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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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妾试衣裳呢。”谢小盈说完话才回过神,太久没见皇帝,她都快忘了怎么上班了。低眉下去,谢小盈赶忙叉手补了一礼,“见过陛下。”

“月余不见,倒和朕生疏了。”宗朔笑着把她双手扒开,直接攥进掌心,拉着人左右转了两下,“不错,这一身倒是很适合你。尚功局制的?朕要赏她们。”

谢小盈连忙阻止,“陛下可别破费,为着这几身衣裳,妾已经填进去好几块金圆饼上下打点了,陛下再赏,岂不全便宜了她们?”

宗朔闻言皱了下眉,“每年宫嫔裁制新衣都是她们的分内事,这怎么还需要打点?你的手指缝儿也太宽了。”

谢小盈笑了笑,并没想解释。莲月却从旁轻柔开口:“回禀陛下,这原是奴的疏忽,不怪我们娘子。奴初入宫闱,不懂内宫规矩,去尚功局求她们裁新衣的时候,司制女官说奴去得晚了,若想让谢美人赶在三月前换上新衣裳,已是来不及了,奴没法子,才拿了钱过去,请她们帮帮忙。”

尚功局当时的话说得可没莲月转述的这样委婉,莲月送料子过去的时候本也不晚,还是正月里,那会儿谢小盈正得宠,尚功局的人答应得极爽快。

等到二月天渐渐暖和起来,莲月忍不住去尚功局催了一回,对方才改了口。

彼时正逢皇后病下,林修仪与尹昭容分理六宫事,六尚局由此分成两拨,尚宫、尚仪、尚服三局向尹昭容回事,尚寝、尚食、尚功三局向林修仪回事。尚功局的人最会见风使舵,见林修仪复宠,她们自然要帮着林修仪奚落清云馆的人一二。

好在谢小盈出手大方,她还就不信了,皇后如今只是病了,又不是死了,尚功局的人真就能甘心给林修仪做心腹?她索性花钱开路,都不消拿出金条来,几枚金圆饼下去,司制处的人便喜笑颜开,再不提来不来得及的事儿,连绣纹样都派上了最好的针线宫女。

这种事,谢小盈根本懒得向皇帝告状。

听莲月说完,她也只是好没趣地扭过头,低声轻斥:“既是已解决的事,还拿出来说有什么用?你先下去。”

莲月不敢反驳,躬身从“衣帽间”里退了出去。

然而宗朔在宫里已住了二十余年,他一听便察觉其中关窍,男人眉峰皱起来,很用力地握谢小盈的手,语气里透着几分歉疚,“朕不来看你,让你受委屈了?”

谢小盈犹豫了一会才诚实开口:“谈不上什么委屈,多花点钱的事罢了。妾比不上其他姐姐们家世煊赫,只在钱上面很有底气,这个陛下也是知道的。”

她不打算让宗朔去翻旧账。

一来没什么用,捧高踩低不就是后宫里最常见的事?她早打定主意不争宠,花钱买乐子也在计划之中,谢小盈并不为此憋闷。再来,谢小盈也清楚,林修仪如今是盯上她了。两个人难免会有摩擦,她情愿林修仪是在这种小事上折腾,也别搞出下毒之类大事。

唯独有一点,反正皇帝都已经知道这件事,谢小盈便想趁这个机会,也提醒一下宗朔——他到底是为什么纳自己进宫来的。

不求一生荣华富贵,她谢小盈家里花了大价钱,宗朔总要保自己一世平安吧?

哪料想,皇帝听了这话,脑回路却与谢小盈完全走反了方向。

宗朔教训道:“知道你谢家有钱,那钱也不是此等宵小配拿的。朕今日来,就是要在这上面补你一回。”

“……啊?”谢小盈茫然。

宗朔却松开手,“天还冷着,你先换回照常的衣裳,朕去外头等你。”

说完皇帝转身就出去了,谢小盈脑子一时跟不上节奏,在原地愣了片刻。

好在兰星动作麻利,任由谢小盈发呆,她直接上手,伺候着谢小盈换回了应季的裳裙。

等谢小盈整理好衣服,从屏风后面绕出去,步离寝间,走到外面的明堂里……她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常路领着约莫有一二十个内宦,齐齐立在屋内,满满当当站了三四排的人。

每个内宦手里都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金灿灿的花头簪。谢小盈识得这种簪子,还要多亏荷光介绍。因宗朔去年南巡,延京城里不少人也赶着去江南走了一遭,带回来了一种新的发型风尚,叫双鬟望仙髻,女人们爱在发髻当中对/插两长两短的花头簪,是以这种饰品一下也在延京城内流行起来。

谢家本就是南方人,这种簪子也给谢小盈备了几支,都是赤金打造,上面还镶了红绿宝石。

谢小盈粗略看了一眼,如今这些内宦送来的花头簪,却是更精致的样子,有花头镂空,金丝纤细,有的簪首则饰以立体的足金雕花。这每名内宦的托盘里都放着三对,二十个人跪在这里那就是……66对??虽有66对,每一对之间却并不重复。

——开玩笑呢,这是预备着让宗朔专门赏后宫内眷的,若有一样的,两个宠妃撞到一起,岂不尴尬?

谢小盈此时还不知宗朔何意,她错愕地望向对方,不解道:“……陛下这是做什么?”

想把清云馆改成花头簪博物馆?

宗朔冲她扬首,轻松道:“去挑挑,有没有喜欢的,喜欢的就都留下。”

黄金值钱,黄金工艺品那就更值钱!除了工本费,还得算手工费啊,哪家买黄金首饰的纯按照克重卖呢?

饶是谢小盈有满匣子的大金条,也还是被这场面震住了。

她踟蹰片刻,走到跟前对着那赤金的花头簪看了一会,最后还是退了回来,无助道:“陛下,若是一对两对的让妾挑,妾还能挑出个好赖……这……这么多,妾都看不出区别了!如何能挑出喜欢的啊?”

宗朔点点头,大手一挥,“那就都留下,喜欢的自己戴,不喜欢的拿去赏人。”

常路跪在下面,闻言眼睛都直了。

谢小盈却轻轻皱眉,走到了宗朔跟前,小声说:“陛下,太多了……这不妥。”

宗朔笑起来,有些不解:“这有什么不妥的?旁人若是没见识过这阵仗就算了,谢小盈,朕还不知道你是什么家底,你同朕客气什么?你父兄在外朝替朕补贴,朕自然私下里也该补贴你,你不必觉得烫手。”

“不是一回事儿。”谢小盈坚持,“妾不用陛下补贴这个,金玉俗物,妾从父兄那里得就够了,妾对着陛下是另有所求。”

宗朔头一次打谢小盈的嘴里听到“有所求”三个字,他立时精神起来,追问道:“你求什么?”

话都已经说到这里,谢小盈索性大胆直言:“妾求陛下庇护,妾要一生平安。”

她口吻难得郑重认真,面孔里也透着小小的严肃,宗朔不由随之正色。但正色不超过几秒,宗朔便忍不住,哂笑一声,“傻姑娘,这还用得着求?你既入宫,只要朕的江山不亡,你自然是一生平安。”

谢小盈斜了一眼皇帝,心道自己说了白说,抿住嘴唇,懒得废话了。

宗朔将她这般神色,却视作了十足的委屈,他有些奇怪,“怎么?这些日子还有人在别的事上刁难你了?”

“……没有,不是。”谢小盈无语极了,怎么暗示皇帝不行,直说皇帝也不懂呢?

宗朔顾不上屋里跪了这些人,实在忍不住,伸手拉过了谢小盈,将人从腰间揽住,小声哄着问:“没事,你同朕说,朕势必为你做主。”

谢小盈叹息,看样子宗朔的大男子主义又发作了,这样纠缠下去恐怕没完。她眼神一转,迅速改口:“这样吧,陛下为妾挑几对合适的花头簪好了。妾是小地方的人,审美不好,陛下见多识广,自然更懂得何为美。陛下既要做主,便先把这个主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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