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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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想说什么?”

“说说你对我的感觉呗。你是不是觉得我还行?”

“问这个干嘛?你准备去哪个城市?”他是她唯一的朋友,她觉得他怎样都行。

“晚上再告诉你。”

置身于贺北安的朋友中间,沈芷突然发现, 贺北安的人缘比她想象得还要好, 他的朋友太多了,本城的所有高中, 他都有朋友。不像她, 朋友只有他一个。

贺北安介绍她两个字:沈芷。麻秆还特意:“四中第一, 赵航那孙子拍马也赶不上。有一个成语叫什么来着?对了, 难以望其项背, 我这个说法对吧。”

其他人受不了麻秆的买弄,不停地嘘,把麻秆嘘下了台。

有个声音说:“哥, 可以啊,怪不得旅服的校花这么追你,你都不为所动,跟人家要吃了你一样。原来是喜欢这种学霸乖乖牌。”

沈芷看上去确实挺乖的,贺北安介绍她的时候,她低垂着眼睛,笑的幅度很浅。介绍完,她就安静地坐在贺北安身边,也不说话。

有人甚至管沈芷叫起了嫂子,还有人自恃比贺北安年龄大,管沈芷叫弟妹。

贺北安开始随他们去,后来看沈芷脸色不对,才骂道:“都他妈别瞎叫了,没见过女的啊。”

这些人也有学习不错的,不过都对桉城的高考教育制度深恶痛绝,高考一完,不是直接把书卖给了收废品的老大爷,就是一把火都给烧了,还有的考完就在宿舍楼将书撕了,撕碎的纸片顺着风飘落到地面,落在校领导的头上。

他们的谈话沈芷插不进去,也不想插。

她一个人坐在角落,别人喝酒,各种各样的啤酒果酒葡萄酒,她一个人喝柠檬水,贺北安特意给她点的。贺北安给她单独要了个果盘,就匀出时间和其他人说话。

沈芷发现,这时的贺北安和之前她思维定式里的并不一样,倒不是他骂的脏话更多了些,而是他好像在这些人面前很自在。他不是她想象中的母亲去世父亲坐牢无依无靠的孤寡人,事实上他有很多朋友喜欢他,他从来都不寂寞。

那些人不管年龄大小都管他叫哥,即使叫名字也把姓氏去掉,不像她连名带姓地叫贺北安,一个字都无法省略。

旁边的一个女孩子问沈芷要不要唱。

沈芷说不会,凡是她不想做的,她都说不会,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口舌。她的嗓子还好,却没表演的欲望,一个人坐在那儿听别人唱歌。

耗子声嘶力竭唱他的经典曲目:

“没有爱情的日子哥儿们多,就像男人越是闲着越是人缘好……”

贺北安问沈芷想听什么,沈芷说什么都行。贺北安说你这个人还真不挑。旁人找贺北安聊天,和他讨论英国的一个摇滚乐队。沈芷并不了解他们说的,她偶尔只听爵士流行和民乐。沈芷一个人低头喝柠檬水,贺北安的余光注意到沈芷只剩了个杯底,问她要不要再来一杯。

沈芷说不用了,她想去趟卫生间。

沈芷打开水龙头,捧着冷水洗脸,一捧又一捧水洒在脸上。镜子里印出她的脸,水珠从眼睛滑落到下巴,她的眼睛长久定在镜子上。赶上赵航也和同学来这儿聚会,他在镜子里看见了沈芷的脸,可能是卫生间光线好,他发现沈芷又变漂亮了些,水珠挂在沈芷脸上,赵航看了还以为是眼泪。高考刚结束,就哭,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考砸了。

自从沈芷在高三下学期的每次考试都排在他前面,赵航对沈芷的心理就变得极为复杂。他欣赏学习好的女孩子,但女孩儿超过他是两回事,而且沈芷超他不是偶然,是每次都把他压在下面。高考前的那几次考试,赵航都坐在沈芷后面,沈芷背挺得极直,他能看清楚她短袖里的两根白色吊带,那令他感到耻辱,他想坐在沈芷的前面,然后不经意回头看见沈芷的脸,顺便表扬沈芷每次都能屈居他之后。

赵航看见脸上挂着“泪珠”的沈芷,又回到了他坐前排时的心情。他没直接安慰她,而是问她数学最后一道大题做得怎么样,这年高考数学普遍反应偏难,很多人剩下好几道题没有做完,赵航想通过沈芷感受下今年题的难易。

搁平常,沈芷懒得跟赵航说话,但今天才发现,赵航说的正是她擅长的,相比贺北安,她好像和赵航更有共同语言。她看见赵航脸上的神色,很快明了了赵航的想法。她察言观色的能力并不高,可和赵航考场前后桌坐久了,类似的神情她看过不只一次,她知道此时赵航最想从她嘴里得知:她考得并不好。

她先问了赵航考得怎么样,在她得知赵航数学最后一道大题和物理最后一道题都没做完后,沈芷告诉赵航,她都做完了,并且她并不觉得今年的题有什么难度。贺北安在的包间太过热闹,沈芷不想回去,于是她抽时间跟赵航分享了一下她的解法,还细化到每个考点和做题步骤。

看到赵航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去,沈芷获得了些许满足,不是想看她不好吗?她是不太好,可她不高兴,赵航也别想高兴。

沈芷出来的时间太长,贺北安出来找她,正看见沈芷在走廊里和赵航说话,他看见沈芷的嘴在不停地动,他和沈芷混了那么长时间,也没听过她说那么多话。

沈芷再进包间,她脸上的冷漠神色暖化了些。

贺北安问她:“你怎么突然回来就这么高兴?”

“是吗?”沈芷都没意识到自己的神色有变化,她注意到面前多了一杯橙汁,应该是贺北安放过来的。

麻秆在这时适时地表达了对贺北安的羡慕:“贺哥,我真想和你一起去深圳,也不知道我这分能不能考上那儿的大学?”

“靠,你他妈还想着上学呢?上学多他妈没劲,要不咱跟老贺一块走得了。”耗子自从爸妈生了二胎,有弟弟帮他承托父母的希冀后,他就从心灵深处获得了空前的解放,认为广阔天地,他想干啥干啥。他虽是体育特招生,但并没有一定要上大学的想法。

“我要不去上,我爸得抽死我!今天进考场的时候,我还想跟贺哥一样罢考表示我对应试教育的不满,可一想到我爸,腿就直哆嗦,仿佛背后有人踹了我一脚……”就这样,被想象中的命运的脚踹到了考场。

沈芷本来低头在喝橙汁,听到贺北安罢考,玻璃杯差点从手心滑到了地面。

包间里的其他人并不对此感到意外,意外的只有沈芷一个人。

“贺北安,你今天没去考试?”沈芷的声音不大,混合在音乐里,很容易被人滑过去,贺北安还是听见了。

“没去。”

“你怎么不跟我说?”

“现在你不知道了吗?条条大路通罗马,又不是只有高考一条路。”他本来想从ktv出来再单独说的,没想到直接被麻秆戳破了。

沈芷的嘴唇蠕动了下,最终又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不高兴了?我本来想告诉你,不是怕影响你考试吗?”

无论贺北安怎么说,沈芷只是闭着嘴不说话。沈芷不擅长吵架,年轻时尤其不擅长,只用沉默表达不满不屑失望以及其他情绪。

其他人没见过贺北安这么低声下气哄人的样子,事实上,他们从来没见过贺北安哄人,他连软也没服过。

包间变得空前冷静,也没人再唱歌了。

贺北安后来不耐烦了,他对沈芷说:“就他妈烦你这种人!”沈芷的嘴唇发颤,她站起身对贺北安说:“既然烦,那以后就别见面了。”

她走出了包间,走得很快,关门的时候却很轻,显示出了她作为好学生的基本素养,与包间里的贺北安有力地划清了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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