官作为代表名词。事实上冯玉祥如有大宗收入,一定用来买军火充实战斗力。军火有各种来源,懂得路子,买的军火不但又便宜又好,而且还有削弱敌人或“友军”实力的作用,真是奥妙无穷,非能干人不能当此差使。

鹿钟麟带兵打仗,不算冯部最好的将领,但办这类带政治性、“外交”性的事务,却很有办法。小段奉老段之命来活动十六旅,暗中“讲盘子”即以鹿钟麟为对手。当时将段祺瑞“补助军费”的数目告诉了冯玉祥,认为满意,决定全力从事。

“李长泰的第八师在马厂,他的队伍比咱们差着一大截。咱们如果有把握,可以不理他,管自己进攻,先进京城。”冯玉祥问道,“一进京,你们大家说,第一件事是干什么?”

有的说先到南河沿张家去活捉张勋,有的说到东交民巷将“蒙尘”的黎大总统先请回来,有的说先搜捕隐匿在民间的辫子兵,最要注意的是收集枪械。

“你们说得都对,这些都是该办的事,不过不是第一件。大家再想,第一件是什么?”

这时候鹿钟麟就聪明了,他站起来说:“既然是讨伐复辟,釜底抽薪的办法,就是彻底消灭帝制余孽,一定要把溥仪撵出紫禁城,才不会有第二个张勋出现。而且清宫财产要收归国有,紫禁城要开放给老百姓,才不会有第二个袁世凯!”

他一说完,冯玉祥将大拇指一跷,“鹿军械官的议论很高。”他说,“大家记住了,进了北京城,第一件事就是以紫禁城为目标,集中必要的兵力,加以占领、封锁,更要注意,不能让清宫当中国家珍贵的财产受到破坏。这个任务,我交给鹿军械官了,到时候如何抽调兵力,组成特别警戒部队交由鹿军械官指挥,请参谋长预先做好书面作业。”

“是!”邱斌当即提出要求,“我建议请鹿军械官参加作业。”

“可以。”冯玉祥又说,“现在第一步工作,是探听敌情。马上派信队长出发。”

信队长叫信忠全,是侦探队长。当时派人打听,张勋的辫子兵已开到廊坊以北的万庄,相距不远。信忠全一面派人哨探,一面偷接了辫子兵的电话,综合两方面的消息,研判敌情是:张勋所部共九个营,先开三营到万庄布置阵地,其余正陆续开拔之中。

“不行!这个情报不管用。”冯玉祥说,“第一,张部九个营,不能全摆在万庄。第二,开到万庄的三个营,实力如何,到底有多少,布置阵地是布置得怎么样了,这些都要打听确实,而且还要快。”

于是邱斌找了骑兵营营长张之江来商量,决定派一名姓易的骑兵排长去实地侦察。这个易排长年纪极轻,不过二十刚刚出头,但勇猛机警,观察力、判断力都很强,奉了军令,只带一支枪、一架望远镜,单骑出阵。十几里路,两个钟头不到,便已去了一个来回,而且有了很具体的情报。

“开到万庄的辫子兵,大概五千人左右,零零落落,不成队形。正架起机关枪在休息。防御工事,尚未开始。”

“这还不揍他个奶奶的!”

冯玉祥用兵,以善于利用机会出名,同时亦得力于他训练认真,部下保持着随时皆能出击的最佳状态。因而“辫帅”出师不利,第一仗就被打得溃不成军。

当此时也,段祺瑞正在马厂誓师——马厂在天津西南,津浦路右侧,是运河上的一个码头。由此往东,有一条“马厂减河”直通北洋军阀的发祥地,本名新农的小站。在津浦路未修筑前,小站与马厂同为天津以南水路的要隘。津浦路修成以后,马厂因为可就近截断铁路,军事地位的重要又过于小站,因而派有第八师整师人马扼守。

段祺瑞在未到马厂以前,短短两日之内,已争取到相当有利的条件。第一是黎元洪不理梁鼎芬的游说,拒受“封公”的伪命,走避日本公使馆,发出两道通电:一是复任段祺瑞为国务总理;二是请冯国璋代行大总统职权。使得段祺瑞能合法行使讨逆的任务。

第二是徐世昌决定站在段祺瑞这面,在世续电告复辟之后,打了个非常圆滑的复电,开头称贺:“天祚圣清,复正大位,群情欢洽,矧在老臣?”其次表示:“幸祭昌明,亟思展觐。”但最后却是婉言辞拒入京的邀请,托词是“时当炎夏,辄扰病魔”,只好“稍缓时日,再图趋教”,更特别声明:“并非托故,当蒙鉴原。”这又是向反复辟的人表明心迹,他曾“托故”不参加复辟。当然,复辟果真成功,则正好“趋教”,话也很容易转得过来的。

但就眼前而言,即令王士珍被劫持,而既有冯国璋之代行大总统职权,复有徐世昌的消极反对复辟,则段祺瑞对北洋系统,已具有绝大的号召力,所以檄文所至,各省响应,是在意料之中。

檄文出于梁启超的手笔,最后一段说:“祺瑞罢休以后,本不敢复问国事,惟念辛亥建设伊始,祺瑞不敏,实从领军诸君子后,共促其成。今已服劳于民国,不忍坐视民国之颠覆分裂而不一援,且亦曾受恩于先朝,更不忍听前朝为匪人所利用,以陷于自灭。”这不但自己站稳了脚步,圆满地解释了“受恩先朝”而又何以反对复辟的原因,而且已为“小朝廷”预留开脱的余地。只是“匪人”包括康有为在内,出诸梁启超的手笔,实在让“圣人”难堪。

檄文发布之日,讨逆军总司令部亦即成立。段祺瑞自任总司令,以梁启超、汤化龙、李长泰、徐树铮为参赞,分别赞襄政治、军事。又以傅良佐、曲同丰为参议。总司令部下设五大处:秘书张志潭、军需曾云霈、交涉刘崇杰、交通叶恭绰、军法丁士源。

到得七月六日,战斗序列亦编成了,段芝贵、曹锟分任东西两路总司令,段祺瑞自领中路,以第八师为主力,李长泰兼前敌总指挥。第十六混成旅配属东路,冯玉祥被加委为第一梯队司令。

其时上海则有中山先生与海军总长程璧光,西南则有陆荣廷、岑春煊,江浙则有冯国璋、杨善德,纷纷通电讨逆。同时冯国璋在南京就任代理大总统职务,段祺瑞亦接受委任复职,在天津设立国务院办公处。军事与政治两方面的声势,足使张勋胆寒。

到得这时候,张勋才知道包办复辟犹如一个人独享一桌盛筵,再好的胃口也是消受不了的,甚至首席也不是他应该坐的。想来想去,唯有请一个人出山,才有维持这个局面的希望,这个人就是徐世昌。

事实上载沣、陈宝琛、世续早都持此一看法,所以张勋上殿一奏,立即获准。但下上谕、派人迎接都嫌不够力量,决定由世续亲自打电话给徐世昌,极力劝驾。

而就在这一天,东西两路都已发动攻势。守万庄的辫子兵,溃不成军,逃回北京,而驻通州的第四混成旅张锡元,驻南苑的陈光远部队,亦早都与段祺瑞、冯玉祥有了联络。因此,不过一天的工夫,十六混成旅宋哲元部及第八师王汝勤,已经占领以种花出名的丰台,直逼京城西南角了。

见此光景,张勋已知必败,唯一的打算是,不至于一败涂地。因此,一面奏请开去内阁议政大臣及直隶总督、北洋大臣各差缺,一面陈兵天安门、景山、东华门、西华门及他私宅所在的南河沿,摆出不惜玉石俱焚的姿态。

这一来宫里慌了手脚,背着张勋商量,由康有为、梁敦彦去见日本公使林权助,请他出面向段祺瑞说,不必苦苦相逼。林权助以不便干涉中国内政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婉言谢绝。

于是仍旧只有寄望于徐世昌,但已不是来请他“辅政”,而是请他来收拾残局,尤其希望清室能继续享受优待条件。

这在徐世昌是“义不容辞”的事,但他只愿为清室“竭力维持”,对张勋一无愿作援手的表示。这就逼得张勋不能不预备掀底牌了。

七月八日那天,他发了一个通电,首言“复辟一举,声应气求,吾道不孤,凡我同袍各省,多预其谋:东海、河间,尤深赞许,信使往返,俱有可证。前者各省督军,聚议徐州,复经商及,列诸计划之一”。将徐世昌、冯国璋两人亦牵扯在内,自以为得计,其实是失着。

因为这一来,徐世昌,特别是已经宣布代理大总统的冯国璋,想帮张勋的忙也帮不上了,不然便有同谋袒护之嫌。因此,冯国璋在发布了褫去张勋长江巡阅使、安徽督军的职务,特任倪嗣冲兼署安徽督军的命令以后,进一步绝了张勋的归路,下令将张勋未经随同入京的部队,改归倪嗣冲节制。

张勋却还在做全师撤回徐州的打算,他在通电中说:“本日请旨,以徐太傅辅佐,组织完全内阁,召集国会,议定宪法,以符实行立宪之旨。仔肩既卸,负责有人,当即面陈辞职。其在徐太傅未经莅京以前,所有一切阁务,统交王聘老暂行经营,一俟诸事解决之后,即行率队回徐。”

“王聘老”——王士珍却真有左右为难之苦。他本不赞成复辟,但既为张勋拖下水,当了“议政大臣”,不能不为“皇上”分忧。事实上七名“议政大臣”中,亦只有他跟陈宝琛在身份、地位上够资格与各方周旋。当然,他既不能唱反调,就不能不循从陈宝琛的意见。而陈宝琛因为力赞复辟,当然要图最后挽救之计,与张勋、王士珍商量,寄最后希望于张作霖,拟了一道上谕,授张作霖为东三省总督,同时命他“火速带兵进关勤王”。

仿照以前军机处的规制,“议政大臣”在“承旨”以后,本可用钤以军机处银印的“廷寄”,将上谕转知张作霖。但第一,“内阁议政大臣”的印信,尚未铸就;第二,直接颁赐上谕,显得体制隆重。所以陈宝琛用他那笔欧骨颜肉、隽整非凡的书法,亲自写了上谕,让宣统看过,到得要用宝时,发生了问题。

藏在坤宁宫的御玺,一共有二十余枚,各有各的用处。像这些上谕,要用“法天立道之宝”。但印盒的钥匙在“北府”,派人去取,不免费时。一向言行无不中规中矩的陈宝琛,当机立断,表现了“非凡”的果敢。

“把印盒的锁头砸开就是!”

于是砸开印盒用了宝,派御前侍卫张海鹏,星夜奔赴奉天“传旨”。哪知他一出城就让陈光远的部队逮住了,当然也搜出了那道命张作霖进关勤王的“密诏”。

“怎么?”陈光远在问知经过以后说,“到现在陈师傅还不肯认输?”

“不是陈师傅不肯认输。”张海鹏为陈宝琛辩护,“是宫里的那些太妃,还不舍得罢手。”

“那好办!吓唬吓唬那些老太太就是了。”

用什么方法去“吓唬”?众议纷纭,莫衷一是。最后有人提议:“南苑不是有飞机?派飞机去扔炸弹,来个‘祸从天上来’,保险把那些老太太吓个半死!”

此计大妙!陈光远决定照办。

于是通知南苑飞行学校,派来一个姓敖的教官。陈光远问他:“能不能派飞机出去扔炸弹?”

“可以。”敖教官说,“不过只有小炸弹,而且扔了也不一定爆炸。”

“能不能把房上的瓦砸碎?”

“那一定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就好。原是吓吓人的。”陈光远说,“请你马上派一架飞机进城。”

“是!”敖教官问,“是不是炸南河沿张辫帅公馆?”

“不是!到宫里去轰炸。”

敖教官吓一跳,“宫里?”他问,“目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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