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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儿端得是无由胡诌打林瑯记事起,十指就从来没有沾过阳春水。若非要说与做饭有分毫相近的经验,那应该是有一年腊八,在府邸里的后厨玩儿,出于好奇的心态,帮着后厨里的师傅搅了搅那锅粥。

然后搅翻了一整口锅。

然后被罚抄了一整本《中庸》。

可顺儿言之凿凿地作保之下,唐玉树对林瑯会做饭的事情居然笃信不疑,只拿一双乌黑澄澈的眸子望着林瑯来,脸上还扬着几分期待的笑意。

如果告知他我真的不会那笑容会消失吧?

加之陈逆那臭小子在侧推波助澜:啊今天做了好多力气活呢,玉树哥你是不是累啦?

林瑯满心被唐玉树正在期待着这个念头给填满,索性一咬牙一跺脚没吃过猪脚还见过猪跑吗?累了先去休息一会儿,今天我和顺儿一起给你们做饭。

时至此刻发现自己也逃不脱干系,顺儿才开始起了一点点悔不该之意。

☆、第四十四回

第四十四回点绛唇谢客开小灶林庭之逞能闹厨房

揉面揉到一半,林瑯后知后觉地有些害臊。

刚来财神府时的自己多骄傲,颐指气使横行霸道,一道大白线划清楚河汉界,横眉竖眼地向唐玉树吆五喝六。如今倒翻了个天,成天想着往人家怀里钻,甚至主动撩拨想要取悦于他怎么想都无法与近来愈渐小媳妇儿心态的自己达成和解,气得糊了自己一脑门儿巴掌。

在灶台边调汤头的顺儿被林瑯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一机灵,把手里的勺子一扬,打翻了灶台上的糖罐,小半罐白色晶粒便簌簌落进了锅里,迅速地融在了汤底之中。

这个小变故所幸没被林瑯看到,顺儿迅速将糖罐扶起,装做无事发生:少爷,怎么了?

哦没事儿。林瑯也才想起来屋子里除了自己还有顺儿,于是也装作无事发生,撅起下唇吹气试着把脑门儿上的面粉清除掉,然后开口道:你干嘛说我会做饭自己吹牛就算了,拉扯着我也下不来台!

顺儿赔笑:我明明就记得少爷会不是有一次我们在什么馆子吃烧鹅,你用面饼卷了葱丝鹅肉,刷了酱给我吃吗?很好吃啊!

那是那怎么是做饭?那跟做饭是两码子事儿!林瑯跟他也解释不清。

这个顺儿别看是个小厮,从小被买进林府里也没受过罪也没做过苦差,生活能力跟那些大少爷一般低下,卷个鹅肉卷儿在他眼里就是下了一趟大厨。

往常从没碰过所以并不知道今日亲自揉起了面,才知道这和面也真是个累人的活儿。两条胳膊几乎都快断了,林瑯也没把面和出个所以然来。水是水,结块儿的面粉则各自成军,一坨一坨四散开来,随面盆的晃动而晃动,不肯融成一团。

一顿饭就让自己累成这样,而唐玉树日日忙碌后厨之事,还能顾得过来馆子里四个人的餐食,林瑯又觉得自己捡了块宝。

可这宝又是个榆木疙瘩,总是学不会主动说点甜言蜜语,做点哄人开心的事儿。

你说唐玉树他到底喜不喜欢我?

顺儿连连点头:喜欢啊!

林瑯耸动着脸颊上的肉,把眼睛眯起:那他怎么总弄不懂我的心思呢?

顺儿给问懵了。

林瑯摇头:他若是和我心意相合,我想什么,他必定也能想得到吧!

顺儿点头:是吧

林瑯于是又生起了闷气。一连串想起李犷当日在廊下羞辱自己那事,于是一股脑儿把账也算在了唐玉树头上去:好端端受了这等气,我却还在这里给他做面吃李犷那笔账,日后总是得让唐玉树还我的!嘴里嘟囔着,手上力气也随情绪而足了些许,竟把面揉出了点儿模样来。

你穿的是新衣服?爹爹给你买的吗?

老爷没买衣服给我,今年给了赏银!这身上的是我的爹爹给我买的!顺儿语带藏不住的兴奋。

林瑯不解:你爹?

早上出去倒泔水时被胖姑拉住了,她塞给我这件袄儿,说是爹买给我的!说着又攒起袖口来,露出一只银打的镯子:然后瘦娘塞给了我这支手镯!

瞧给你开心的!林瑯笑:她们俩姐妹之前不是还骂你吗?

顺儿摇头:现在她们对我好了!

林瑯心想你这孩子还真不记仇。

转念又觉得不记仇是好事。除夕夜和唐玉树连夜赶回来的时候,财神府里已经被挂好了灯笼贴好了春联儿。也听陈逆说过自己走后虽然馆子也没再开,但也是王叔阿辞两人帮忙打点着许多杂事儿这镇子不大,人和人之间却都挺帮衬的。

揉捏了几把手里稀烂的面,思前想后还是开口向顺儿求问:面和稀了,是不是要再加点水?

顺儿茫然着一张脸,显然不知道。

算了算了!林瑯把眉毛拧改成了一整块疙瘩:帮我抓一把玉米面。

玉米面是什么?

棕色的那种面粉。

好嘞!

话说后厨被林瑯和顺儿占领之后,唐玉树和陈逆两个坐在外面闲闲没事。

年节的爆竹把陈滩上的寒意炸退了几分,天气近来都温和的多。唐玉树那厢斜在栏杆下阖了眼享受阳光,恍惚间觉得这一切像场梦一样。

从那个锦衣少年冒失地推开财神府大门撞见裎赤的自己开始,再到如今他坦白地真切地与自己认可彼此,整篇故事美好得过分。

容颜姣美,气宇通明,不似凡俗难不成还真是人们讹传的财神下凡?

唐玉树想着想着笑了,笑着笑着却又失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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