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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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路暗道不妙。

果然,赵良翰膝行两步上前,“陛下,奴罪该万死,适才颐芳宫的赵思明来报,谢修媛骤发急病,情状危险,方请了吴司医过去。”

宗朔闻言脸色惊变,他脱口问:“什么病?可严重否?尚药局今夜是谁当值?”

赵良翰便把赵思明说的如数报给皇帝,又说了尚药局现下的人。

宗朔身上已换了寝衣,听到这里还是下意识想往外走,然他刚踏下几步台阶,又想起先前说过再也不去颐芳宫的话,生生刹住脚步,对赵良翰道:“你去颐芳宫盯着点,看有什么情况,及时来报给朕。”

赵良翰称是而起,匆忙地从金福宫里退了出去。

常路趴在地上,心里惴惴的,有些闹不明白皇帝这是怎么回事。

宗朔在庭院里站了一会,他显然情绪十分焦躁,嫌外头闷热,转身又回了寝殿。

常路忙跟着进去侍候,这个节骨眼,交给别人他也有些不放心了。他见皇帝坐在榻上发呆,便忍不住劝:“陛下,谢修媛吉人自有天相,时辰不早了,陛下不如先安置了。司医既已去了,明日自会给陛下一个交代。”

宗朔假模假式地点了点头,去了床上,让人放了帐子,还吹了灯。

然而,皇帝刚躺下没过太久,赵良翰便疾奔而返。

常路正要将人拦在外头,宗朔猛然坐起身,隔着帐子喊:“赵良翰,进来回话!”

赵良翰入内高声禀道:“陛下!吴司医说,谢修媛疑是中了毒!”

宗朔猝然掀开帐子,宫人正依次点灯,他连鞋都顾不上踩,竟赤足冲了出来,“你说什么?!”

赵良翰跑得满身大汗,跪在地上浑身颤抖,惊恐之状绝无作伪,他跪在地上连连叩头,“修媛刚吐了血,吴司医也求陛下移驾……”

他话没说完,宗朔已夺门而出,赵良翰反应极快地跟了上去,常路跟头骨碌地拾起皇帝靴子,又让人拿衣裳,追在皇帝身后一边跑一边喊:“陛下,陛下,先换了靴子……”

宗朔回身抢过靴子站在原地蹬脚套上,继续往颐芳宫去。他大步流星,近乎要跑起来,还不忘喊常路:“你别去了,让千牛卫快马加鞭出宫,传所有侍御医入宫!”

常路愣了一秒,答应下来,掉头往反方向去。

顷刻间,金福宫内也上起了灯,永巷中有人小跑着去传旨。

宗朔只庆幸颐芳宫与金福宫所隔不过两道墙的距离,他很快便冲入颐芳宫,顾不得看宫人行礼,直奔寝殿而去。

谢小盈已痛得意识涣散,整个人脸色灰白地躺在床上。

吴司医急得满头大汗,在旁边正犹豫着要不要下狠药给修媛催吐。见皇帝来了,吴司医仿佛有了主心骨似的,扑上去磕头请旨,问皇帝能不能给修媛下药。

宗朔先掀起帐子去看谢小盈,见她这般神色,浑身战栗地缩在床边,宗朔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他几乎是半跪在床边,伸手去抓谢小盈,紧张地问:“盈盈,你怎么样?”

谢小盈起初都只是痛,吐过之后没隔多久,她就有些不认人了。此刻听到耳边声音,她根本没有意识,喃喃含疼,眼泪止不住地从眼角往下淌。

宗朔扭头又问吴司医的诊断,吴司医跪在旁边,先是咬文嚼字地解释了一番谢小盈的症状与脉象,总结是中毒。然而,当皇帝问他是什么毒的时候,吴司医又颤颤巍巍地说:“这……臣识别不出……”

宗朔怒急攻心,气得起身一脚踹了上去,“没用的东西!尚药局怎有你这样的废物!”

荷光冲上来,满面是泪地拦下皇帝,“陛下,陛下,如今唯有吴司医能救娘子,奴求陛下且饶司医一命,容他先救娘子啊!”

宗朔便问吴司医有什么救治之方,吴司医捂着被皇帝踹过的地方,忍痛说:“臣先给修媛灌了提命汤,然修媛进什么吐什么,怕是药石无用,眼下唯有施针催吐,看修媛能否吐出毒液,得以缓解症候。”

“若催吐有用,修媛吐了这几次,还能不解吗?”宗朔怒问。

吴司医擦着额上的汗,一边磕头一边说:“许是吐得未尽……”

宗朔气得快要厥过去了。

正忙乱间,常路领着陈则安进了大殿,陈则安因受了谢小盈与谢夫人几次赏金,在离宫城极近的地方置了宅子,听闻谢修媛有碍,即刻便策马入宫,是最先赶到的。宗朔忙喊他入内扶脉诊治,自己则趁机质问荷光:“修媛今日都食用了什么?怎会中毒!”

荷光比所有人都着急,她早先还强撑着指挥宫人,现下见了皇帝,终究是绷不住的往外跑泪,她抽噎着,一五一十地把谢小盈今天用过什么交代了,除了早膳是在颐芳宫内用的,其他东西谢小盈都是在慈恩殿进食。

宗朔立刻喊常路:“先去把内膳司、慈恩殿上下所有宫人都羁押了,送宫正司严刑拷问!立刻锁了平乐宫,令尹贤妃禁足待朕鞠查。你再派人去问其余宫所可有嫔御腹痛报病,若有,挨个查问,速速报给朕知晓。”

刚说完,陈则安脚步沉重地自内殿出来,跪地道:“回禀陛下,以臣之见,谢修媛是中了钩吻之毒。须立刻施针催吐,再辅以三黄汤灌服。”

他话还没完全说完,宗朔便挥手:“速速去治!”

皇帝跟着陈则安再度进了内殿,眼看着他为谢小盈施针若干,片刻后,谢小盈浑身紧绷,手指抠着床褥,面露狰狞痛苦,令宗朔不忍直见。陈则安倒比往常显得都镇定,他高声喊:“取铜盂来!!”

宫人捧了铜盂上前,陈则安用力捞起谢小盈,逼她俯在铜盂上。谢小盈要吐不吐,浑身痉挛,整个人身体已几乎失控。

陈则安到底顾忌谢小盈是宫妃,不敢再多上手,便喊荷光,“姑娘,请上前为修媛促吐。”

荷光还没动作,宗朔已一步冲到谢小盈身边,从陈则安手里接过她,斩钉截铁道:“朕亲自来,则安,你教朕如何做?”

陈则安便与宗朔一起,压着谢小盈,一边拍她脊背,一边掰开她的嘴,令她呕吐出来。

谢小盈终日未食多少水米,又吐过了几回,此刻秽物已是稀薄带血。

宗朔眼见了,仿佛自己心头落血,看得浑身生疼,眼眶发红。

而谢小盈吐过一回,竟通了些神智,她抬头看到身边人是皇帝,上手轻轻扯了一下宗朔袖口,宗朔忙将人搂紧,颤抖道:“盈盈,不怕,朕陪着你,朕定救你回来!”

多少恩怨,到生死边界,谢小盈都已顾不得追究了。

她虚弱地攀着皇帝,只艰难说:“求陛下……求……护无忧……”

谢小盈但觉五脏六腑都火烧一样痛,尤其吐过几次的食管,像是焚过的枯草,疼得她恨不得自己化了灰。

宗朔控制不住,落了一滴泪下来,他攥着谢小盈,咬牙装出厉声:“你不会有事的,谢小盈,有朕在,阎王来了也带不走你!!”

谢小盈感觉自己浑身僵痹,想推开皇帝都已做不到了。她整个人脆弱地后仰,顺着宗朔怀臂往下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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