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2 / 2)
他将那两缕发缠绕好, 又目光灼灼望过来,“阿琅,我们这样,不行吗?”
他脸颊泛起淡淡的绯色,一声轻呢般的声音含混不清,撒娇撒痴的很。
男人在这方面,总是精力充沛,强硬且不容拒绝的,但路介明显然不同一般的男人,或者说,这个男人面前的女人并不是一般人,可以让他做出无条件的妥协,情爱这档子事,他的感受在许连琅面前不值一提。
于是,在许连琅犹豫之后,他便迅速爬起了身,那一身纵火焚身的渴望顷刻间被压制下了。
他撑起手臂,先是帮许连琅将凌乱了的衣衫重新拢好,甚至于妥帖到了衣衫上的每一道折痕。
他背对着许连琅坐在床榻边缘,修长的手指将自己松散的衣衫又重新系好,在这过程中,他又往下看了一眼,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这几年,他身边美人无数,不是没有胆大者爬上他的床,更有甚者,已做出取悦之举,但无一例外,他都起不了丝毫兴趣。
他这六年寡淡的厉害,这几日,像是要将那寡淡之下隐藏的烈火岩浆一并补回来。
他背对着许连琅坐了好一会儿才稍微不那么明显,他一向不是过于急切的性子,更是不急于这一时一刻。
他唇角的笑意依然挂着,他道:“我们慢慢来,是我心急了。”
他自嘲了一声,二十有二了,怎么在她面前还跟小孩子一样,火急火燎的模样也不知道会不会招惹她厌倦。
他们在一起还没多久,他就已经开始患得患失,怕他厌了自己,倦了自己。
“阿琅”,他喉结滚了一滚,手指在唇上摸了一下,“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高兴。这样的场景,我连做梦都不敢想。”
他的嗓音很哑,字句之间,毫不隐藏的笑意慢慢荡开。
背后的女人久久没有回声,他诧异回头,看到许连琅一张苍白如纸的脸。
她从白日开始小腹就隐隐作痛,她隐约觉得是月信,她重生不过两月余,第一个月时月信并没来,她便就算不准日子了。
今日这种感觉太过于明显了,刚刚亲昵之间,又察觉出了些许湿黏,所以在路介明千钧一发之际喊了停,她当然看到了男人因强力克制而泛红的眼角,她正欲解释时,一阵猛烈的疼痛从小腹中涌来,像是腹间被人生生插了一剑,剑在伤口处搅动,五脏六腑都在极速往下坠。
她闷哼了一声,咬住唇,才被暖好的手脚又凉了下来,她本就体寒,先前月信来时,也是疼的,但从未像今日这般,疼成这副模样。
她肩膀颤抖着,裙衫上的红色血迹扎眼极了。
她唇上瞬间没了血色,她的手死死的按在小腹上,看着面前男人的靠近,她还是咬牙说了一句,“你别担心,就那个,女人每月的那个,太正常了。”
“我不是不想与你……只是这种情况实在是没办法,”她眼中显出浓浓的歉意,手捂在小腹上急急喘了一会儿。
路介明当即明白过来了是什么,他撩起被子小心的盖在她身上,“等我一下。”
他连一瞬的慌神都没有,有条不紊的吩咐守在殿外的太监去叫御医,他话语压得很低,许连琅在疼痛中昏昏沉沉,耳朵里嗡嗡的,听不清他到底跟太监说了什么。
等到他再次来到许连琅床边时,已经挽起了袖子,端了一盆热水,又重新掀起被子,往她小腹间放了一个汤婆子。
汤婆子被用绢帕小心的包好,直接落在皮肤上,温度正合宜,他的手搓热了才又重新伸过去,为她揉着小腹。
很奇怪,他竟然对此事颇有经验。
许连琅疼的昏沉中,仍然撑起精神看他,看他紧紧抿起的唇角,他长相本就便清冷,如今板起脸来,更是带着生人勿近的磁场。
但他放在她小腹上的手,又是那般的温柔。
无端的,许连琅想到了什么,再又掀起眼帘看他时,看到他紧绷起的脸部线条,缓慢的说,“我本就体寒,与那次落水无关的。”
果不其然,她说完这句话,看到男人稠密长睫遮住的眼底的痛色。
许连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难怪他会这般了解女人来月信时如何做能缓解,想来是将她冬日落水之事与自己此番的疼痛联系在了一起,他将落水怪在自己身上,一心想她来月信时好受些。
他总是对自己抱有极大的愧疚,这一点,许连琅一直是知道的。
若说两件事毫无干系,他听了也不会信,她的确是从那次落水之后,体质越发寒凉的,但她不愿意他一直因这件事陷在自责之中。
他已经毫无底线的在迁就自己了,她更是不能毫无限制的借着他的迁就任性。
但她实在是疼的厉害,说话时都费了极大的力气,反而喘的更厉害,路介明的面色也就更加难看。
许连琅索性握住了他放在自己小腹上的手,她的手指伸入他的指缝中,捏了又捏。
路介明在床榻边蹲下,将吻落在她被汗濡湿的额发间,“我知你喜净,衣衫等一下再换,等你缓一缓,稍微擦洗一下。”
这一折腾,就折腾到了天亮。
许连琅在天光大亮时才睡着,她睡的并不安稳,尽管是在睡梦中,手依然捂住腹间。
许连琅体寒,身子骨在早年间那次落水就有损伤,那六年的冰棺修养更是伤害个彻底,那老御医磕磕巴巴,抖成了个筛子,“皇后娘娘身子亏损太厉害了,体寒难受孕,并且……并且床·事也要尽量减少。”
路介明陪了她一夜,眼眶完全是红的,凤眼里藏满了红血丝,他疲惫的合了会儿眼,将她揽进了自己怀里。
刚闭上眼,就是茫茫白雪和结冰的冰面,许连琅在里面挣扎,寒水刺骨,将她身体上的温度一并夺了去。
他抱着她,求医无门,求到太傅门下,又听到了太傅的那一席话,他说,“进宫做那最高位上的人,才能护住自己想护的。”
但真的坐到了高位之上,天下大权都在自己手心时,怎么还是保护不了她呢。
那些过往的伤痕从来没有放过过他,在他以为自己可以触摸到所谓的幸福美满的边角之后,又将他击落。
从天堂落到地狱,不过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他睁开一双狭长眼,将头放到许连琅的肩窝处,这一路走来,他好像什么都没错对过,自以为的为她好,往往是害她最深。
廊庑间悬挂的银铃,在细弱微风的吹拂下,清脆的响,在京都边郊重山的另一端,四儿腰间的小铃铛也发出几声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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