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3)(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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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结婚之后还不到两年,一件对隋谈来说十分重大的事情发生了。

1997年,流氓罪从刑法中被废除,转而分散定义为其它数条罪责,而这之中,并没有与同性恋相关的法规条文。这就意味着,至少在法律的层面上,同性恋已经不再非法了。

悬在隋谈头上的那把大刀,竟然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一时间隋谈根本反应不过来,他暗地里打听了地下同性恋群体之中的声音,发现那些男男女女们,正怀着和他一样忐忑而激动的心情,暗地里欢庆着刀的消亡。

这太让隋谈兴奋了。他开始筹划着离婚、筹划着时隔多年之后去把师小楂找回来。隋父很快就知道了隋谈的打算,他惊异于竟然连婚姻和家庭都没办法打消隋谈对师小楂的执念,他无法理解地向隋谈吼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又怎么知道他没有结婚、没有孩子!

我离不离婚,和他结不结婚没有直接关系。我离婚是因为我本来就不爱我妻子,而且我知道我爱的人是谁。这个婚本来就不应该结,离婚不是错,结婚才是。

隋谈对父亲说的是他自己的心里话。哪怕师小楂已经结婚生子了,隋谈都不会再和自己的妻子继续这段婚姻。和父亲大吵一架并没有让隋谈打消自己的念头,他依然和妻子离了婚,这两年才攒下来的财产又被前妻分去了一大部分,但隋谈并不在乎。

要接回小楂了。虽然晚了十几年,虽然他们早已不是少年,都已经三十岁的人了,隋谈还是在为师小楂而欢欣。以前待在村里的那一年半时间里,他从来没意识到师小楂是这样一个能够让他欢喜让他忧的人,等到他意识到了这一点,命运的洪流早已将他们冲散。

他现在终于能够光明正大地去把他失去的人找回来。

2000年,在解决了所有问题之后,隋谈终于能够亲自回到当年那个小山村,去履行他迟到的承诺。曾经他下了火车之后又换了三趟车才到了那村子,而现在他下了飞机,坐着轿车一路就开到了村里。

村里的路修过了,不再是以前的石子路,但也不过只是土路而已。下了车之后隋谈就看见村里那些带着好奇和疑惑的目光看向他的男男女女,恍然间他竟像是回到了十五年前刚来村子的时候一样。

村子里的这些人,穿着打扮和当年竟然分别不大。

当年隋谈只是远远地看过几次师小楂的家,从来没进去过,就像师小楂也从来没去过耿老头的那间土房子一样。现在的隋谈已经记不起来师家到底在哪儿了,于是他问了一个一直盯着他看的年轻小媳妇:请问师家怎么走?

年轻小媳妇被他问了,一开始有点脸红,听清了他的问题之后就疑惑道:师家?我们这儿没这户人家啊。

隋谈心里咯噔一声:怎么会呢?家里有个行动不方便的老太太现在倒是说不准在不在了,还有一个跟我差不多年纪的男人。

小媳妇摇了摇头:我嫁过来三四年了,村里从来没听说过这家人。

隋谈有些着急,正想找个土生土长的村里人问问,就听见旁边一个男的开口了:他说的是山楂姑吧?

山楂两个字瞬间敲进了隋谈的心,他猛然转向那个男的:山楂姑?那是谁?

那男的撇了撇嘴,连年轻小媳妇也露出了鄙夷的神情。一个疯子,听说以前是种山楂的,后来天天嚷着要出去,就男的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混杂着嫌恶和诡谲的兴味:反正疯了。他家早没了,现在天天在山里乱晃,谁知道是死是活。

隋谈一瞬间如坠冰窟,男人的表情、语气、说的话都让他天旋地转。司机见他脸色一下子灰败下来,就想上去扶他,隋谈却机械般摇了摇头,推开了司机。

我去找他他哑着嗓子说,然后行尸走肉般迈开双腿走了出去。

他其实不知道该往哪儿走,但冥冥之中,身体的记忆就把他带到了当年他第一次见到师小楂的那片山楂树旁。这里的山楂树显然长时间没人打理了,恍然间隋谈似乎就像当年一样,看到郁郁葱葱的树林里钻出了一个清秀俏皮的少年。

他呆呆地面对着这边树丛,却蓦地感觉到树丛里窸窸窣窣地动了起来。隋谈立刻屏住了呼吸,眼前的树丛被拨开,一个人影真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隋谈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一个或者说一团,破破烂烂,脏兮兮的人,蓬头垢面,头发又脏又长又乱,脸已经被遮挡着看不清了,但嘴唇的位置上却清晰地被化了艳俗的红色。

女人的颜色。还有身上穿着的,明显不是这个季节的衣裙,这人却似乎不知道冷一样,只套着这条单薄的、不合身的裙子。

光着脚,站在隋谈的面前。

隋谈呆住了。一时间他既不敢说话,也不敢动弹,好像整个人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定在了原地。

他不知道这人是谁。

他知道这人是谁。

你是小谈吗?一把干哑的声音从这人口中溢出,声线虽然早已没有了当年的清甜,但那怯生生的情态,却立刻让隋谈红了眼眶。

我是。隋谈的声音几乎哽咽。他不管不顾地想过去,像当年一样把师小楂抱进怀里,感受时隔多年没有感受到的小楂的身体、温度。

可师小楂却转过了身,背对着他,掀起了自己的衣裙。

隋谈愣住了。

师小楂跪趴在了草丛中,将自己不着寸缕的下半身对着隋谈,像一只习惯了凌辱的雌兽。

第128章

隋谈的父亲入狱的那一年,师小楂的奶奶也去世了。

这是师小楂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亲,也是他放不下的牵挂。奶奶的离世,让他心里的另一份牵挂被无限地放大了。

隋谈离开村子已经三年多,师小楂从未想过隋谈为什么还不来接他,也从不怀疑隋谈可能已经背弃了当年的承诺。也许是潜意识里知道一旦怀疑了,就会被绝望所侵袭,师小楂不去想,只一心等待着隋谈来接他去上海的那一天。

而如果等不到,他就自己去上海找隋谈。

那时候村里还没有修路,师小楂从出生以来去过的最远的地方,仅仅是山下的集市而已。他并不清楚上海离村子、离集市到底有多远,只是记得隋谈对他说过,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之后,还要转三趟汽车才能到达山村。

那不是师小楂穿着奶奶纳的布鞋、用双脚可以走得到的,于是他开始找村里那些出过远门的人带他出去。

没有人肯带他出去。

师小楂年轻,但是村里人并不是傻子。他和隋谈的事在村里并非没人知道,而村人爱嚼舌头,这种事没过多久就成了村里公开的秘密。师小楂在村里本来就因为无父无母、势单力薄而不受待见,现在更是变本加厉,一个小小的山村,就快没有师小楂的容身之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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