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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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回王残害忠良是不争辩的事实,自我和师兄率军从王都动身的那刻起,简山周遭就埋伏了千骑和上百散仙。

为了师父,我也不能蒙受“投敌”的罪名。

青铜锁链猎猎作响,我踉跄的站起身,目光坚定:“苏涔,我不能站你这头,滕家不能有叛徒。”

苏涔闻言冷笑:“我们是要回去的,你不该在这个异世有根,若是有,小爷也会亲手帮你剔除。”

“你就是这么看待我的?这也是除掉丰慵眠的理由?”

“是。”

“那叶真呢?”我冷笑。

翌日。

滚滚黑烟伴随着海兽的咆哮,打破东夷城宁静的早晨。

从东皇塔望去,美丽的山河图就像长了疤似的,尸骨遍野,满目疮痍。

三天三夜,战局僵持不下,苏涔很久不见人影,我乐得清闲,沉下心修炼‘身不缚影’第九重,距离突破大成已有大半年,如果能趁机攻入第十重,逃出东皇塔便能多几分把握。

只是这每一重都是打断筋骨重塑的痛,每一步都如走在刀尖上,一不小心就是身解魂消的下场。

况且第十重又称“非命劫”,更是滕今月威震十二州的辉煌时刻。

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我收起功法,在软塌上吃葡萄,苏杳杳透过门缝焦急的唤:“主人中了一剑!”

我慌忙坐起,问苏涔的伤势,门外有人轻轻的咳嗽。

试探我呢?收起担心,继续吃葡萄:“没死就行,大惊小怪什么。”

苏杳杳仿佛意料之中的松了口气,不知对谁道:“你念着情谊,不肯拿她胁迫滕总帅,她可丝毫不顾念旧情,只当你死了更好。”

门外之人的声音仿佛笼罩了一层云烟,显得遥远不可及。

“爷知道了。”

我闭目,这样就好。关着我也是为难他,何不公事公办。

滕家军听闻我被困东夷城,使了十二分力气跟海兽搏命,东夷人终于感到不妙,节节败阵的战况传到东皇塔,我再次见到苏涔,他脸色比上次更阴沉了,肩胛骨上的纱布渗着血。

我笑:“做你应该做的,我没那么容易服软。”

“遥遥,如果小爷孤身一人,愿拿命守你……只是我手底下有很多人,从荒洲起就跟着我开疆辟土,在这儿开枝散叶生根发芽,他们还想好好活着,我身为东夷的天君,是他们信仰的所在,我人可以为你死,但信念绝不能倒。”苏涔用缺了小指的手抚摸我的脸,我脊背挺得笔直,他带着歉意道:“你懂吗?”

那个傲娇的少爷长成了海上霸主,有他要守护的人们。

我想我懂,并为之赞扬,哪怕即刻被押解到东夷城墙上,面临十万睁目结舌的滕家军,也没有一刻怀疑苏涔的决心。

“少将军!”

千军万马中站着滕歌,他穿着明晃晃的战甲,眼神如鹰,面无表情的脸上勾勒着坚毅的线条,他不顾众将士的惊疑出声,拉开紧握的银月弯弓,搭箭,对准,一气呵成:“我滕家儿女,永不服软,永不迷惘!”

“尔等可要看清楚,她是滕摇啊!”苏涔将我的头按在城墙外,以便众将士更好的看清,滕歌目光一寒,我朗声大笑。

“滕摇又如何,滕家的儿女与众将士同在!”

滕歌倏然一怔,紧接着银月弯弓飞出夺命的箭。

穿透我的肩膀,擦过苏涔的腰,巨大的冲击力令我跄踉,苏涔更是后退好几步,趁着俩军晃神,我飞身夺下东夷的旌旗,任刀斧扬来也不松手,苏涔怒道:“快放手,你疯了吗!”

“是啊。”我折断旌旗,扔在海兽和众将士厮杀的战场:“能挫挫你们的锐气,能痛痛快快活一次,纵然疯了也好。”

他一把揪住我,挡下背后挥舞的杀招,怒不可揭又无可奈何。

“小爷怕了你了……”

战事催急,苏涔把我抱回东皇塔,简单包扎几下又出了去。

东皇塔每个人对我恨意满满,他们有的还是倾回人,却被成功驯养,对我怒目相向,包括平日跟我嬉笑怒骂的婢女。

我看着她送来的滑鸡粥,白玉碗盛满晶莹剔透的米粒,再配上撕成条的鸡肉,不用尝就知道很香,可她对上我探究的目光,便乖顺的垂下眸:“快吃吧,这粥凉了就不好吃了,主人嘱咐过要姑娘趁热吃。”

我摆弄勺子,漫不经心的问:“你们主人叫我吃的?”

“是。”她讨巧的温柔令人不惹质疑。

“长老大概不知道,我是百毒不侵的体质,给我喝这么好的毒药也属实浪费,还请长老怜惜粮食不易,不要费这个心了……”我拱手对门外的人道。

“好一个百毒不侵的扶摇将军,是不是只有你人头落地,才能死得透透的?”面前的长老头发花白,鬓角略带黑色,眼神看起来很温和,却时不时闪过精矍的光,古朴的绛红袍子在灯光下略显沉黯,我打量他的同时,他也在仔细打量我。

“您老怎么称呼?”我不接他的话。

“老夫夷东海。”

原来他便是力保苏涔上位的重臣。

听说苏涔杀掉上一任天君的手段颇毒辣,麾下只有一个占卜问命的老人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可谓是兢兢业业,苏涔常感叹如果没有这位老人,他怕是早死在刚穿越的沼泽湿毒里了,更不会有现在如此辉煌的成就。

夷东海命送饭的婢女退下,要跟我谈一谈。

窗幔挽起轻薄的纱,铺在纹理分明的木地板上,夷东海亲自喂我滑鸡粥,我听话的吃了几口,见血封喉的毒似乎对我真的不起效果,他惋惜道:“凤血种脉当真极品,你若臣服于天君,老夫也不用费心杀你。”

“夷老,我还有未了的心愿,未找到的亲人,不能遂你的意。”

“少将军名扬天下,是难得的根骨栋梁,老夫只是垂垂老翁,人糊涂,办事不能糊涂。”他话锋一转:“我东夷将士跟天君死生与共,他们都是有血有肉的人儿,有心爱的妻子和儿女,虽然强占了东夷城的土地,但从没做过违背良知的事,如果不是海兽难以驯服,饿极了会伤人命,也不会有处子果腹之事。他们也很懊悔,连天君都深恶痛绝,可是自他杀了上一任天君起,海兽就和他的命捆绑在一起,至今没有解除的办法。老夫斗胆想请少将军,体恤天君独身闯海域,站在他这一边来。”

夷东海撩开衣袍,就这么跪在我面前。

“夷老!”恰好赶来的苏杳杳惊呼,连滚带爬的把他拉起来。

夷东海目光希冀的看着我,企图听到我的应允。

苏杳杳道:“主人不忍海兽伤害无辜,又一次动用禁制,眼下遭到反噬,如今躺在榻上昏迷不醒。”

夷东海大惊。

“带我见他。”我抢在苏杳杳前开口。

苏杳杳冷笑:“现在装什么慈善,他死了岂不更合你的意?你这个没心肝的女人,活该你万事不遂,万劫不复。不就是把那个叫叶真女人交给了傩教吗?你至于这么折磨他嘛?他待你掏心掏肺,你却连服句软都不肯,枉费他爱你如斯!我呸!”

对苏涔愧疚吗?愧疚。

这么做,对他后悔吗?却也不悔。

我不止一次梦到过叶真,梦到她在荒洲上迷失方向,逐渐被浓雾所吞噬……梦到她在雄伟宏大的傩宫里喘息,眼中的清明化成零碎星光飘散……梦到她在广袤无垠的海外,被最信任最亲密的苏涔,笑着,推向了深渊……

这些梦境下,还有诸多战死的军魂和惨死的处子,他们死命拽着我的手脚,让我挣扎着、破灭着,得不到希望。

我相信苏涔有他的无可奈何,但我也有我坚定的方向。

“我不帮他,无关风月,只为心中这团火……不能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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