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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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辰道:“是不敢,并非不怨。”

“怨不着太后娘娘,宫里的尊贵体面人只得如此,我入宫便晓得。”他勾了下唇角,温温柔柔地道:“我这样一个玩物,乃太后娘娘的污点,当在众人面前洗洗拧干。”

他的话说得刻薄,似乎能从这温柔下的刻薄里变相得到快哉。他本不必说给她听,只能说明此时他并不冷静。

谢辰看破未点破,“画师大人明知不是,何必妄自菲薄。”

他微笑起身,盘膝而坐,左手拿书,左手肘撑在腿上,右手将头发甩到背后。

“四姑娘,她让你来的吗?”

谢辰每回见到齐枝沅,他都是恭敬温润的模样,虽不算俊美至极,可笑起来总令人如沐春风。

今日不同,这股子潇洒优雅的风流相,有意不在外人面前躲藏。

谢辰见实在无人上茶,自己从茶壶里倒了杯水,坦诚道:“见娘娘憔悴,我擅作主张想过来劝你。”

“这是我与她的事情,四姑娘又怎么劝呢。”他慢条斯理地说道:“四姑娘不会不知,齐枝沅的离开,于太后而言是极好的事情。”

于太后的身份来说,是好事情;于太后本人,也就是姜语苏而言,想必是最糟糕的事情。

“你若出了宫,想去哪里?”

“南州。”齐枝沅不假思索,目里放光道:“我想先去拜见鹤先生,再领悟几番风土人情。四姑娘是去过南州的人,不知可有落脚之地推荐,美食酒品呢?”

他那模样,显然是去意已决的。

谢辰无奈地笑:“齐大人倒像明天就启程一般。”

他回:“很快了。”

“太后娘娘尚未答应。”

“要么人去,要么魂去。”齐枝沅惆怅地往窗外望,“总之宴京城我不想待了,无可入画之景。”

原来他是以死相逼,这样太后怎么拧得过他。

谢辰问:“不会不舍吗?”

“这不像是四姑娘会问出来的话。”齐枝沅对谢辰解释:“若是放在从前,四姑娘不会插手这种事情,更不会问将要远行的人舍不舍得。您心有牵挂。”

谢辰摇头,却道:“或许吧。”

他见谢辰模棱两可地否认,还是笑了:“身为画师,这点察颜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愿四姑娘如愿以偿。”

说到底,谢辰的命格吉不吉利,是她自个儿的事情。除谢家人外,谁也不在意她的婚嫁与感情。

谢辰最终没能说服齐枝沅,或者说自她见到齐枝沅的面,她就没打算说服他。下定决心要离开,他眉宇间的笑容都明朗了不少,有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轻松愉快。

他本就没比谢辰长几岁,平日里为显沉稳,衣着皆老气横秋。

太后娘娘与宴京困住了他,他尚可一走;而他困住太后娘娘,却没有给她离开的路。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

女之耽兮,不可说也。【1】

谢辰心想,或许终有一日,她会从旁观者变成入局者。

她与太后娘娘,殊途同归。

蔺长星与齐枝沅呢?

从迁就、痴迷再到一心离开,其中的转变根本不用两个春秋。

一年半载就有答案。

回宴京这日天朗气清,入城后虽不比山上清凉,九月间的暑热倒也灼不着人了。

谢辰与蔺长星在分行前深深互望一样,她戴着他送的血玉镯子,他腰坠黑玉佩饰,一身浅衣正是为了衬那玉佩。

再不得轻易见面谈天了,俩人互相点点头,都不是很雀跃,只能期待下次会面。

翌日清早,一个女使在院内求见,说是奉画师大人之名,特赠画一副。

画轴打开,纸上是山高海阔之景,大片的留白间羁鸟高飞。

金笼和绳锁皆已不见。

谢辰知道,这是齐枝沅离京前的礼物,他终于赢了太后。

他想必已经出城,由于伤还未养好,不便舟车劳顿又急着离开,想是会走水路下南州。

他会在谢辰推荐的客栈住下,会喝着南州最好的米酒,画着河灯与采莲舟,他会见到风流男女们的情意绵绵。

别人当他无情,谢辰却猜他正是因为舍不得,怕再留就不愿走了。

他曾意气风发道:“若哪日四姑娘再到南州,记得来寻我。若我彼时已然定居,定好好接待贵客。”

谢辰道她会去的。

此时的宴京城虽热闹平静,但申礼行的逝去,让朝堂上荡起几声涟漪。

陆千载与一众师兄弟守灵待客,无暇顾闲事,上门讨酒一事被谢辰暂时抛下。尽管她已然惦记上了,想着送给蔺长星,酒量不好的小酒鬼一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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