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 / 2)
“公雨,”他问,“你们研究了没有?”
“大手笔,大手笔!”万绳栻一迭连声地说,“正在细看。等有了结果,再跟康先生来领教。”
既然如此,只好再等。等到晚上不见回音,知道不妙了。
仔细一打听,才知道刘廷琛对康有为所拟的诏令,大表反对,他说:“康长素讲立宪,讲共和,不为大清与皇室着想,仍旧是革命的口吻。”又说:“要复见康乾盛世,非尊君权不可。”
自命为“圣人”的康有为,喟然长叹,心知刘廷琛无足与言,但却不甘于“吾谋适不用”,考虑再三,亲自打了个电话到灯草胡同世续家,率直自荐,说要见醇王。
世续还不知道他跟张勋已有貌合神离之势,只当他还是辫帅的谋主,不敢怠慢,亲自到贤良寺去接他,一起坐马车到了“北府”。
事先当然是联络好的,醇王又邀了个人来,预备一起商量。这两个人一个是陈宝琛,与康有为素不相识,因为康有为从“公车上书”到“百日维新”,搞得满天神佛之时,陈宝琛正在福州“听水轩”韬光养晦;及至为张之洞所荐,复起入京,康有为又正在海外大卖“衣带诏”的膏药。民国以来,康有为初度入京,而陈宝琛从未离京,这天相见,互道倾慕,颇为融洽。
另一个梁鼎芬,与康有为同乡,也是熟人。梁鼎芬久客张之洞幕府,为迎合府主好奇的性情,曾经举荐过康有为。在武昌“抱冰堂”上,谈得相当投机,因而张之洞在推行新政上,也是锐不可当。及至戊戌政变,几于不免,急忙作一篇《劝学篇》表明赞成保守,方得在慈禧面前过关,从此不敢再结交康梁,所以梁鼎芬与康有为的踪迹也疏远了。不过此日相见,都是大清的忠臣,在梁鼎芬自是备感亲切。
醇王跟康有为也是初见,很客气地称他“长素先生”。康有为不照世俗叫他“王爷”,文绉绉地称之为“殿下”——这个称呼是李鸿章“发明”的,但也仅限于书信上称老恭王与老醇王,见了面仍称“王爷”。
“殿下,”他说,“有一言先须声明者,有为的素志是保中国兼保清室。方今世界潮流,君王独裁,早已淘汰,法美共和之制,又不适于中国。有为周游列国,栖栖惶惶,不遑宁处者,唯在探求一长治久安之计,窃以为至善至当,莫如虚君共和。”
“噢,”醇王问道,“你是说,皇上不当权?”
“皇上不必当权,才能长受四海供养,如英国、日本皆是。”康有为又说,“国号尤其要改,不改则终必有改朝换代之事。改为中华帝国,永绝纷争,岂不甚妙!”
“那么,”陈宝琛问,“年号呢?”
“年号自不妨保留,譬如日本,现在是大正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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