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1 / 2)
想到这里,唐玉树才从苦闷的情绪里笑出了声。
还没见过这家伙哭呢
这个阔少爷,平日看着总是桀骜不驯张牙舞爪,笑过怒过,却从没有过示弱的情绪倒是有几分像他
回忆里这个他的轮廓,模模糊糊地浮出了脑海。
单薄的身形被束缚在金甲之下,坐立在马上的背影看着力不从心却又无比坚定。
唐玉树。他温柔地唤道自己的名字。
嗯,我在。隔着时空,此刻的唐玉树应答了一声。
唐玉树!另一声呼喊却换了一条声线与语气:唐!玉!树!
一个激灵睁开眼,就见林瑯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拉起自己的胳膊就从瓷器铺的另一扇门外跑了出去。
留下瓷器铺的伙计才将将回过神儿来:反悔的客人见过,买卖不做便罢了;但砸了的碗你先给我结了账啊!
这厢唐玉树被满头大汗的林瑯拉着,在人潮拥挤的金陵城里慌不择路地蹿。
事发突然,他一脸茫然:怎么啦?跑啥子跑?
别说话,快跑!
唐玉树空隙间回头,穿着钱庄杂役衣服的人们还在身后不远处穷追不舍。一面随着林瑯的脚步跑,唐玉树一面凭借目前的状况揣测出一份缘由:你把钱庄给抢了?
别说话,快跑!
满头的疑虑看来在这种情况下是无法获得解答,索性不再追究,唐玉树决心先解决目前困境:在前面右拐,拐进那个小巷子!
林瑯倒是听话,几步之后闪身一蹿,在一片摊贩重叠的掩映下,蹿进了巷子里。
头也不回的跑了好几步,那些钱庄杂役们站住的呼喊声果然由远及近再向远处去了。林瑯放慢了脚步,说着甩开他们了回过头去唐玉树却不在自己身后。
?林瑯停在了原地搞不清楚状况。
且说这下摆脱了林瑯这个累赘,唐玉树立刻换上了快很多的脚程,片刻间就把这些穷追不舍的钱庄杂役们全部甩开了。
只是匆促间,右腿膝盖处的裤子不知何时被撕裂了一道口子,裂口横斜,几乎要贯穿那朵青秧绣的花。唐玉树看着心疼极了。
藏身在一家店铺里静观片刻外面的动静,直到确认状况再无他恙,唐玉树才出来,小心翼翼地原路返回,到方才林瑯拐进去的小巷子里,顺利找到了那个蹲在地下,将脸埋进臂弯,肩膀随着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的锦衣少爷。
你到底做了啥子啊!
唐玉树走上前去,以为对方是因没缓过剧烈地逃跑而呼吸不顺,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帮他顺气:我裤子都破了
林瑯保持着蹲着的姿势,头都不抬,瓮声瓮气地回答道前因后果:我爹那个老奸巨猾的贼人居然知道我带了银票出来我一去到钱庄兑银子,钱庄的人上来便把我团团围住,问我是不是林家少爷,要捉我回去
唐玉树听罢,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天只憋出两个字:可怕。
我跑得急,把银票落在钱庄了
唐玉树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天又只憋出两个字没事。
没事什么?什么叫没事!
林瑯突然大喊大叫着站了起身,背向唐玉树,只顾用自己的拳头重重地擂起了石墙。吓得唐玉树上去按住他的胳膊:你疯啦!
只见林瑯的肩膀依旧发着抖,转回脸来,已然是泪流满面。
从来只见过他嘲笑、欺负、羞辱自己时,那一脸骄傲的样子;唐突地撞见他哭泣,唐玉树反倒不知所措起来了。
怎么这么难!我想做点事情怎么这么难!林瑯甩开了被唐玉树按住的手臂,因情绪奔溃而歇斯底里地怒吼:房子不知道归了谁!银票兑不出来!怎么这么难!
唐玉树连两个字都憋不出来了。
索性放弃了克制,林瑯任由着溃堤的情绪,嚎啕了起来。
唐玉树不知道怎么安慰林瑯,只好站在旁边等他哭。
很久之后林瑯终于渐渐平息下来了情绪,抹干净了眼泪,抬头看向唐玉树。
唐玉树本是苦着一张脸,见林瑯似乎好了,于是立刻摆出一副笑;好受点了吗?刚想脱口,只听林瑯冷冷地丢来一句:你走吧。
唐玉树发现自己面对林瑯,总是一脸茫然:啥?
林瑯重复了一遍:你走吧回陈滩去吧。
你呢?唐玉树有点害怕。
林瑯正了正衣领,寻着方才逃跑时身上蹭脏的地方,拍打着尘土:本公子自然是回林府去,用得着你操心?
不是开店呢嘛。
开啥?
开店啊。
听着自己的梦想在另一个人口中说出,林瑯只觉得自己像是被谁打了一个无声的巴掌一般。不知怎么地,林瑯突然格外厌恶此刻纠缠不清的唐玉树:你走吧。
可被讨厌者却不自知,还是努力地挤出一点笑容,讨好似地:走吧,一起走啊。
滚啊!
我什么都没有了房子、银子凭什么开店?就凭你?理智线再次断掉。只留下最尖酸刻薄的那个自己,拼命地口出恶言,用自虐虐他的手段,消极地想要让对方死心。
对方却还不死心:还有你啊。
我算啥?!
你你走过丝路!
我走过丝路,是啊我十三岁走丝路,我十岁把《商略经》倒背如流,我五岁珠算快过宫廷老帐房,我三个月抓周抱着白玉算盘不肯撒手可都是因为我是林瑯,我是金陵织造林家少爷没了这些,我算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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